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往那深处走去,重新去到那个废殿。四周残留着乌黑的火痕,可见这废殿确实燃起来了,只是还没烧成废墟又熄灭了。
殿中的法阵,虽被横梁落下来的焦木遮挡,也呈现得隐隐约约。清池晃了晃头,想要记起什么,却又什么都记不住,只失神道:“好熟悉啊,除了在你的记忆里,我好像还在其他地方见过。”
北九渊看了看她,眼底里蕴藏着浓墨一般的哀凉,道:“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见清池不听,她似乎头疼起来,捧着脑袋露出痛苦的神色,北九渊便朝那阵法中间走去,站在了中央的桩子边。
清池眼神里没有焦距地把他看着,有些害怕道:“九渊,你回来……”
北九渊扯了扯周围蒙尘的锁链,头顶的日光从破洞的屋顶里流泻下来,全部打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形轮廓衬得如雪一样苍白。他仰着头,看着天外,肌肤透明无暇,那双如墨的眼也盈出几许空洞。
他道:“不要害怕,这个阵法被弃多年,没事的。”顿了顿又不悲不喜道,“事实上,我也曾被绑在这里过。”
清池浑身一震,手心有些发凉。她以为她所看见的北九渊的那些记忆就是全部,实则不然,还有她所不知道的。
北九渊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诉说着自己的。嘴角带着浅浅的嘲讽的笑。发丝从他的肩后垂落在雪白的衣襟上,他清俊从容得不像一个凡人。
修长有力的手指把那些锁链摇曳得腐朽生响,他道:“被绑在这里,而后被割破手腕,鲜血顺着这些血槽往外流淌。”他眉目淡淡的,回忆起过去也能平静地面对,“毕竟我是姬瑶最后一个血脉,他仍不死心,想要再拿我试一试。”
九渊说的他,无疑是指皇帝。
“割了好几次,没想到我的伤口便很快就愈合了。玄明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便只好在我手上不停得割下伤口,让我不停地流血。”
那个时候玄明就已经是北衡的国师了,想必这个阵法正是拜玄明所赐。那些人毁掉了北九渊的族落,杀害了他的亲人,他的所有憎恶和厌恨都平寂在了岁月里。
“那时候我才九岁,”清池一步步胆战心惊地朝他走去,生怕他每多说一句话,就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血淌出得多了,玄明也没有想到,血气飘了出去,引来了八方祟乱。玄明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祟乱平息。那时我才知道我身上流的是纯阳之血。拥有纯阳之血的人,身体终年冰寒容易被惦记,是为不幸,但也正是这一身纯阳血,救我一命,至此他们再不敢拿我做血祭……”
北九渊语气清浅宁淡,没说完,清池便冷不防跑过去,狠狠抱住了他。她比他还害怕,浑身颤抖得像个筛子。
为什么要说这些?要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
清池只觉得,心口痛得快要僵硬麻木了。她是不是不该提起九渊的童年,不该让他去回忆那些痛苦?
“九渊,我错了……你别说了,那些都忘掉好不好?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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