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灵韵和范奚则约了宿殃与顾非敌一起去凉亭喝茶聊天,并带来了如今武林局势的消息。
武林大会不远,如今各门各派都在摩拳擦掌,想要在大会上讨得更多利益。蒲灵韵道,师父已经决定,这次会让出盟主之位,推徐伯伯上去。接下来,腾云阁会收束势力,主要在后方支持千枫山庄。师父还打算把在分堂管事的师兄们都召回来。
召回师兄?顾非敌沉吟道,父亲是要开始遴选下一任阁主了吧?
蒲灵韵叹了口气:你跟着宿殃跑了,师父能怎么办?况且如今江湖上关于你被魔教圣子诱走的传闻依旧没散,就算你想回腾云阁主事,师父也不会同意的。
说着,她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宿殃,笑道:你们呀,就开开心心享受远离尘嚣的日子吧!我相信,如果腾云阁有难,你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对吧?
若有需要,我当然会回去。顾非敌道。
对啊,如果有什么事,我们绝对会回去帮忙的。宿殃也笑着点头。
停顿片刻,顾非敌问:那你呢?不打算争这下任阁主之位吗?
蒲灵韵撇嘴道:我是女子,就算做了阁主,也少不了流言蜚语。况且,我要与范二成婚,就算是他入赘腾云阁,也难免被人说三道四。我不耐烦应付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索性不争了。不管哪一位师兄上位,他们难道还能不给我个长老当当?
顾非敌惊讶道:哦?你们要成婚了?日子可定下了?
蒲灵韵丝毫没有忸怩,爽快道:武林大会之后,日子挑在七月下旬,到时你们可必须来参加我的婚宴。
宿殃立刻笑道:那必须的,一定去!
蒲灵韵又道:之后说不定还有我表甥的满月宴,下半年你们干脆偷偷回腾云阁住着好了。
顾非敌失笑,看了宿殃一眼,说:此事不急,到时再议。
明日就是宿殃的二十岁生辰,那鬼血咒命到底还有没有威胁,明天才能真正见分晓。
古时没有太精确的计时用具,宿殃懒得等子夜零点庆祝生辰,早早就睡下,为冠礼养精蓄锐。
顾非敌却失眠了。
他躺在床铺上,侧身看向熟睡的宿殃,一只手轻轻搭着宿殃微凉的手腕,细细数他的脉搏跳动。睡着的宿殃呼吸轻且浅,顾非敌几乎将耳朵贴在了宿殃的面颊,静静听着他呼吸时发出的微弱声响。
直至窗外天色微微发亮,宿殃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将手搭在顾非敌胸口,低声梦呓了一句什么。
顾非敌这才松了口气,轻笑一声,伸手与宿殃十指相扣,闭眼入眠。
宿殃的冠礼将会与生辰宴一同设席,小玉楼中也没有太多宾客,除了长辈便是师兄师姐,所以礼仪从简。
青波依旧没有亲自出面,只由那只绿色小鸟带来了一纸信笺,上面写了冠礼的赞词,由顾非敌赞冠诵读。顾若海作为主宾,为宿殃易服加冠,随后便是身为父亲的宿怀竹给宿殃取字。
宿殃正跪在宿怀竹面前,宿怀竹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无咎。
宿殃受了字,又行过三拜礼,冠礼便算是完成了。
随即众人撤去香案,生辰宴开席。
宴席结束后,宿殃与顾非敌找到宿怀竹。
前辈,如今您体内的毒蛊已可以驱除。顾非敌道,不若,就趁此机会,将蛊除了?
宿怀竹道:无妨,只要我不妄动内力,其实这毒蛊也可以再压制一段时间。
一旁,顾若海却不赞同:不论这蛊在你体内是否蛰伏,它总归不是个好东西,若能除去,还要尽早解决才是。
宿殃也立刻点头道:对啊,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有了白焰火蛊,又修了功法,我也二十了。既然你们都来了小玉楼,就在这儿把毒蛊逼出来挺好,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有青有师尊在,也不担心没法补救。
宿怀竹看向宿殃,许久,笑道:也好。
保险起见,众人没有在宿殃二十岁生辰当天驱蛊,而是往后延了几天,略作休憩,调整状态。
罗余已经将驱动白焰火蛊的方法译成中原文字,仔仔细细教给顾非敌,又确认宿殃与顾非敌两人的经过数月修炼,内力已然阴阳相融,足以携手驱策火蛊。
驱蛊当天,谛聆带来师尊的信笺,引宿、顾父子四人与罗余一同来到玉鉴潭边的一处闭关精舍。这处精舍中有一池引自玉鉴潭的寒潭水,多少可以帮助宿怀竹压制毒蛊。
宿怀竹脱掉衣衫浸入池中,顾非敌站在他面前,一手抵在他膻中,一手抵在他气海。
宿殃从顾非敌身后将他抱在怀里,将掌心按在顾非敌手背,与他一起运转内力,驱使白焰火蛊借内力化出触手,缓缓探入宿怀竹的经脉。
宿怀竹闷哼一声,眉眼微阖,咬紧了牙关。在夏日依旧冰凉的寒潭水中,他倏然出了一头汗珠,却没让半点痛呼溢出齿间。
驱蛊的过程并不算短,而为了确保成功,宿怀竹不能陷入昏迷,必须一直保持清醒。见宿怀竹闭目隐忍许久,顾若海终于看不下去,也下到池水里,轻轻将人揽进怀中。
所幸,除了耗时之久超出了罗余的预期,这次除蛊竟进行得异常顺利。情蛊刚被逼出宿怀竹体外,就立刻被白焰火蛊的触手绞杀。
宿怀竹面色苍白,缓缓睁眼,虚弱地蠕动了一下嘴唇,向宿殃与顾非敌道了声多谢,立刻晕了过去。
顾若海立刻把人抱上岸,回头叮嘱宿殃与顾非敌好生休息,便焦急地带着宿怀竹离开。罗余一边叨叨着要给宿怀竹诊脉,一边跟着两人跑远了。
顾非敌和宿殃也累得几乎站不稳,互相搀扶着走到池边。
宿殃被寒潭水冻得直打哆嗦,顾非敌叹息一声,帮他弄干衣衫头发,又学着方才顾若海的样子,把宿殃打横抱起,带回了知春苑。
精舍屋顶上,静静立了许久的小绿鸟儿抖了抖翅膀,倏然起飞,蹿入山林。它飞过一片山峰,飞入藏珠阁半敞的窗户,落在绿衣女子肩头。
青波抬手逗了逗鸟,笑道:走吧。
第二天一早,秦见越与罗余便离开了小玉楼,返回玉琼峰。蒲灵韵与范奚也告辞,打算在成婚之前携手游历一番,再回腾云阁。
原本宿怀竹与顾若海也是要走的,却被祁老要求多留几日,为宿怀竹用药施针,调理身体这些年来,宿怀竹用偏门方法强行压制厄罗鬼帐的情蛊,又多次动武,引发蛊毒,已经对他的经脉造成了损伤。不过,调理也只可缓解伤势,他的武功却是再难寸进了。
宿怀竹留在祁老的院子调理经脉的这段时间,顾若海则每日与顾非敌和宿殃相约演武场,指点两人剑法招式。
你们二人在内功心法上已然圆融,有相辅相成的三阶功法在,只要勤练不缀,假以时日,你们的内力将无比浑厚,无人能挡。顾若海道,只是,你们毕竟行走江湖日短,战斗的经验尚不足,剑法招式变换还有些生涩。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虽然你们今后会留在小玉楼中,远离武林纷争,但你们必须居安思危,不出手便罢,一旦需要你们出手,也得有出手的本事。
顾非敌与宿殃虚心受教。
过了几天,眼看着临近武林大会的期限,祁老才终于肯放人。至此,顾若海与宿怀竹也离开小玉楼,回到了纷争渐起的武林。
又过了些时日,蒲灵韵着人送来请柬,邀请顾非敌与宿殃参加她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