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gu903();尼禄默不作声,将鲣鱼肉送入口中。

阿格里皮娜看到冷眼旁观的儿子,巧妙地转开话锋:说到洪水尼禄,这件事一直是你在负责治理。有什么成果吗?

她竭力凸显尼禄的功绩,听说你修建了水槽,有引流的效果

尼禄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去,才开口道:效果有,但是并不大。

他把勺子横着平放在杯口,这样可以阻止奴隶为他添加葡萄汁。洪水反反复复,简直象一滩有意识的粘液。我庄园的山脚下,原本是贩卖蜂蜜和鱼肉的市场,如今被冲刷成一条浑浊不清的河流。

阿格里皮娜翻了个白眼,可你手下的行政官告诉我,新水槽的效果斐然。你这个孩子,总是象你父亲一样,长着一双浅色眼睛,却只去看黑色

她忽然意识到身边还有克劳狄乌斯,连忙闭上嘴,斜着眼睛偷瞄皇帝一眼。

克劳狄乌斯给烤蘑菇都撒上酱汁,细细咀嚼着,没任何异样。这个皇帝经历过他的上一任皇后,相当大度,可以容忍任何其他丈夫都不能容忍的事。

阿格里皮娜给皇帝递上一杯用接骨木花酿成的昂贵饮料,说道:可是,这种品质也会让他成为一个严谨的执政者,不是吗?

她在努力促成儿子与皇帝和解。

克劳狄乌斯悻悻地瞄着尼禄,以他惯用的窝囊语气说:尼禄也有执着的品质,他执着得就象一头认定了攻击目标的斗牛。

尼禄慢腾腾地用毛巾擦了手,不冷不热地瞟他一眼。

克劳狄乌斯阴阳怪气地说:他不愿娶一个嫁妆贵重、血统尊贵的王女,却可以罔顾街头巷议,象对待爱妻一样对待他来路不明的亲卫

尼禄猛地攥紧毛巾,嘴唇有些颤抖。他一语不发,许久才逐渐松开手里的毛巾。

克劳狄乌斯絮絮叨叨:我最爱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另一种生命形式,是我血肉的衍生,是我留存于世的证据,我真希望把整个世界都送给她。她要是男孩,我付出性命也要保她戴上桂冠;可她既然是女孩,我就要让她能与皇帝平起平坐!

他提高嗓门,以一种煽动性的腔调说:她的丈夫,必然是罗马的皇帝;或者说罗马的皇帝,必然娶她为妻。这是我就算被冥神接走、也要站在冥船上宣读的誓言!

尼禄闷声,缓慢地低下头,烛光将他的银发照成老旧羊皮纸的铜黄色。

克劳狄乌斯见他沉默不语,更是气急,尼禄啊为何王座的继承人偏偏是你?为何罗马的储君只有你一个?罗马之大,竟找不出第二个会治理政务、会用希腊语说修辞的年轻贵族

阿格里皮娜的嘴角扯动几下。为了让尼禄成为唯一的储君,她找人暗杀了几名年轻贵族。这几个年龄不到十五岁的贵族们,都被刺死于上学途中,和陪同的教仆一起死于非命,之后再被伪装成抢劫或野兽撕咬的样子。

克劳狄乌斯的声音变得尖利:我象一个被逼到尽头的老丈人。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也要求你给出诚实的回答:你为什么不娶我的女儿?

尼禄看向他衰老的双眼,冷淡地回答道:我不爱她。

克劳狄乌斯悲从中来:噢,就连王座和桂冠都不足以鼓舞你娶她吗

他被尼禄气得想哭,鼻腔一阵酸胀。一种和女儿同病相怜的情绪在他心里滋生,与他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懑合而为一了。这个一生没被他人放在心上的皇帝,此刻借以女儿的名义去宣泄愤懑;就象一个邪|教的创立者,以守护女神|的名义去捍卫自己臆想的道。

我痛恨的不是你不爱她,而是你自始至终就没有瞧得起她,甚至在心里鄙夷她。这不是不爱,也不是势均力敌的基础上的不般配,而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全盘否定!岂止是一个不爱就能概括的。我可怜的屋大维娅,我们父女俩是相同的命运,我们注定要独自行走这一生

尼禄从沙发上坐起来,用奴隶端上来的清水洗好手,一脸冷漠。

我和你永远都不会和解了,尼禄。克劳狄乌斯吸着塌陷的鼻子,恼怒地说,我不会再把女儿嫁给你,也不可能让你有登帝的可能。你代表了这个世界对我们父女俩的所有恶意!

阿格里皮娜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暗沉下去。她默不作声地翻过手里的餐刀,刀刃反射的一道光晃过她面色不佳的脸。

这时,皇帝蓄养的家奴从殿外跑进来,前额渗出几滴汗珠。他双膝下跪,皇帝赏赐他的黄金护膝与大理石地板碰触出声响。

很遗憾打扰您,主人,以及多米提乌斯大人。他尽量稳住发抖的脊背。

尼禄正抬起一只脚,一旁跪下的奴隶手里提着靴子,准备为主人重新穿靴。

奴隶弯曲着脊背说:拉丁姆区发生了火灾,很多火警和平民都受了伤。

尼禄心中一凉,手脚都变得冰冷起来。他放下腿,警觉地问:什么意思?

奴隶低下头,避开他质问的眼光,继续道:火情不大,但伤亡很重。一个火警说,他们用尽城内的投石机、水泵和水管,就这样还是死了很多人。火灾发生在闹市区,那里的住户密集到放眼全罗马也是数一数二的

为什么出面的是普通的火警?火事警长呢?尼禄猛然站起来,我的罗德呢?!

奴隶神色为难,警长据说是失踪了

尼禄这一瞬间仿佛听到血液涌撞上头顶的巨响,失踪了?!

大火已经扑灭,火警队开始清点人数,但作为警长的他并没有到场奴隶一点点挤出声音,但或许现在已经到场了也说不准

尼禄浑浑噩噩地套上靴子,殿内通明的烛光照得他眼睛发疼,准备马车。他思维混乱地说,我要去拉丁姆

他的手心冒出冷汗,铁打的靴底在地板上踩出紊乱的哒哒声。

克劳狄乌斯瞥过他的背影,将餐具往盘子里一扔,愤愤不平地说:他就象是中了巫术,他被罪人之子蛊惑了。很抱歉,阿格里皮娜,就算他是你的儿子,我也无法把女儿和罗马交给一个中了巫术的人。

阿格里皮娜出奇地镇定。她安静地吃完盘中的水果块,抬起头看她的叔父一眼,平淡地说:您最爱的烤蘑菇都要凉了,叔父。为了不叫它尝起来有腥味,您最好现在就吃掉它。

克劳狄乌斯感到眼前的场景有种莫可名状的别扭。

第60章长着胡须的女人

尼禄赶到拉丁姆区时,已经快要天亮了。

灰白色的天幕下,乌云般的灰烬翻滚在空中,就象是从天幕的破洞里漏出来的。一大片公寓被烧得只剩废墟,仿佛一具具被剔除血肉的骸骨。

四周人流不断,火警们用牛车推走破碎的建筑,奴隶抬着被烧得残缺不全的身体。焦糊味渗透在空气中,从全部的方位蔓延过来。刺鼻的味道胀满人类的所有感知。

尼禄僵直地站在废墟中间,红托加袍,苍白的银发。他是当前这灰黑场景中,唯一一个可称之为色彩的东西。

一名火警战战兢兢地上前,他脸上尽是灰烬和汗液混合而成的黑印。

多米提乌斯大人他卑躬屈膝地说,我们在所有还竖着的墙壁上贴了标识,警长如果还能看到,他会找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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