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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不住我没看见你没砸到你吧”不远处的房顶上,钟珏翘着二郎腿坐在屋脊上,腰间插着他的折扇,手心里抓了一把石子,正在一颗颗朝下扔石子玩,刚刚射向朝夙的石子就是他的杰作。
钟珏依旧是一张笑脸,虽然口中说的是抱歉,可语气和神情皆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一双狭长凤眼眼尾挑高,看向朝夙的眼神漫不经心中又似带了挑衅之意。
“没有。”朝夙走近钟珏脚下的小筑,抬头问道,“你在等人”
“是啊。”钟珏朝下笑眯眯道,“等了好久,太阳都快落山了。”
朝夙神色淡漠,问:“那你等到了吗”
钟珏笑容不变,把手里的石子扔了,拍了拍手,笑问道:“你说呢”
朝夙默然不语,钟珏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朝他招手,“这里是个欣赏风景的好地方,你要不要上来看看”
钟珏明显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朝夙,既然是明着冲自己来的,朝夙自然不会逃避,冲钟珏微微颔首,脚一踮,身姿轻盈地飞到屋顶上,在钟珏旁边站定。
“真羡慕你们这些能飞来飞去的人,随随便便就上来了,不像苦命的我啊”钟珏从腰间抽出扇子,展开扇子摇了摇,一脸苦大仇深状。
朝夙居高临下看他,问道:“那你是怎么上来的”
“喏,用这个。”钟珏拿扇子指了指身后,朝夙看过去,房檐上靠了一架长梯,有点想不通他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长的梯子,就算是要堵自己,也没必要爬到这么高的房顶上来吧
钟珏才不理会朝夙的疑惑,合上扇子指向前方,从左边指向右边,道:“你看,这里是你们孟家最高的地方,从这里往外望去,能看清孟府所有的地方,是不是一览无遗”
朝夙一声哂笑,冷冷道:“是能看清所有,但是你以为站得高看得远,这一切就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吗”
钟珏从房顶上站起来,与朝夙平视,装作不解道:“孟二公子何出此言”
“不用跟我装模作样,你知道我不是他。”朝夙浅色的双眸浮现出讥讽,“你当时也在幻境之中,不是看的很清楚或许我应该称呼您一声表哥”
钟珏手中的扇柄在朝夙眼前摇了摇,敛去了笑意,道:“可千万别,我钟家何德何能,能和你们孟家做亲戚我来找你只是因为你拿了地宫之中的钥匙,那钥匙事关重大,希望你能交出来。”
朝夙挑眉问:“如果说,我不愿意呢”
钟珏严肃道:“你拿它无用,为何据为己有”
夕阳西下,只留一襟晚照,孟府偌大一片宅院,慢慢浸入朦胧夜色之中。
晚风习习,朝夙的神情无可无不可,悠哉地盘腿在房顶坐下,道:“你怎知无用这把钥匙能开启什么,那匣子里的东西有何用,你清楚我也清楚。”
钟珏不知觉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紧张道:“你、都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朝夙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似是认为钟珏问的问题太过愚蠢,“那东西本来不就是属于我们的我想拿回来又有何错”
钟珏后退一步,以扇指他,语含警告:“你想都别想那东西是个巨大的祸害,留着它只会引发人间动荡不安”
朝夙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夜色给他清冷俊秀的容貌蒙上了一层阴影,俊美中又添了一丝神秘,他的嗓音冰冷,不掺杂任何感情,道:“呵,人间安不安定与我有何关系我只知道,它原本就是属于魔族的东西,是卑鄙的人窃走了它,一边渴望它能带给他们的无上力量,一边又在畏惧它会毁灭了他们在乎的一切。人就是这样自私卑劣、反复无常,你忘了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可我不会忘。”
钟珏一向上扬的嘴角忽然就拉了下来,脸上是从没见过的冷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朝夙笑容恶劣,一脚踩碎了房顶上的几片瓦片,道,“那就说点你听得懂的。你是不是忘了是谁逼死你母亲是谁害得你家破人亡你就不想报仇雪恨你就愿意永远这样粉饰太平下去”
“你住口我与你不一样害死我娘的明明是你母亲是她的亲妹妹出卖了她”钟珏死死咬着后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朝夙的话迷惑心神。
“若不是因为人族嫉恨、畏惧魔族的力量,生怕魔族会影响到他们的地位,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族修士为什么要逼死你的母亲你想清楚,即使没有我母亲的告发,你是魔族血脉的事也迟早会泄露出去,那些人会放过你我们的母亲都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孩子而自尽,所以到底谁才是杀死她们的真凶”
钟珏怒喝道:“一派胡言”
朝夙也提高了声量,针锋相对:“是我胡言还是你不肯认清真相当年事实如何,你一调查便知,还是其实你根本不在乎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钟珏一向能言善道,也被朝夙这几声质问问得哑口无言,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只是每次提起母亲,他父亲脸上那种后悔欲绝的表情就让他心生逃避,不敢面对这其中的真相。
今日孟疏尘的幻境中,他其实也在,作为一个旁观者,看清了里面的一切,孟父孟母说的那些话,旁人或许听不懂,可他却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他母亲的死不是意外,也是被逼自尽
钟珏的母亲死后没过两年,他的父亲就被钟家长老逼着娶其他世家的女子联姻。钟父一直深爱钟珏的母亲,又对她的死感到深深愧疚,与那女子成婚之后,也鲜少在一处,一年以后,那女人生下了儿子,钟父也因为思念成疾,心血枯竭,郁郁而终。
临终时钟父将钟珏唤到床榻前,要他起誓,这一辈子无论发生什么,都永远不会背离钟家。钟珏那时候年纪小,以为父亲只是要他起誓担起振兴家族的责任,便懵懵懂懂立下了誓言,如今他明白了其中隐藏的内情,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为钟家辛苦筹谋的这一切,都成了笑话。
钟珏想仰天大笑,嘲笑自己傻,自己蠢这么多年,撑着一凡人之躯,一心为了巩固钟家在仙门之中的地位劳心劳力,冒着奇险,以为自己是那拯救苍生的大英雄,到头来,竟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
钟珏此刻只想一个人静下来理清所有事的前因后果,他不发一言从三丈高的房顶跳下,竟然连身形都未摇晃,只听朝夙在他身后远远道:“你若是想通了,可以来找我。”
钟珏并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走入茫茫夜色中,背影格外萧索寂寥
萧雪澜从地宫出来,已是深夜,这一天疲于奔命下来,身体和精神上俱是疲惫不堪。
所以,他回来之后,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让孟府的下人打来几桶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才感觉到浑身的疲累稍微减轻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