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王二狗死了后,再不见有人在余晚媱门前晃荡,以前夜晚时分,偶尔能听到院里的狗叫,如今狗也不叫了。
倒是让余晚媱夜里睡的更安稳些。
陆恒守在余晚媱的小院子附近,看着她周而复始的做着一样的事情,每天忙到天黑,夜里早早睡下,有时候闲了些,会坐在屋里,用针线缝制孩子穿的衣鞋,她还会做棉布小人,扎着两小辫子,活灵活现,但更多时候会发呆,红了眼睛再抹干净。
往往这个时候,陆恒便会奢望的想着,她会不会有那么一瞬是想他的。
陆恒守着这间小院有几日,舍不得打破宁静,直到一天夜里。
这晚下起了暴雨,雨势大的出奇,院里的大狗被淋的浑身湿透,躲在门角初瑟瑟发抖,余晚媱住的那间屋开着窗户,木窗被风吹的呼呼响,一直不见里头女人关窗,再这么下去,那屋里一定进了不少雨,她身子骨没多好,袭潮她又得遭罪。
就算睡得再香,这么大的风雨也不可能会不醒。
陆恒在院外等了很久,直见着那扇窗经不住风,卡卡几声,便被吹断了,仍不见她出来。
他终究不敢等下去,纵身跳进院子,那条大狗嗷呜了一声,被他横一眼给慑住,他走到屋前,从窗户里看见,她平躺在那张木床上,睡得无知无觉,屋里的雨水流了一地。
陆恒抿紧唇,斟酌再三,放下伞,从窗户爬进去,悄悄走到床边,屋外电闪雷鸣,亮光一忽儿打在她脸上,陆恒勉强看清她面颊发红。
他探手往她面上轻触,烫的他手颤。
她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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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他只是想进来看看她好不好,如果她没有事,他还会继续选择默默守在外面,可是她不好。
他没法任她自生自灭。
屋外风吹的呼呼响,那扇窗户上的木头被吹坏了大半,再这么下去,这屋子要被雨水淹了。
陆恒从袖里拿出火折子吹燃,巡视了一周,这个小破屋子虽说简陋,但该有的用物还是有的,他找到一块木板并着榔头等物,这种敲敲打打的物什他虽没做过,也曾在府里观摩过,那会儿香檀院改修,整日府里都能听见木工做活时的碰碰咚咚声,他有时空了会去看,防止这些人把院子修的不合他心意。
他身量高,只能矮着身将木板按在坏掉的窗户上,用钉子钉住它,随即屋内响起榔头锤敲声。
余晚媱其实是有些意识的,耳畔能听到这声音,只是她烧的太凶,挣扎着想睁开眼,她很怕家里遭了贼,她现在病成这样,想跑都跑不了。
她费力睁了很久,终于睁开一点,屋内太暗了,她模模糊糊循着声音望向窗户边,果然有人进来了,她的小窗也被封住,那人佝偻着背,肩膀宽阔,身形修长,拿着榔头似乎没多少准头,敲几下再停停,然后确定钉成了,才继续。
余晚媱愣愣看着他,倏地闭眼,还是能听见榔头声,这不是梦。
他真的找来了。
她没再睁开眸,想装成她确实是在做梦,那边陆恒盯好窗户,风雨被挡在屋外,仍能听见呼啸,他轻吐了一口气。
先用火折子将那小木桌上的油灯点着,随即感觉到棘手,她生着病,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
这屋里没有热水,也没有其他可用的药。
他突的表情一转,悄悄把门打开再带上。
外面雨下的更大了,他撑着伞再度跳出院子,这周遭有他的侍卫看守,他叫了一人去不远处的镇上抓药,再叫了一个会生火做饭的进院子灶房教他烧热水煮粥。
陆恒怎么说也是侯爷,身份尊贵,却要自己下厨房,只为了照顾那屋里的女人,侍卫惊讶归惊讶,还是照他的话做,待热水烧好,白米粥煲成,便被陆恒打发出去了。
药不久也买回来了,放在小炉上炖好送进屋。
陆恒捧着药碗到床前,小心用勺喂她喝,她脾性是真的好,哪怕在病里也不会折腾人,闭着眼睛任他喂,喝完身上便开始发汗了。
陆恒便端来热水为她擦身。
他小心将她抱到腿上,看她软软的趴在怀里,额角的汗往下落,顺着她的下巴往颈下滑,他立刻逼迫自己摈弃邪念,用手巾先把她脸上的汗擦掉,随后伸手要解她的衣带,有片刻迟疑,又朝她面上看,这时只见她眼睫微不可见的抖着。
她是醒着的。
她应知道他来了,但她不想看见他。
陆恒只停顿一瞬,还是开口哄她,“别怕。”
他的手微微拉开,衣衫轻散时,他闭上了眼睛,在他心里,她身上的每一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必要看着她,让她害怕,他不想吓到她。
手巾一点点为她擦拭,他连她什么时候睁开眼看着他都不知道。
她凝视着他,目光在他的眉眼流连,她没有挣扎,任他动作。
他擦到她的两只手,那两只手从前白净温绵,如今手心却长了一层茧,他不知道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可当真摸到这双手,他终究生出了不忍,只愣了一小会儿,方觉得这样握着她的手不妥,他匆匆松开她的手,擦完身便摸索着给她穿好干净衣裳,再放她回床。
一刻也不停的出了屋,再不见进来。
桌上的油灯噼啪着扑的一灭,余晚媱才终于张开眼,这屋里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她看不见他了。
她才翻了个身,用他给她新换的衣袖遮住脸。
这雨下了大半宿,近四更才慢慢停了,院里积了不少水,鸡窝里的鸡不安的叽叽叫着,菜园里的菜也被雨水打蔫了,余晚媱养的那条大狗怕陆恒,又不甘的叫唤着,陆恒阴恻恻的盯着它,他身上威压极重,就是寻常人都会发怵,那狗也夹起尾巴缩在门边不敢乱叫了。
陆恒目视着院里,他得把这些雨水引走,不然她养的这些东西可能都没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