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称呼。”
“主人但唤名字便可。”
裴该说好吧,那你先下去歇着吧他也是搞不懂啊,王导正好趁此机会,往自己身边安插耳目,可是怎么派来这么一位“老爷”其粗豪不文,比支屈六之流要更甚一筹,瞧着就不象是个有脑子的。难道王导真这么好心,光给自己派能打的部曲过来还是说,在另外那十三人当中,不显山不露水的,暗藏着奸细呢
随即过府来求见裴氏,说明自己不日便将启程,北渡长江,前往广陵郡。裴氏闻言不禁吃了一惊她虽然知道裴该准备着跟祖逖一起渡江,但总以为会在秋收以后,这才五月间啊,怎么那么着急就要走
“我正与卿说杜氏女为妻,聘礼尚未曾下”
裴该一皱眉头:“得非杜世嘏之女乎”
“然也。”
杜陵杜氏,原本不算什么名门望族,但因为在魏晋之间屡出名吏,所以身价逐渐抬升,到了西晋末期,已然跻身于高品家族之列了。
这一支杜氏,自称是西汉名臣杜周之后,但使家族重新辉煌起来的始祖,还要说曹魏重臣,官至尚书仆射的杜畿杜伯侯。杜畿长子杜恕仕魏为幽州刺史,因为曾经上书弹劾过曹真,故此遭到贬斥,等到曹真之子曹爽秉政,干脆就设计陷害他,定其为死罪,杜恕差点儿一命呜呼。
好在随即就爆发了“高平陵之变”,曹爽兄弟被杀,司马懿大权独揽,杜恕因此才得以罪减一等,被发配章武郡,不久后就死在了那里。
杜家本来很可能就此而一蹶不振的,但杜恕却生了个好儿子,被羊祜、山涛推荐给了司马昭,司马昭倚为腹心,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为妻没错,这位强者就是跟裴頠一样都有“武库”之称的西晋最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和学者杜预杜元凯
在裴该看来,杜预那武库是实的,裴頠这武库则是虚的,倘若杜元凯算得上整座武库的话,那裴逸民撑死了也就其中一间最小的库房而已。
他问裴氏,你想给我定的亲,“得非杜世嘏之女乎”这位杜世嘏,就是指的杜预的长子杜锡。不过杜锡和他几个兄弟杜跻、杜耽、杜尹无论才能还是声望,都比乃父差得十万八千里远,之所以裴氏起意跟他家联姻,主要缘由有二:
一是王导既然婉拒了裴、王通婚,那么绝大多数南渡世家也因此望而却步,在不清楚王茂弘真意为何的前提下,不敢轻易应允裴氏的下顾。所以无奈之下,才只能退一步,去找南渡不久、残存势力极弱比裴该都要弱上好几倍的杜氏。
第二个原因其实更重要,那就是裴、杜联姻,本有先例。
杜锡很早就去世了,留下一子,名叫杜,不但天性纯良、性情温和,而且是跟卫玠卫叔宝齐名的当世美男子当然啦,既然与卫玠并称,可见健康状况也不是太好裴该的堂叔裴遐因为与杜锡相交莫逆,又看重杜的文才,就在数年前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了杜为妻。杜夫妇是在洛阳沦陷前不久南逃的,但是没来建邺,而是跑去了荆州。这是因为裴遐本王衍之婿,也就是说,杜妻裴氏的外祖父是王衍,所以才会跑荆州去投靠王衍的亲兄弟王澄。
王澄在荆州,每天喝得烂醉,不管庶务,并且为人残暴好杀,直接逼反了杜弢本来巴蜀流民进入荆州之后,虽曾一度发起过暴动,但在官军进讨下已经打算投降了,结果王澄假意应允,却发兵突袭,逮住八千男丁全都沉了长江,将其妻孥赏赐给部下,就此流人四五万家一时俱反,酿成了更为严重的叛乱他被打得存身不住,三天两头派人向建邺求救,要求增援。司马睿和王导哪有那么多兵员物资可以给他于是商议过后,决定召王澄到建邺来入幕荆、湘两州的事情,我们还是另委能员处理吧。
王澄带着一大家子也包括外甥孙女裴氏和外甥孙婿杜乘船离开荆州,顺江而下,直放建邺,途中经过彭泽,王敦自然盛情款待。可是王澄原本名望就在王敦之上,压根儿瞧不起这个蹲厕所吃枣儿的堂兄,竟然当面折辱。王敦怒不可遏原本是看在你亲哥的份儿上,我才容忍你,如今你亲哥早就被石勒推墙压成泥啦,江东地界得我们这支王衍、王澄出自王雄,王敦、王导出自王览说了算于是就在酒席宴间命力士把王澄给活活地扼死了。
虽杀王澄,但终究都是亲戚,王敦放过了他带来的那一大家子,仍旧赶上船,送去建邺交给王导处理。司马睿对此连个屁都不敢放,只得假装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下诏为王澄发丧,谥号为“宪”,随即把他儿子王徽引入自家幕府,充一小吏。至于杜夫妇,那就暂且由王导养起来啦。
其实裴该前几天跟王导说琅琊王氏为江东之龙,而王澄是龙尾的时候,这位王平子就已然遇害了,只是消息尚未传到建邺而已杜夫妇也是两天后才乘船抵达的。
杜倒并非仅仅夫妇二人互相扶持着南渡,也带着一家子好几十口人呢,据裴氏说他有一个妹子,前些天杜夫人来拜访自己这个堂姑母的时候,提起来,说是容貌颇肖其兄美男子哥哥自然会有美女妹妹而且知书达理,性格温婉。裴氏这才起意与杜家联姻,已经遣媒人去说过了,杜家明确表态同意,本打算这几天就下定的。
“我意一二月间,使其与文约完婚,卿即可放心携眷北上也。”
裴该心说我一心躲避包办婚姻,本以为即将脱出樊笼,让你追之不及,谁想到还是没能躲过去随口便问:“未知青春几何”
“己未生人。”
裴该掐指一算,我靠这才十三岁啊即便这年月习惯按虚岁论,也才十四,整整比我小十岁“无乃太年幼乎”
裴氏一瞪眼:“我出嫁即十四岁,如何年幼”随即压低声音:“据卿姊指杜夫人云,彼天癸已至,可以婚配了,不碍受孕。”
裴该面色一沉,故意表现得非常严肃,同样压低声音说:“天癸虽至,筋骨未健,盆骨料亦尚狭。侄儿曾听医者云,这般少女即便受孕,也难安产,十胎中恐难有三胎存活,实不宜婚配”这在他前世本是常识,这年月懂得的人却少,再加上人的平均寿命比较短,疾病多发难治,所以才习惯早婚早育这就跟打渔技术不过关,所以广撒网撞大运没啥区别,至于因此可能引发孕妇因为难产而一尸两命,反正女人地位低,男人尤其是贵族男性,压根儿就毫无顾忌。
裴氏闻言,不禁微微一愕:“果有此说么”她心说怪不得,我十四岁嫁给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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