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梓应下,笑眯眯回去办事去了。
樘华提了大半年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兄长一回来,他靠山就在了。
他温了会书,却不想,中午时分,又有王府的侍卫快马加鞭过来,樘华忙唤人进来,紧张问: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侍卫摇头,闷声道:世子特遣小人与公子说一声,说他归来了,一切安好,请公子放心。还请公子若是有空,便回皇都一趟,世子有事找您。世子还托小人带封信与您。
樘华接过有些皱巴巴的心,松一口气,好笑道:你们怎么不一道来?
侍卫道:先前人乃景侍卫所遣,小人乃世子所遣,世子怕景侍卫所遣之人说不大清楚情况。
樘华有些哭笑不得,眼里满是感慨,半晌,他摩挲着信件道:有劳,今日在别庄内歇息一晚,明日我与你们一道回皇都。
谨遵公子吩咐。
第44章宵夜
第二日一早,樘华带着何梓何锐去瓷窑那头开窑。
新来的制瓷师傅万鹤洋、陆诚和何锐一个待遇,都是月银六两,卖出一套瓷器商银一两,上不封顶。
有赏银吊着,三人都极为用心,尤其袁劲,先前就他一人,怎么弄都行,万鹤洋与陆诚一来,他立即明白自己手艺比不上两人,心里多了几分焦急,制瓷也认真许多。
此次开窑一共烧三百件瓷器,每位师傅放一百件,能烧出多少还得各凭本事。
此时开窑,三位制瓷师傅一个比一个紧张,袁劲更是脸都快白了,一早拜了土地,在一旁念念有词。
樘华问谷准,窑温可下来了
谷准点头,回公子,方才已探过,窑温只稍烫手,可开窑。
樘华面色平静,淡淡吩咐,那便开罢。
他一声令下,谷准立即带着人清除窑门前的杂物,准备开窑。
煤炭烧过后的烟火气泄露出来,在场人精神一震。
万鹤洋几人坐不住,也赶忙过去帮忙将匣体搬出来。
一共三百个匣子,三百件瓷器,其中一套瓷器也算一件,摆在草地上,摆得满满当当。
他们已烧过一回瓷,这点经验却帮不上什么忙,能烧成如何还得看天意。
谷准一连带着人开了十来个匣子,里头都是有残缺或颜色不对的残瓷。
三个制瓷师傅的心都快吊起来了,站在一旁伸长脖子去望那边的情况,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结果来。
公子,这匣是好瓷!
学徒荆剑峰兴奋喊了一句,樘华走前去看,只见匣体里装着一只单枝花瓶,花瓶小巧,器型流畅,颜色红润,除嘴部微微漏出米色的瓷胎之外,这只花瓶几乎再无瑕疵。
樘华眼里露出了些笑意,不错。
陆诚心中一喜,长揖到底,多谢公子。
看来这花瓶乃他所制。
旁边两人越发紧张,袁劲已悄悄攥住了拳头,额角也冒出了些汗珠。
三位制瓷师傅中,他水平最差,若今日表现不佳,日后恐怕无法在跻身上来。
谷准带着手下人一匣一匣瓷器开过去,很快又开出了六个瓶子,一套碗,还有碟子、杯子若干。
公子,这里有套完好的酒器!
又有人喊。
樘华看过去,只见匣体内装了只小巧的浅口酒瓶,配的五只酒杯都十分完好。
酒瓶不过比人巴掌高一些,酒杯更是只有三口的量,这一套酒器用来自酌自饮最为合适。
在晴朗天光下,原本就薄的瓷器更是薄得像纸一般,如玉润泽,如镜透亮,如霞璀璨。
樘华笑问:这套酒器谁制成?赏银十两。
万鹤洋高兴地给樘华磕了个头,回公子,此器乃小人所制。
樘华颔首,心里有了计较。
很快,所有匣子都开了出来,一共得瓷三十一件。
万鹤洋十三件,陆诚十件,袁劲八件。
这三十一件瓷器里,还包含万鹤洋一套酒器,一套碗,陆诚一套碗。
樘华看谷准一眼,道:劣瓷都砸了。
是!谷准二话不说,立即带人将剩下颜色不对或残损的瓷器就地砸在湖堤上,那砰砰的碎瓷声直让三位制瓷师傅心头发颤。
樘华看着这些瓷器被砸成粉末,转过来,温声道:三位师傅制瓷辛苦,日后这里要挪作他用,三位便搬回庄子里住,我再令人给你们起院子制瓷。
万鹤洋等不敢多话,忙应下,但凭公子吩咐。
樘华道:你们月俸照旧,你们每三月烧一会瓷即可,日后瓷窑里烧瓷的比例按成品分。依照此次成品,下回开窑烧瓷,万师傅可送五成瓷器即五十件,陆师傅可送三成即三十件,袁师傅送二十件。
下下回如何烧,再看下回结果。
万鹤洋没想到自家公子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当下心中一凛,忙应下。
袁劲这次烧得最差,烧成功的瓷亦不如另两人的器型好,当即有些沮丧,浑浑噩噩地回不过神来。
陆诚倒眼观鼻鼻观心,不露出什么别样的神色来。
樘华接着淡声道:我瞧万师傅手艺不错,人品亦能服人,日后制瓷这头由你掌管。
万鹤洋大喜,心里那点不踏实瞬间一扫而空,他春风满面道:定不负公子!
樘华点头,转向谷准,你们将完好瓷器用纸张稻草谷糠等包裹严实,等会送到院子里去。
处理好这头之事,樘华带着何梓何桦回院子,马车已套好,行囊亦收拾出来了,等谷准他们将瓷器送来,便可出发去皇都。
樘华长呼一口气,心里不知是激动还是兴奋,心跳得极快。
他带人上了马车,车轮咕噜咕噜向前滚动,带着他逐渐远离别庄。
张目四望,原野草木繁盛,不少农人正在地里做活。
这片土地,连带土地上做活的人,都在他名下。
马上就要到阳春三月,这几日未怎么下雨,地上干燥,马车也好走。
两侍卫在后头跟着,何梓何桦轮流驾车,樘华坐在车里,看了一路风景,又睡了好几回。
晚上照旧在驿站歇息,樘华以坐马车坐得浑身酸痛为由,早早打发何梓何桦二人,锁好门等着去先生那头。
前日的消息太过震撼,陈穗哪怕亲眼见着了,仍有些不敢相信,这天早早就过来了。
樘华来到书房换好鞋后才知道他已经在下面等着。
樘华有些愧疚,脑袋凑过来,小声问阮时解,先生,陈兄未吓到罢?
我估计有点,不过不妨事。阮时解见他近在咫尺的脸庞,眼里带着些笑意,等会你再向他道个歉吧。
樘华点头,脸上带着惆怅,又道:我还得再向贺兄道歉,瞒了他这样久,恐怕今后还得继续瞒着他。
阮时解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你不用愧疚。
樘华点头。
阮时解问:那我先下去,换陈穗上来给你讲课?
樘华忙点头,有劳先生!
阮时解下楼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放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