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1 / 2)

是了,的确如此。

武德说的十分好听,不忍心放弃嬴子云,也不忍心放弃三千士兵,不是对于兵权的执着,而是因着那些士兵,都如同嬴子云一般,是他的好兄弟。

倘或是好兄弟,早在逃跑的时候,怎么不带上人?现在反而说成了亲兄弟。

武德生怕自己借调嬴子云,会变成不忠不义之辈,因此他干脆让嬴子云自己选择。

而武德深知嬴子云的为人。

嬴子云不愚忠,不反骨,但他是一个信奉仁义之人,是一个典型的儒将。

一方面是借调三个月,一方面则是沦陷三千士兵,嬴子云会如何选择?在武德心中,怕早就是一个定数了。

武德根本无需自己做出任何决定,嬴子云会帮他做出自己想要的决定

林让看到嬴子云的表情,就知道嬴子云在想什么,他也是个通透之人,有勇有谋,自然看出了武德的良苦用心,一方面是决定,一方面也是失望。

魏满幽幽一笑,说:如何,嬴将军?看了武德的移书,嬴将军可下定决心了?

嬴子云眼睛一眯,手上用力,猛地将移书一团,劈手扔在地上,目光木然的看向魏满,突然拱起手来,说:卑将原为魏公效力。

好!

魏满见他如此痛快,便笑了起来,说:三个月,孤也不占嬴将军的便宜,就借调三个月,不多不少。

魏满刚说着话,嬴子云不知是不是有些脱力,突然一个不稳,猛地栽倒下去。

林让就在旁边,连忙一步冲过去,扶住嬴子云。

嬴子云头晕目眩了一瞬,并没有完全昏迷,被林让扶住,很快便有了知觉,想要自己站起来,但似乎无法做到。

林让便扶着嬴子云躺在榻上,给他盖上锦被,顺手为嬴子云诊脉,然后赶紧朗声说:香儿!去把灶上的粥端过来。

来啦!

小灵香应声,赶紧跑出去端粥水。

林让早就有准备,知道今日嬴子云看到了武德书信,肯定会归降,归降之后的第一要务自然是用饭,把身子养好。

林让早早让膳夫准备了饭食,都是一些好入口的流食,熬了粥,熬得稀稀烂烂的,放在火上一直温着。

这会子便派上了用场。

小灵香滴溜溜儿的把粥水端过来,林让接过粥水,亲自喂嬴子云用膳。

嬴子云本想自己食饭的,但力气实在不够用,日前都是硬撑,撑着这最后一口气,但如今看到了武德书信,嬴子云那口气也歇了,实在疲惫的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林让亲自给嬴子云喂粥,那动作小心翼翼,嬴子云这次也没有抗拒了,便张开嘴来食粥。

魏满一看,好家伙,林让怎么这么温柔,瞧他看嬴子云的小眼神儿,都快拔不出来了。

魏满哪知道,嬴子云可是林让的男神,迷弟看到男神的眼神,林让这已经算是冷淡的了。

魏满越看觉得越是糟心,就在此时,嬴子云长时间不怎么用饭,突然吃了粥水,也觉得胃中不太舒服。

呕一声,竟然吐了出来。

林让险些被吐了一身,他平日里是喜干净的,如今看到嬴子云吐了一地一榻,竟然没有任何嫌弃,还赶紧招呼着小灵香去找帕子端水,给嬴子云擦身。

擦!身!

魏满一看,立刻警铃大震,脑子里轰隆!!一声,想也没想,动作快了好几拍,已经抢了上去,大喊一声:别动!孤来!

众人:

魏满突然冲上去,众人都匪夷所思的看着魏满。

魏满也是后知后觉,他只是不想让林让给嬴子云擦身而已,反应的确有点大。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魏满尴尬的哈哈!哈哈笑了两声,极为豪爽的说:孤的意思是奉孝先生笨手笨脚的,快起来,让孤来。

魏满说着,亲自接过帕子,真的不怕脏,不嫌鄙陋,为嬴子云擦去呕吐的污物。

其实魏满此时此刻心里真是嫌弃死了,但是魏满脸面儿,怎么也要死扛到底才是了。

嬴子云一看,大惊失色,赶紧拱手说:魏公不弃,子云实在当不起!

他说着,又有些感叹,毕竟武德将自己卖给了魏满,而魏满呢?

嬴子云脸上颇有些惭愧的说:日前子云这般侮辱于魏公,魏公却不计前嫌,如此善待子云,子云实在惭愧,惭愧之至啊!

魏满假笑了一声,说:诶,子云贤弟你说的什么话?你既然投效了孤,别管是三个月还是多久,那都是孤营中的兄弟,你病成这般,说实在的,也都是孤的不是,孤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魏满装模作样的拱起手来,如今的嬴子云才二十多岁,也没有魏满这个老姜会装,赶紧拦住魏满赔罪作揖的动作,说:魏公折煞子云了!

魏满哈哈一笑,面上和煦的假意十足,说:纵使只是借调三个月,子云贤弟此时,也该唤孤一声主公了。

嬴子云连忙说:卑将敬诺,主公。

好好好!甚好!

魏满说着,又亲自端过粥水,十分亲切的要喂嬴子云,嬴子云怎么好让主公来喂食,连忙自己端了去食。

魏满便这样降服了嬴子云,另外一面儿,也避免了林让与嬴子云过于亲密的接触。

魏满这一石二鸟,计策可谓是完美,一抬头,偶然撞见了林让的目光。

只见林让淡淡的,木然的注视着自己,那眼神冷酷的根本不像是在看主公一样。

而且林让的眼神中,似乎透彻着一股了然,将魏满的虚伪,透彻的那叫一个清晰。

魏满:

魏满安抚了嬴子云,众人便没有了事情,全都退出来,让嬴子云安生歇息。

林让本想往药房去,准备给嬴子云熬一副滋补的汤药,哪知道每走几步,便遇到了老熟人。

这不是日前与林让一同来到齐州府署,一路监视林让的谋主攸远么?

攸远乃系陈继营中的谋主,因着与陈继早年都是八厨之一,因此关系比较亲厚,而且昔日里也识得魏满,所以陈继便派谋主攸远,监视林让,一同来到齐州府署,准备蛊惑魏满。

但后来魏满派使者送信给郯州牧,谋主攸远害怕,不想送信,便回了陈营,一直没有回来。

哪知道此时,谋主攸远竟然来到了郯州府署之内。

之前魏满派人给陈继营中送信,找到了武德,后来武德送了书信回来,这个送信的人,其实就是谋主攸远,只不过林让并没有见到攸远罢了。

没成想在这里竟然巧遇了。

谋主攸远一看到林让,便走上前来,阴阳怪气的说:呦,这不是咱们响当当的奉孝先生么?在咱们陈营中,不显山不露水儿的,怎么跑到魏营,便开始大展拳脚,锋芒毕现了?

林让如何能听不出谋主攸远想要羞辱自己,但他的目光始终十分冷淡,淡淡的看着攸远。

谋主攸远这一拳好像打空了一般,恶狠狠的说: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一个细作,便要有细作的模样!你在魏营混的风生水起,倘或但凡有背叛主公之意,可别怪主公将你画押的细作券书,拿给魏满看!

林让自然没忘,当时陈继派他来蛊惑魏满,是立下了券书的。

券书顾名思义,一人一半,林让这里有一半画押,而陈继手中,也有一半林让身为细作的画押。

在这年代里,名士什么做重要?

当然是气节。

如果林让身为细作的事情,被陈继曝光,那么就会成为令人所不齿的存在,成为一个奸佞。

如果魏满重用这个奸佞,必然会遭人诟病。

想要诟病魏满的人太多太多了,大家都在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任用奸佞无非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借口。

林让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