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晏垂眸:义庄不还有个忠心的老仆吗?我去找找他。
菊里花铃想了想便说道:我去联系其他玩家。
俞小杰:你都发现他们了?
那倒是没有。菊里花铃抿着唇微笑:但是我可以找,对我来说不难。
话音刚落,她的袖口里又蹿出一只黑猫。那黑猫向前奔跑,忽然就碎成无数只黑色蝴蝶朝古镇中心飞过去。
俞小杰讶然:花铃,你这式神探听消息和找人太好用了。
他决定出去后也花点心思研究下奇门遁甲。
菊里花铃朝他们颔首:那么,我就先走了。
高晏:两个小时后在阴公庙门口会合。
俞小杰和菊里花铃同时应承,然后转身各自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高晏目送他们离去,然后就朝义庄大门口的方向而去。
来到义庄大门口,高晏并没有推门进去,而是闪身进入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沿着小道深入到尽头,尽头有个荒凉的小屋。
如果不是小屋门口晒着两三件换洗衣物,估计以为就是栋废弃的房子,门口还摆着残破的瓮,窗户都破了,冷风从中灌入呜呜作响。
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即使放得再轻依旧十分清晰。
高晏站在门口,身旁是个半人高的瓮缸,残破的门咿呀一声拉开来,一个老妪走了出来。
她很苍老,头发花白,腰背佝偻着,脸上本是眼睛的部位只剩下两个黑黝黝的洞,似乎曾经被挖走了眼睛。
义庄,七口棺,曾经的老仆?
老妪浑身一震,下意识循着声源处看过来:谁?
高晏:外乡人。
闻言,老妪的表情一阵恍惚,随后摸索着坐下来,发了会儿呆之后才说道:外乡人?外乡人怎么又跑到我这里来了?我这里,有三四年没人过来了。
高晏:除我之外,还有人过来?
老妪:你是三四年来第二个找到我这儿来的。
高晏好奇一问:上一个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在心里猜测着是否为同个游戏场的玩家,能够找到老妪这儿,说明对方获取的信息足够多。
老妪摇摇头,看向高晏:之前的某个六天轮回里。
高晏眉心一跳,猛地看向老妪:您说什么?
老妪捶了捶小腿,累了就停顿片刻,接着继续轻轻捶打着小腿肚子说道:我是不是还活着,我难道自己还不知道?我知道,心里明白着,可他们不愿意明白,宁愿继续骗下去,六天一次重复轮回,一次又一次,重复了多少次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高晏走到老妪的身旁跟着蹲了下来,眺望着长不见底的荒凉的小道,小道两旁都是废弃的房子。
即便废弃了,似乎还能从石板路、房子门口的瓮缸以及几盆鲜活艳丽的花草看出曾经浓重的生活痕迹。
您都记得生前的事?
记得。虽然他们都把我忘了,但我没忘。
青山宫庙祝提起过您。
一定是你们问到七口庄,他才顺嘴提起当初为那一家七口准备薄棺的老仆。
老妪倒是没说错,看来她熟知镇上的人事物。
老妪:我都记得,但他们都忘了,再过一个轮回,估计就会把我的存在完全抹除。因为我还清醒,他们容不得清醒的人存在。
高晏:镇上的人都没了?
老妪定定的看着不远处一朵迎风招展的美丽花朵,苍老的面孔笼上一层落寞:没啦,都没啦。
高晏:怎么没的?
老妪含糊说道:恶煞作乱青山王不佑
高晏:青山王不佑?青山王不保佑镇民的意思?为什么不保佑?难道整个镇子都跟恶煞结下不可调解的因果?
老妪连连说了几句冤孽,之后什么都不肯再说。
高晏只好放弃,转而问道:镇里为什么会出现六天一个重复轮回的情况?每个轮回里的塔骨作用到底是什么?镇民到底在做什么?目的呢?
老妪摇头摆手,呼哧呼哧半晌才愣愣说道:菩萨菩萨保佑。
菩萨?!
高晏心中震惊,他没料到会是从老妪口中听到菩萨两个字。
因为游戏场名为游菩萨实则就是游神会,游神会中没有出现菩萨相关的神明,包括古镇里逛了一圈也没有见到除地方神明之外的神,更别提菩萨、西方佛等神像。
他本来就想不通游戏场提示的菩萨!菩萨!,却在意料不到的地方首次听到与菩萨相关的信息。
菩萨在哪里?
在心里。
高晏蹙眉,颇为不解。
老妪意味深长:大慈大悲的菩萨,接引信众到西方极乐世界的菩萨,菩萨在信众的心里,不需要供奉,不需要还愿,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她猛地扭过头来,直勾勾盯着高晏,脸上两个黑黝黝的洞好像真能看见东西一般,诡异又恐怖。她略微提高了嗓音,颇为刺耳
菩萨!菩萨!
大慈大悲的菩萨!他们拜着青山王,心里向着菩萨呐可菩萨从不睁眼,菩萨也不要他们!
没有菩萨!
老妪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搬起门槛上摆放的花盆砸出去,推倒半人高的瓮,不断絮叨并夹杂着一些赶走高晏的话语:走吧,外乡人。老婆子我恩怨分明,你刚来,你没做什么事,老婆子不能报复你。但要不是那个外乡人要不是他!菩萨怎么进得来?他们又怎么会抛弃自己信仰的神明?
有借有还,有来有往,本就天经地义!他们得偿所愿,就要兑现当初的承诺。
一个不够公正的徒有慈悲的菩萨骗了所有人!
高晏被驱赶出五六米远的地方,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老妪絮叨许久后,在原地停下来,像一尊风干的雕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弹一下。
老妪就像是被冰冻在这荒废的深长的巷子里,被所有人遗忘,随着败废的房屋而苍老荒芜,她仿佛是古镇上唯一凝固了、死去了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但事实恰恰相反,她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gu903();老妪静伫良久,佝偻着矮小的身躯踏进屋里,冷风透过破败的窗户呜呜的刮,声如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