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时分,宫中的太监便来到蘅芜苑宣旨,要慕容近竹明天一大早入宫,出席在文华殿举行的经筵大典。
经筵大典的仪式比起平时的经筵日讲更为庄严、隆重。
慕容近竹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文华殿时,发现隆化帝带着冠冕,正端坐在龙椅上,三位皇子也已经分列两旁侍立着。
“草民叩见陛下。”慕容近竹快步趋前,拜了下去。
“起来吧,赐座。”隆化帝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
太监将慕容近竹带到骆钰昭的下首,给他安排了一个座位。
没多久,宰相吴文瀚、王阁老以及六部大臣都到齐了,叩见过隆化帝后,都坐在了讲经台的两侧。
皇家的贴身侍卫在孙统领的带领下,也进到殿中。
慕容近竹抬头望去,只见那些近卫全都脱去了平时穿的胄甲,换上了儒生的打扮,不禁暗暗好笑,这个孙统领,再怎么装斯文,也不过是这副文不文武不武的模样,学问看不出来,滑稽倒是多了几分。
吴文瀚见慕容近竹竟然也坐在三皇子骆钰昭下首,摆明了是来给骆钰昭助阵的,顿时心生不满,有意要将他逐出文华殿,“启奏陛下,慕容近竹一介布衣,乳臭未干,不宜出席如此隆重盛大的经筵之礼。”
见吴文瀚挑了头,一时间,太子党的吏部尚书左青云、礼部尚书陈元见状,也都纷纷表示反对。
隆化帝没料到,平日水火不容的两党,此刻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慕容近竹而联合起来。
“朕知道你们一向政见不合,今天竟然意见一致,实在难得呀。”隆化帝眉头微蹙,脸上现出不快,“可现在是讲经大典,诸位卿家也要在如此庄严肃穆的场合中吵吵嚷嚷吗”
左青云立刻匍匐在地,“陛下,微臣一心只为大烈的社稷着想,并未考虑过任何私人恩怨
”
吴文瀚也答道,“臣虽然与左大人、和陈大人他们时常意见相左,那也是为国为民,绝不是相互倾轧的党争。”
“这么说,朕该嘉奖你们了才是”隆化帝为他们冠冕堂皇之词而震怒。
“陛下息怒。”王阁老双眼的余光扫了扫慕容近竹,见他向自己微微点头,知道自己说话是时机到了,“前些日子,山戎使节来访,想我大烈满堂文武,平时个个以为满腹经纶,谁知面对一纸国书,竟无一人为能为陛下分忧,微臣食君俸禄多年,现在想来,还是汗流浃背,惭愧之至。幸而我大烈人才辈出,有近竹这样的少年才俊,才令小国番使铩羽而归。”
王阁老向北面拱了拱手,接着说道,“我太祖高皇帝设下御前讲经的制度,从来没有说过身份卑微或者年纪幼小者就不得参加,因此老臣以为,陛下此举正是领略了太祖当年创制的一
番苦心,实在是圣明之至。”
“阁老所言甚是,朕心甚慰。”隆化帝点头微笑。
那天独孤云的一封国书,让所有的文臣迄今想起来都觉得羞愧难当,吴文瀚等人想不到王阁老竟然不顾个人的颜面,当众提及此事,一时都闭了嘴,再也不敢言语了。
骆钰英坐在讲经台的东面,听了王阁老的一番话,向他投去怨毒的目光,想不到这条老狐狸,表面上在为我说话,背地里却早就跟老三勾搭上了。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要不是今天的经筵,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大殿上终于静了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赞礼官高声唱到,“有请卢太傅。”
卢太傅名叫卢荃,早已退休多年,刚过了大年初一,便接到圣旨,要他在元宵节后的正月十八这天到御前讲经。
卢荃心里纳闷,这经筵之制是当年太祖爷订下来的,向来在二月份才开讲,怎么今年变成了正月。
但圣旨既然下了,容不得他有半点质疑。
御前讲经,对任何一个文臣来说,都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
卢荃不敢怠慢,半个月来,每天闭门谢客,香薰沐浴之后,将六经要义和历代国史细细研读了一遍。
此时卢太傅早就在后堂候着了,一听到赞礼官的召唤,立刻快步走了出来,在正中的讲经台前坐下。
隆化帝这才开口,“老太傅就讲讲宋襄公让国的这段历史吧。”
在座的都是些熟读经史的老臣,正月间举行经筵,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现在皇上又选了这么个题目,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都在纷纷揣摩,皇上难道是在暗示,嫡长子骆钰英的德行不堪担当太子之任,还是告诫另外两位皇子,不要试图觊觎太子之位
圣意难测,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宋襄公让国的故事,历代史书都有记载,说的是春秋周襄王元年,在宋国发生的一段故事
当时宋国的国君宋桓公病重,嫡长子兹甫本应是继位之人。
可是兹甫却跑到宋桓公病榻前恳求,要把太子之位让贤于庶兄目夷,“目夷年长于我,而且忠义仁义,请父亲立目夷为国君吧。”
宋桓公把兹甫的想法转告了目夷,目夷听后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太子之位,“兹甫能够把国家让给我,这不是最大的仁吗我再仁,也赶不及弟弟。况且废嫡立庶,也不合宋国的制度啊。,
于是,为了躲避兹甫的让贤,目夷逃到了卫国,兹甫的太子之位最终没有让出去。
后来宋桓公过世,兹甫继位,就是后来的宋襄公,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成为春秋时期的五霸之一。
这段历史,慕容近竹也是知晓的。
卢太傅照着史册一字不漏的将原文通读了一遍,立刻启奏道,“陛下,微臣读完了。”隆化帝微微侧目,“老太傅难道不为朕讲讲其中的道理吗”
卢太傅倒吸了一口冷气,今天如果说错了话,只怕日后新君上位,到时候落得个满门抄斩也未可知。
可是皇上既然问了,不答也是不成,犹豫了一阵,这才回答,“这是在告诫后世的皇子们,兄弟之间要懂得仁爱和谦让,不能为了帝位之争,忘了兄弟之义。”
他这番话,面面俱到,谁也不得罪,谁也不相帮,真是圆滑至极。
隆化帝微微一笑,“太傅说的是,朕的三个皇子,虽然没有兹甫和目夷那样的贤明,但朕
相信,他们也不会作出什么出格之事。所以朕决定,两日之后,为三位皇子同时举行加冠仪式
”
到了现在,大臣们总算大致猜到此次经筵的真实目的,隆化帝是想为刚满十五岁的三皇子骆钰昭能够加冠铺路。
大皇子党和二皇子党的人,都没什么心理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心要反对,却又找不到有力的说辞。
gu903();于是大家的目光都投到了礼部尚书陈元身上,希望他能从礼法的角度来反对隆化帝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