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让的。
林让的眼神没什么太多的波澜起伏,却凉飕飕的盯着魏满,好像是手术刀一样,绽放着森然的寒光。
魏满僵着不敢动,心说是司马越先动手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越儿
司马伯圭赶紧走过来,给司马越披上被子,将他抱回榻上,这时候林让突然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魏满一看,头皮发麻,难道林让吃醋到,为了自己要和司马越打架?
这是误会。
魏满刚要阻拦林让,林让却眯着眼睛,突然伸手拨开司马越的头发,似乎觉得看不清楚,还将他的发冠拆掉,将头发打散,仔细去看。
魏满:原不是为了自己打架。
林让蹙眉说:少将军头上有伤口,创口很大,头部是否受过重创?
司马越眼神晃动了好几下,最终点了点头。
司马越低声说:其实其实我有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魏满吃惊的说:记不得了?
司马越微微点头,说:刚醒过来的时候,什么也记不得,后来稍微能记起一点点,头很疼,有的时候会无端的眩晕,甚至疼得昏厥
他说到这里,提起眼皮瞥了一眼司马伯圭,说:我不想让兄长担心,所以所以刚才有所隐瞒,没成想让大家更担心了。
司马伯圭一听,赶紧说:怎么不早说?哪里不舒坦,一定全都告诉为兄,可知道了?
司马越似乎有些害怕司马伯圭,眼神都不落在他身上,不和司马伯圭对视,只是点了点头。
司马伯圭也发现了这点子,一贯冷漠镇定的表情,稍微有些龟裂,苦笑一声,松开了手。
魏满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让说:应该是脑袋里有血块,压迫神经所致,需要细心调养,或许可能恢复,也或许
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因着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
或许司马越也只能这样了,躲着司马伯圭,不再亲厚。
司马伯圭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躺在榻上的司马越,心想着,什么样都好,只要越儿踏踏实实的活着,怎么样都无所谓。
林让突然冷淡的说:除了吃药之外,我还有一种方法,可以促进治疗,不知道司马将军要不要试一试?
司马伯圭听到还有其他办法,自然愿意一试,说:不知是什么办法?
林让只说了两个字:针灸。
魏满:
魏满稍微拉了一下林让,两个人躲在犄角旮旯说悄悄话。
魏满低声说:林让,你就别公报私仇了,你不记得以往司马越都被你扎哭过,还是别扎了。
魏满平日里喜欢唤林让的本名,不过从来都是私下里这般唤,对着旁人的时候还是会唤奉孝先生,要不然就是唤鲁州刺史。
毕竟林让的身份是个问题,如果有人知道林让死而复生,浴火重生,不知道会不会招致不必要的更多麻烦。
林让奇怪的看着魏满,一脸冷酷且正义的模样,说:公报私仇?魏公,让与司马少将军,何来私仇一说?
私仇
魏满轻佻的笑了一声,低头在林让耳边低声说:还装,嗯?方才司马越躲在孤的怀里,你是不是吃味儿了?老实告诉孤,不然孤可是要用刑
的
魏满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哗啦!一声,林让袖袍一抖,竟然从里面抖出一个小布包。
一展开,寒光闪闪全是银针。
魏满吓得赶紧后退一步,林让则是微微一笑,说:不曾吃味。
魏满说:好好好,不吃味儿,不吃味儿,你万勿激动。
林让听着他哄孩子的口气,瞪了魏满一眼,随即走过去,说:魏公,司马将军,请二位在帐外等候。
魏满有点犹豫,生怕林让将司马越给扎出个好歹来,司马伯圭则是担心司马越的病情,因此不想离开。
不过最后两个患者家属还是闹不过大夫的,全都被轰了出来,不让他们干扰治疗。
随即就听到营帐中传出隐忍的通呼声,起初十分隐忍,后来再也隐忍不了,最后几乎都变成了抽噎的声音。
魏满一听,拍着司马伯圭的肩膀,说:绝对是令弟,令弟每次被扎针,都是这个样儿。
司马伯圭倒不是怀疑自己的弟弟是假货,是不是真的弟弟,司马伯圭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司马伯圭是生怕弟弟受到过虐待,所以性情突然转变。
他心中十分焦虑,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哗啦!一声,帐帘子才从里面打起来,林让闲庭信步的走了出来。
魏满与司马伯圭迎上去,魏满给林让揉着肩膀,司马伯圭焦急的说:先生,家弟如何了?
林让说:已经歇下,不必太过担心,好生调养。
司马伯圭赶紧千恩万谢,进入营帐去照顾弟弟去了。
魏满则是笑眯眯的说:刺史大人一定累了,改日还要启程前往淮中,必然是一番恶战,不如今日,我们早些歇息罢?
魏满说着,还搓了搓手心儿,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林让淡淡的看了魏满一眼,说:让今日施针,有些疲累。
他说罢了,转身直接离开,进入营帐。
魏满:还说没吃味儿!
林让一吃味儿,简直惊天动地泣鬼神!
魏满赶紧追进营帐,就看到林让坐在席子上,正轻轻擦拭着自己的银针,对着昏黄的烛火,银针发出凌冽的寒光,照耀着魏满的眼目。
魏满干笑一声,只觉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心里思忖着,以后吃味儿这个活计,还是自己来罢
魏满本想今日与林让恶战一场的,但是没能成功,真的早早就歇下了。
歇到半夜时分,刚刚过了子时没多久,魏满便听到有轰乱的声音,生怕是陈继那个阴险狡诈的突然来偷袭他们,倒打一耙。
于是立刻翻身而起,戒备的拽了外袍披在身上,准备前去看看究竟。
林让也被吵醒了,他睡得本就轻,皱了皱眉,翻身揉着眼睛坐起来,那小模样儿带着一股迷茫和朦胧,特别的可人疼。
只可惜魏满不敢凑上去,没错,是不敢。
因着林让没有睡醒的时候,可人疼的表象只是表象,内地里起床气很大。
林让沉着声音说:天亮了么?
魏满说:没有,外面突然吵闹的很,孤去看看。
他说着,立刻下了榻,抄起自己的倚天宝剑纳在手中,便准备出营帐。
林让也浑浑噩噩的下了榻,说:一起罢。
gu903();二人走出营帐,秋日的夜风一吹,林让这才算是彻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