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再之后便是一系列的流程。实施之前,嬷嬷早手把手教过长安一遍如何走,如何行礼,如何奉茶听训,全部都亲自过了一遍。此时当众再走一道,还是免不了僵硬。不过这都不影响最终效果,在外人看来,长安的及笄礼可谓风光无限。
期间长公主不是没给过苏家人暗示,或者说,明示暗示都做了,只要苏家识趣地给递一个台阶,她必定亲自上去给长安主持及笄礼。奈何苏家人的眼睛就跟瞎了似的,全当没瞧见。从头至尾,这场及笄礼就没叫长公主沾过手,全是苏家人一手操办。
长公主又气又恼又心虚,全程观礼到最后,脸都是紫的。
周和以是在快结束的时候赶来的。
难得嗜红如命的溧阳王刻意打扮了一番,从头至脚一身簇新。本就是难能一见的好颜色,此时显得更加光彩逼人。
他来了别的也没多说,只将一支蛇形的血玉簪子簪在长安的头上。离得近了,长安闻得见他身上苦涩的药味儿。事实上,蛇形这个样式,是不太讨一般女子欢心的。也有人诧异溧阳王送的簪子怪异,但总有些眼尖的,瞥见他自个儿头上簪了一根差不多样式的簪子。于是不由得心领神会。
这根簪子,怕是溧阳王,难得向朝阳郡主表露心迹的举动吧……
到最后,风不风光已经不重要,长安实在累得够呛。等宣布礼成立场,她回到住处便就瘫倒下来。红星红月伺候着用了些易克化的吃食,她倒在榻上就睡着了。
说起来,长安也是亲自经历了及笄礼才知,古代的贵族姑娘家也是要取字的。一般呢,少女的字由父母来取,但是长安的父母早逝,这个字是苏老太爷给取。苏老太爷是个严肃的做派,但给长安取字却取得娇软,字呦呦。呦呦鹿鸣的呦呦。
初初听到这个字的时候,长安还诧异了一下。她以为按她对苏老太爷的了解,怎么着也该取个什么‘娴’啊什么‘淑’的字,没想到最后叫了‘呦呦’,苏老太爷居然有这份意趣。
及笄礼安然结束,临到末尾,苏家大房的姑娘苏慧当众嘀咕了一句‘今儿也是怡宁的生辰。怎地不替怡宁操办及笄礼’。
她的嗓音不大不小,正好叫前排的这些人给听见,长公主的脸色刷地绿了。
不巧的是,在座的宾客中有一家姓钱,正巧是姜怡宁挤兑下侧妃之位的钱侧妃的娘家。钱侧妃从堂堂上玉蝶的亲王侧妃一遭变成低了不止多少等的侍妾……别说钱侧妃受不住,要死要活,就是钱家人也怄得一听‘姜怡宁’这个名字,反射性地就想怒目而视。
长公主置身其中,只觉得十分尴尬。帮着姜怡宁以势压人,欺辱了钱侧妃逼迫她让出侧妃之位是事实。哪怕并非她亲自动手,这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且别说,长公主方才只为苏家不识抬举暗恼在心,此时看到钱家人,便免不了又想起被她关禁闭的姜怡宁。
这事儿不能提,一提就是成倍的闹心。
想她磊落了一辈子,自问行事从来都无愧于心,没想到临老了反而失了偏颇。钱侧妃之事确实是公主府的不厚道,但怡宁再怎么说不能为妾。不仅仅为了怡宁自个儿,也是为了姜家。姜家教养的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人糟践了。
一旁长安礼成,由下人搀扶着准备离场。观礼的宾客们寒暄之后也准备起身。长公主由苏嬷嬷扶着追上去,想去跟长安说几句。
红星红月红雪如何也不敢拦,长公主自然跟着长安回了客院。
长安经过这大半年的冷静,如今再看长公主,已经没了当初的气愤难忍。看开了,也是释然了。长公主这段时日显然过得不好,瞧着老了五六岁不止。原先的华发已全白,眉眼带着深深的疲惫,再没了祥和宁静。
她跟来,是想说姜怡宁嫁入周德泽府中这事儿。
长安早已自立门户,在郡主府独自过活。但只要姓姜,名字在姜家族谱上,她跟陆承礼便还是堂堂正正的姜家子嗣。姜怡宁出嫁,哪怕长安再不愿意去,也是必须要去的。长公主是来告知长安,就在近一个月内,姜怡宁出嫁之事。
如今只是两个月,肚子不显,但四五个月后大起来,那是想瞒也瞒不住。不想里子面子都丢了,姜怡宁嫁入周德泽府中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可尽管分析得清楚,长公主胸口的这口气就怎么也顺不下来。
想她好好的两个孙女,花容月貌,知书达理,多好?才短短一年,一个与她离了心,闹到形同陌路的地步;一个长着长着就歪了根,为了名利权势可以不择手段。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闹得如今这般孤家寡人的局面……
长安不知长公主心中悲苦,只满心的烦躁,她完全不想掺和姜怡宁的婚事。
事到如今,长安毫不否认她希望姜怡宁倒霉的态度。当着长公主的面儿,长安也丁点儿不遮掩地表露出来,姜怡宁出嫁,她不可能会到场。
长公主不想她决绝如此,竟一点体面都不留:“你这是铁了心要跟祖母断绝关系?”
长安眼帘低垂着,间或一闪地动:“我以为长公主心里很清楚。当初长安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你既然选择了姜怡宁,那长安必然是舍弃的一方。长公主既然舍弃了长安,就莫要盼着会重修旧好。姜怡宁想要我的命,光是这一点,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姜怡宁绝不可能一笑泯恩仇。”
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长安往榻上一躺,骨头都在咔咔作响的。
长公主被噎得半晌说不上话,许久,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不知何时飘进屋中躲在横梁上的野猫主子轻飘飘地落下来,道貌岸然地走到长安身边坐下。长安正在以手作爪地梳理头发,抬眼就发现他双目紧紧盯着她不放。
沉默。
一阵沉默。
长安率先忍不住,挑眉问:“……王爷何事?”
周和以目光在长安乌黑的发丝中溜了一圈,忽地生出一只手,递到长安面前:“本王的珠串带了这么久,你何时打算还我?”
☆、第八十七章
周和以不提,长安都忘了这事儿。
这串珠串落长安这里少说也有大半年,这么久没来要过,周和以这厮也真是沉得住气。长安手指摩挲着腕子上的珠子,被她贴身带着,珠子被体温润得温热。长安歪了下脑袋看着他,不承认:“什么珠串?王爷在说什么?”
周和以学她歪了歪脑袋,想想,觉得颇为好笑:“你说呢?”
“我怎知王爷说得什么。”
……这玩意儿戴久了,她都戴习惯了。长安抬眼打量了一下周和以。寻常身上没什么配饰的,今日挂了一个精致的小香球。只是这香球也无法遮掩他身上那股苦涩的药味儿。长安收回了视线,笑道:“我不知王爷在说什么珠串。”
“就你腕子上戴着的。”
“哦~”长安撇了下嘴,抬起手腕。袖子滑下去,鬼面珠串就露出来。
只见那血红的珠串套在纤细白腻的手腕上,色泽极艳。长安本就是天生一副好皮,戴着更衬得肌肤赛雪,活色生香。周和以冷不丁瞧见,眼眸骤然就是一抖。垂下眼帘,他笑:“没想到这个色儿倒是还挺衬你的,长安,可是喜欢这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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