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很是高兴,搓了搓手:“少主,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
她嫣然一笑,摸了摸脸:“是吗?”
“真的,少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蜀中和外界一样,流传一个习俗,那就是——冲喜。
被绝望困扰的人们,总是倾向于相信一件事情:如果举办一场喜事,就可以冲散困扰多时的霉运。
杜宇急于成亲,其实也是隐隐抱着这样的一点心理。
他想,成亲后,少主也许会好起来。
比如这几天,少主一直很精神,脸上那种死灰的神色也彻底消失了似的,恍惚中,竟给他一种错觉:少主一定能好起来。
少主也许永远也不会死了。
若是这样,那该多好?
他的喜气洋洋,也因此而来。
他环顾四周的张灯结彩,然后,开始一一禀报婚宴的情况,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明天黄昏的时候,正式举行婚礼了。
凫风初蕾暗叹一声,但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认真地听他汇报。
婚宴所要的东西,参加的人员,喜服的摆放,甚至于洞房花烛夜的新房……她仿佛听得清清楚楚,又仿佛一个字也没有进入脑海。
恍恍惚惚地,忽然发现对面的杜宇变了。
他一身雪白长袍,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眼眸温柔,一声一声:“初蕾……初蕾……我发誓,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无论我认不认识你,我都永远爱你……”
多么可笑而幼稚的誓言。
尸骨未寒之日,周山的坟墓已经彻底空荡。
其实,誓言最是缥缈,永远做不得数。
蓝色的丝草戒指,腐烂在周山成为一个笑话。
云阳问“你不知道吗?你刚离开周山不久,百里大人就走了。难道这么几年的时间,他竟然从来没有去找过你?”
本以为早就忘记了,从回到金沙王城的那一刻起,她就发誓要遗忘过去,彻底斩断过去的一切,可现在,不知怎地,云阳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有一种陌生,叫做故意不认识。
不认识的理由很多,可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
她不由得伸出手,摸摸自己的头和脸。
头发已经长出一截,可脸还是皮包骨一般。
对面的菱花镜里,隐约一张变形的头脸,若隐若现,便如当日在有熊山林一条一条扯下自己头上脸上的青草蛇。
恐惧,比疼痛更甚。
有一些东西,远远比死亡更加可怕。
就算侥幸活下来了,就算侥幸逃脱了厄运和阴谋,可是,活下来的这个人,变成了她自己都不认识的凫风初蕾。
五脏六腑很平静,却痛彻心扉。
毁容,中毒,绝境,死亡。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曾经最爱的人把你害成这样更加悲惨的事情呢?
偏偏那害了你的人,还要迎娶另一个害了你的人。
两个敌人的联姻。
一段自己无法对抗的迫害。
她一直微笑,眼神明亮。
只因为她无法开口,一开口便会泄露所有的悲惨秘密。
可是,杜宇根本不知道。
他只看到少主笑容清晰,精神一天天好起来,于是,他也笑起来,语气虔诚地看着上天,无声地祈祷:苍天啊,老鱼凫王啊,杜家的列祖列宗啊,求你们保佑少主快快好起来吧。
她想,也许杜宇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希望自己活下去的人了。
婚礼,如期举行。
婚者,昏也。
黄昏的时候,凫风初蕾静静坐在王殿的寝宫里,任凭外面的喧嚣被关在门外。
婚宴很盛大,但她无法支撑自己的病体去应对,所以,全部都是杜宇在处理。
一会儿,门口传来脚步声,那是兴冲冲的杜宇,他一身红色的蜀锦新婚华服,整个人意气风发。
她有点诧异,竟不知杜宇原来这么好看。
尤其,杜宇有一种别的男子身上很少见的气派——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皆身板笔挺,器宇轩昂,绝对没有其他男人身上那种猥琐、懒惰,哪怕是偶尔流露出的颓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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