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余污 肉包不吃肉 2272 字 2023-09-27

gu903();顾茫心中陡地一烫,一个被遗忘了的名字忽地浮出喉头,他跪在天地梦境里,他冲那个死去的兄弟失声喊道

展星!

陆展星笑着,没有说话,只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转身消失在湍急的人潮里。顾茫想要追上他,想要拉住他,想要和他说很多很多的话。

可是就像每一个亡魂一样,陆展星最终也不见了。大片沉郁的黑暗浇淋而落,在这铺天盖地的长夜里,重华的招魂歌轻轻低唱着,悼那些再也回不来的魂。

昔有儿郎抱剑去,碧血沉沙骨难还,此骸去岁仍玉貌,此躯昨夜曾笑谈

顾茫在自己的梦境里跪跌在地,蜷成一团,喉咙里是嘶哑不清的呼唤。他在唤他的朋友,他的军队,他年轻时孤注一掷的执着与热烈。

恍惚间有谁握住了他的手,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叹息着安慰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哭了,顾茫,别哭了。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觉得那只手是那么温暖,那么有力。

握着他,像要带他从灵魂的死海泅渡上岸。

顾茫哽咽了,他握着那只手,隐约觉得肌肤透着的清淡气息是那么熟悉,是足够他信赖的。

所以他死死握着那只手,死死扣着那五指,他哭喊道:回不来了,他们都回不来了。

因为他的出身。

他的人,他的兵,到头来也等不到一句

英魂重返故里日,人间无处不青山。

都回不来了。

为什么就留我一个人啊顾茫失声痛哭道,抓着那只手就像抓着救命的浮草,泣不成声,为什么要逼我到这一步啊为什么为什么

恍惚间,那人也紧紧握着他的手。

那么紧,那么用力地捏着他的手。

好像在用这种力量,诉说着他绝无法再倾诉的低语。

还有我。

你还有我

我陪着你。

就这样一直昏昏沉沉,直到第五日,顾茫才从漉湿的梦里挣扎着苏醒。

他睫毛簌簌,缓然睁开眼睛他们已经从唤魂渊回来了,尾祭已经结束。

他躺在一张铺着厚厚狐皮毡毯的大床上,隔着一层轻薄的墨色云纹纱幔,可以看到外头茂盛的天光,屋内噼剥的炭火。

是羲和府。

他已经回到羲和府来了。

顾茫起身,抬手撩开帘子,坐在大床上发了会儿呆。他出了一身汗,梦里觳觫而悲伤的感觉还未散去,他眼神发直地望着燃烧的炭火,喃喃着那个回想起来的名字。

展星。

陆展星。

他想起了那是他的兄弟,可除此之外却想不起更多的东西,譬如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譬如陆展星最后是怎么离开的。他的脑子就像沥干了水份的棉纱,再也挤不出一星半点的东西。还有梦里的那些人影。

他的军队。

他以前是有个军队的,是吗?

顾茫抱住自己坏掉的脑袋,坐在床沿第一次感到那么迷茫又那么烦闷。

正发着呆,厢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李微端着药和点心走进来,一看他抱头呆坐着,讶然道:哎哟,你醒了啊。

顾茫低低地嗯了一声。

醒了就把药喝了呗。李微端着木盘到他旁边,喏,两碗,一碗退烧的,一碗宁心的。

顾茫恹恹地瞥了眼那两碗浓稠的药汁,却被药碗旁的一只青瓷小碟吸引了注意。

那只瓷碟里摆着两块色泽粉透的花糕,玫瑰糯米粉和出来的皮子晶莹柔软,包裹着里头若隐若现的豆沙馅料。

李微见他盯着那两块花糕看,笑道:这主上吩咐了给你准备的。这几天你身体太虚了,一喝药就恶心地直吐。拿花糕去去苦,你倒是还能喝下去。

主上?顾茫怔了一下,墨熄?

李微笑容敛去,瞪他:没大没小,主上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又说道,来,吃药。

顾茫没有什么力气和他讨价还价,何况他余梦未消散,心里正是七上八下,于是也就乖乖地拿了药汁,一碗奇苦,一碗奇辣,捏着鼻子咕噜咕噜全喝了下去,喝完砸了一下嘴,拿起一枚花糕塞到口中。

大概是为了让他昏沉中也好吞咽,花糕做的柔软异常,像雪一样,到了口腔里,不需几下咀嚼,很轻易地也就化了。

顾茫吃了一个,舔了舔嘴唇,抬头问道:他呢?

李微一怔:谁?

他不在吗?

李微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顾茫是在问墨熄的行踪。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教训道:什么他不他的,叫主上,或者叫羲和君。教了你多少遍的规矩了。顿了顿,好奇道,你问主上在不在干嘛?你有事找他?

顾茫点了点头,说:花糕,我分他一半。

李微失笑:主上才不要吃这种东西。你为啥要分他一半啊?

我顾茫想了想,自从回忆起弱冠礼之事后,他想起墨熄,心里就总有些莫名的情绪在轻舞摇曳。顾茫道,我住他的地方,该给他的。

李微摸着下巴颇有兴趣地念叨:稀奇,难道这是狼群的等阶意识在作祟?次狼在讨好头狼?

叨咕还没叨咕完,就听得背后一个沉冷的声音:什么头狼?

李微一转头,一身黑衣戎装的墨熄推门走了进来。

李微立刻心虚道:啊哈,啊哈哈哈,没啥。主上朝会回来了?今天那么早啊。

快除夕了,还算清闲。墨熄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顾茫,头也不转地对李微道,你出去吧,我单独跟他说会儿话。

雕花木门一开一合,李微出去了。

墨熄走到顾茫床边,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

顾茫犹豫地开口道:你

话没有说完,墨熄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真是奇怪,之前和这个男人的肢体接触也绝不算少了,捏下巴抵墙上推地上什么都有,摸个头算什么。怎么忽然觉得胸腔里的那个器官猛地颤了一下。

竟有些发慌。

不烧了。墨熄没有留意到顾茫的细微异样,他把手放下来,神情是和之前保持一致的清冷寡淡,说说罢。你这几天,又都想起了什么。

顾茫不确定道:我没有

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撒谎。墨熄道,这时候顾茫才注意到墨熄眼睛底下有一些青黑,明显是熬夜太久所致的,这几天我差不多一直在你身边。你的梦话,我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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