钱凤敷衍道:“此国家大事,非凤所敢与闻。当归报我家明公,上奏琅琊大王,由大王定夺。”
裴该笑一笑:“钱君看我徐州军如何,尚可用否”
“熊虎之师,使凤眼界大开。”
“既然如此,我欲将此军归从于王公,不知王公可肯过江来接收,以促成北伐大业”
他反复催促王敦来领导北伐,钱凤只是表态说要回去请示王敦。最终裴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惜乎,当日东海大王既崩,若王公在项,能总统其军,不至于苦县丧败,天下形势,当大为不同”
钱凤闻言,不禁双眼略略一睁:“凤闻裴使君当日也在东海军中,不知因何未能为王司空王衍谋画,使不至于丧败啊”
“职卑位贱,何得与闻军中事务”裴该又叹一口气,“只得苟且残生,为护东海王太妃周全,以报大王厚恩了。”
“裴使君今亦颇思东海武王乎”
已故的东海王司马越,在原本历史上被追谥为孝献王,那是因为司马睿命其第三子司马冲过继东海最初只是继为王世子的时候,他都已经称帝了,东海王一系的旧势力大多归属了琅琊王一系,所以才给了个不那么好的“献”字。但在这条时间线上,裴该保着裴氏提前南渡,而且带回来东海世子司马毗的确切死讯,所以司马睿就让次子司马裒直接继承了东海王爵,考虑到继续招揽其旧部的必要性,给了司马越一个偏美的谥号“武”。
裴该表态说:“本为旧主,又与该有姑舅之亲,如何能不思之”
钱凤点点头:“我家明公亦无时不思东海武王也,常云若多予武王三年寿,必不致永嘉之难今王太妃处,我家明公亦每常书信与之,贡赋不缺。”
裴该心说我知道啊,姑母给我的信里也多次提起过,琅琊王氏中,就只有王敦对她的态度最热诚,不仅仅是敬其名位,敷衍似的奉承而已。哦,原来王敦派钱凤你来,就是要说这事儿,倒是被我给料中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王敦第二次谋逆之时,钱凤等人曾经问他:“事克之日,天子云何”天子就是指的晋明帝司马绍。王敦当即回答说:“尚未南郊,何得称天子便尽卿兵势,保护东海王及裴妃而已。”似乎颇想废掉明帝,而以东海王司马冲继承帝位。
这种想法是由三方面因素综合起来而形成的。第一当然是不满司马绍继位;第二是瞧不起琅琊王一系;第三则是王敦感念司马越当年的信用之德。
司马睿虽然是司马懿的嫡派,比起司马越来更有继统的资格司马越是司马懿弟司马馗之后但其才具平庸,在西晋末年的动乱中毫无作为,全靠着他们王氏的辅佐,才能趁时南渡,占据江左。在王敦看来,那就是我家的傀儡,这琅琊王一系的基业全都是我家帮忙打出来的,他有什么资格以我等为臣
司马越则不同了,从“八王之乱”一开始,他就掺和了进去,是因为参与诛杀杨骏而受封的东海王位。可以说,此人经历了“八王之乱”的全过程,并且笑到最后,才能虽未必为宗室之冠,名望实属一流尤其是名望超过他的全都陆陆续续不得好死了。
当时王衍把兄弟王澄安排在荆州,把从弟中名位最高的王敦安排在扬州,想要“狡兔三窟”。当然最终做决断的还得是司马越,潘滔就劝司马越说:“今树处仲于江外,使其肆豪强之心,是见贼也。”但是司马越顶住朝中的诸般压力,还是让王敦担任了扬州刺史。为此王敦是很感念司马越的,觉得自己这份基业,实受司马越所赐。
所以当他向琅琊王一系树起反旗后,就自然会想要拥立东海王一系为帝正好司马冲本来就是司马睿之子,归宗继承元帝之后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退回来说,在这个年月,王敦反形未彰,即便反心也还不重,主要是想扩充和稳固个人、家族的势力,但他轻视琅琊,感念东海之心,早就已经形成了。与王导全力辅佐司马睿不同,王敦是想让江左诸王并峙,则其家族才便于从中牟利晋愍帝还在长安,暂且提不到继位称帝之事,那就没必要光树个名义上的一号人物嘛。
所以他才想把小孩子司马裒给扶起来,让他拮抗自家老爹。这次派钱凤过江,也是想就此事探问裴该的态度裴该与东海王太妃有姑侄之亲,天然是可以拉做盟友的。
裴该因为熟悉历史发展的轨迹,所以主动把话题引到司马越身上,就此与钱凤一拍而合。两人恳谈了许久,句句话都不落在实处,但言外之意却越来越深,最终钱凤春风得意地告辞而归,回彭泽去禀报王敦。
王敦正在衙署内等着钱凤,一见他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世仪,卿此去江北,可有收获么”
钱凤不及喘息,便即回答道:“凤至江北,与裴徐州相见,彼乃先问第五猗如何处置,再云”
王敦摆摆手,打断了钱凤的话,说具体过程就不必讲啦,我信得过你钱世仪,你光把结论告诉我就成了。
钱凤想了一想,便即树起了三枚手指:“凤之所得有三。其一,凤行前与明公的猜测,恐怕有误”
临行之前,就有人禀报说裴该这回是带了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