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花落地,幻象消失。

秃和尚脸上震惊仍未散:溯魂草?晏瑾那儿怎么又有一株溯魂草?

他下意识就要往怀里摸,摸了半天才恍然,一拍脑门:我的书被谌洌抢走了!

司绯闻言,皱着眉看他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嫌弃。

秃和尚嘿嘿笑了笑,腆着脸凑过来:哎呀,阿绯,和尚打不过那个冰块啊,你去帮和尚把书要回来呗

司绯断然拒绝:不要,懒,不想打架。

秃和尚扭捏了一下:那要不然,阿绯你去施展一下美人计嘛那话咋说来着,英雄难过美人关

司绯脸绿了一瞬,没好气地敲了敲秃和尚的秃脑袋:滚滚滚。他笑骂着,眼底却一点儿笑意都没了。

秃和尚还想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凛,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到了他脑袋上,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一点冰凉,紧接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上飘落,很快就铺了满地。

是维持了数千年的封印禁制,终于碎掉了,巨大的禁制化作片片飞雪,洋洋洒洒落下。

阿绯,禁制破了

是呢那些东西要出来了。司绯神色空茫了一瞬,很快就露出来一个狡黠的笑,你方才说,谌洌还在外头守着?

秃和尚哎了声。

嗯,很好,捉苦力去。

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很快消失,而不死城内某处密室里,沈知弦刚融合了溯魂草,神情有片刻恍惚。

小草芽很特别他是知道的,可万万没想到,它居然就是传说中能逆天溯魂改命重生的溯魂草。

上一世的他,最后大抵还是没能在晏瑾手里活下来的,那这一世的重生,是因为溯魂草吗?

是谁找到了溯魂草,又这般费尽心思地让他重生不,晏瑾也是重生的,这事儿,和他有关系吗?

密室里只剩一抔黄土,那块写着溯魂草的小木匾,在溯魂草被吸收融合后也化作齑粉,沈知弦心情复杂地运转了一下灵力,一点点细致地查探过心脉。

方才溯魂草和剩下一小块鲛鳞融合,彻底地修补了他心脉上的创伤,久违的舒畅感让他恨不得立刻就出去找人打一架畅快畅快。

等找到晏瑾了,一定要同他好好打一架,之前受心疾压制着,都打不痛快。

此处四面皆墙,只有一扇门紧闭,沈知弦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出,刚一出去就被风雪糊了一脸。

他微微偏头避开一片雪花,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长街上。

这和普通城镇里并没有什么不同,砖瓦房,红灯笼,青石街,若说有不同的,那便是此处的居民,皆是非人。

寒风萧瑟中,几个裹着厚厚棉袄的小妖怪崽崽笑闹着从沈知弦身边跑过,藏不住的兔耳朵在风里一晃一晃的,毛绒绒的,很是可爱。

这是在不死城里?

沈知弦打量着四周,旁边一个佝偻着背的老树妖艰难地抽起来自己的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将根茎塞回土里去:哎哟哟,一个新来的年轻人。

沈知弦转头看它,老树妖树干上有一张干枯皱巴的老人脸,正愉快地哼着五音不全的曲子,见沈知弦望过来,老树妖哎呀一声,慈祥道:在这儿还住得惯?

沈知弦脸色流露出一点疑惑,佯装不解:这儿是什么地方?

他面上的茫然恰好好处的真实,老树妖不疑有他,道:这儿是不死城呢,我们也叫它无忧城,在这儿你不会有烦恼,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

恰此时,又路过了几只妖魔,老树妖愉快地同他们打招呼,沈知弦趁机套话,发现这儿的妖魔鬼怪,居然都不认识司绯,更别提秃和尚了。

沈知弦觉得匪夷所思,这儿的非人仿佛不懂烦恼是什么,每个脸上都是带笑的,似乎没有任何负面情绪这怎么可能呢,纵然是刚出生的婴儿,也会哭笑吵闹耍脾气啊!

他还注意到,这儿随处可见忘归花的雕纹,门边屋檐下,总是会雕刻着忘归花的纹路,那花纹里流动着一丝微弱的气息,沈知弦仔细感应了一下,觉得有点熟悉这与方才司绯指尖花流泻出来的月光极为相似。

八成是那位司绯的手笔。

不死城应该是和那所谓的荒原有点关系的,看司绯的态度,沈知弦觉得不死城很大可能才是这荒原最后一处防线。

数千年来,那封印禁制早就裂痕无数,大妖魔们无法穿过这些裂缝,但许多小妖魔却是能从那儿逃离出来的。

司绯在此建不死城,大概就是为了处理掉这些逃出来的小妖魔们。

沈知弦心中猜测无数,面上神色不显,正要同这老树妖告别,老树妖忽然哎哟了一声,抖了抖树身,抖落许多枯叶:是谁砸我哟!

它抽出一根树根,捡起旁边一块骨碌碌滚过来的石头。

那石头上以红绳系着一卷小纸,树根不甚灵活地拆开来,看了半晌,默默将纸递给沈知弦:我不识字,你来看。

沈知弦接过纸和石块,展开纸张,那上头第一句话便是沈仙师亲启。

他微微凝了神色,继续往下看。

纸张小小的,但很长,卷成一卷。看这措辞风格,像是秃和尚写的,洋洋洒洒前半段都是表达歉意,只最后一段小心翼翼地提了提晏瑾。

纸上说,荒原被封印了数千年,里头妖魔鬼怪无数,难以管教,之所以将晏瑾送去荒原,是因为晏瑾天生魔体,只有他才有本事镇得住场子。

就像是将一只狮子送进一片森林里,让他统领整片森林,不让里头各种野兽放肆作乱。

咔擦一声,老树妖瑟缩了一下,眼睁睁看着那块硬硬的石头在沈知弦手里被捏成粉末,簌簌落下。

沈知弦继续讲最后一点儿纸卷展开,那上头还说,荒原的封印禁制撑不住了,开始大片大片地碎裂了,无数妖魔逃逸出去,还请沈仙师出手相助,斩妖除魔。

至于晏瑾如今在哪儿,他们已经不知道了。

看到最后,沈知弦的脸色沉得仿佛下着暴雨的阴天,老树妖本来还好奇着呢,看着他这浑身阴冷的气息,求生欲旺盛地闭了嘴,睁着双昏花老眼目送着沈知弦离开。

眼见的沈知弦的背影消失,老树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正昏昏欲睡,一声哎哟声又把它惊醒了。

糟了糟了,忘记解开法诀了啊!一个秃和尚从它面前焦急跑过,胖胖的手还在不停地掐算着什么,片刻后他手指一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一推算,还有转机

他慢下脚步,晃悠悠地走开了。

老树妖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摇一晃地走远,这回是彻底闭上眼睡过去了。

却说沈知弦这边。

沈知弦心里其实是恨极了司绯他们的作为,手指捏紧了纸卷,恨不得撕碎了全糊他们脸上去。可他找不着司绯他们,也找不着晏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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