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姐一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的朗和风立刻站起身来。
春姐扫一眼他。回来前,已有人跟她说过,朗和风正在等她。
“你怎么来了?”春姐一屁股坐到办公桌前,一边说着,一边啪啪啪地操作起电脑来,对朗和风的出现既不惊不恼,也不热情欢迎。
“有事想跟您谈一谈。”朗和风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春姐可能是小事,对他们是大事。电话里说不清,把春姐召唤到节目组太过火,思来想去,朗和风唯有自己跑一趟了。
春姐又是噼噼啪啪一顿操作后,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扬了扬下巴,“说吧。”
“这一期公演,”朗和风说,“我希望能由我们自己全权安排。”
春姐嘴角一抿,她猜得八九不离十,又是这档子事。
可是她对于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释,着实很是厌烦。
她的情绪并不外露,但朗和风马上就感觉到了,不等春姐开口,他又道:“春姐,您可以先听一听我的想法吗?”
春姐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说。”
朗和风的心定了一些,至少春姐还给他机会沟通。朗和风理了理思绪,道:“春姐,您说过市场的反馈最真实。根据市场的反馈,您设计的套路不适合我们。”
春姐的眸光掠向朗和风,朗和风无惧地直视她,即使在以下级身份使用敬语的时候,朗和风字里行间的那种傲气,还是掩盖不住。
她很喜欢他这一点,也最不喜欢他这一点。
春姐不说话,默然示意他继续。
朗和风接着道:“这种类型的男团太多了,让人一看就觉得模板化,我们第一次用这招,观众买账,是因为我们本身的转变够大,如果我们还要走这个路线,观众只会审美疲劳。”
好看的小鲜肉哪里都是,而当某些小鲜肉不仅好看,还有独一无二的魅力,或坐拥无人能及的资源时,又或纯粹只是比较走运,他们就会吸走绝大部分的同类群粉丝,让同行们喝西北风去。
很不幸,秋明团就属于要喝西北风的那一类。
春姐笑了。
朗和风说的,正是她这两天在琢磨的。她绝不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相反,她反应速度向来很快,从不愿意在没有希望的人或事上浪费时间。以她老到的经验,她也发现了再按这个法子包装秋明团,只会事倍功半,她也在思索该如何突破。
但她思索的方向和朗和风不同。套用模板虽缺乏新意,却至少保险,多年的行业积累早就让她认识到,最好不要轻易相信那些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那一腔不知天高地厚的激情,世人只看到一两个在不寻常的路途上出了头的耀眼天才,从而对这类万中无一的鸡汤无限地顶礼膜拜,而不知道阴暗的角落里真正扑街的人是如何地堆尸成山。他们做的是生意,每一个艺人都是一笔财产,他们扑不起那么多人。
作为一个专业的经纪人,春姐最可能会做的,是给他们换一个包装团队,换一条路线,直至找到最适合他们的风格为止。
朗和风也是这么猜测的。他和春姐相处的时间远没有秋明和春姐在一起久,但朗和风对春姐的了解比很多人都深,反过来,春姐对他的了解也比很多人都深。不然,他和春姐也不至于连合作关系都维持不下去。
可朗和风受不了了。他可以接受公司放养他,忽视他,甚至雪藏他,他大可以默默地做自己乐意做的事。他接受不了公司拿他和他的队友们当提线木偶般随意摆布。
确实,圈子里不乏愿意当提线木偶的艺人,也不乏被操纵得大红大紫的成功范例,只是朗和风很明确,自己属
于不愿意的那一类。
“春姐,”朗和风说,“我知道我很难空口说服您,但您也知道,您同样很难说服我。”
春姐挑眉,哟,这孩子是要强行跟她谈判啊?
可是,他有筹码吗?他以为他一个人的意愿真能对公司起到什么影响吗?
春姐以一种看戏的姿态,等着朗和风说下去。
“所以,”朗和风的语气很平缓,“我想跟您立个赌约。”
“嗯?”春姐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赌约?”
“这一期公演,让我们按自己的想法来安排,”朗和风提出了最初的意思,但他话还没说完,“如果现场得票率能比前两期都高,以后就都让我们自由发挥。”
“如果做不到?”春姐说。
“如果做不到,”朗和风说,“以后您说什么我们都照做,绝对不会再有二话。”
春姐双手手指互相交叠在身前,思索了几秒,这个赌约很实在,也很公平,至少双方的目标和利益都是一致的,分歧在于什么样的方法更为有效。
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对秋明团相当于一场考试,一切以实力说话。
“你要跟我立这个赌约,”春姐说,“其他四个人知道吗?”
“我昨晚跟他们商量过了。”朗和风说。
春姐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赞赏。秋明团这五个人,春姐很清楚,论能力和性格,最适合当团长的是朗和风,他若认真起来,是个当之无愧的优秀组织者,但朗和风一开始有“政治问题”——态度不正确,春姐这才把团长的职责丢给了秋明。
现在看来,她的决定是对的,秋明当团长有秋明的好,歪打正着地激发出了朗和风的斗志。
“行。”春姐也不跟他磨叽,果断地应承道,“你们只有一次机会,好好向我证明一下你们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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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和风花了两个小时等春姐,结果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和春姐谈完了话。回到节目组,和队友们一报喜,那三个人都高兴得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