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正月十五,天儿还冷。尤其日头降下去,寒气立马就上来。四面八方尽往脖子里头钻。长安随宫人走到自己的席位坐下,宴厅里已然坐满了人。
宫宴是一府设一席,男女同席。上首是帝后,依次则是各个皇子府,皇室宗亲以及受邀各大世家和官员家眷。除了周和以格外受明德帝宠爱,位次就列在帝后的右手边,长公主的身份高,作为长辈,位次也靠前。在帝后的左手边。
因着刘皇后刻意替长公主缓和祖孙关系,长安的位次,安排在公主府的一处。
换言之,公主府的席位与周和以以及诸位皇子遥遥相对,凌驾众人之上。长安一坐下,无数双眼睛盯过来,后脊梁都绷成了一条线。她的右手边便是姜怡宁。姜怡宁正襟危坐,温婉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长公主自长安坐下起,便不知瞥了她多少眼儿。奈何长安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面前的一亩三分地,懒得抬一下眼皮。
孙嬷嬷从旁看着心里就不住地叹息,小主子的性子当真是太倔。
倔不倔长安不知,但绝,确实一定的。她这个人便是如此,一旦下定了决心断绝的事情就决没有再转圜的余地。钱财她不贪,权势她也不恋,断了就是断了,不必藕断丝连。
刘皇后简直头疼,之前便不大喜欢长安的性子,嫌不够温婉知礼。如今看了,更觉得她忒不识抬举。识大体的姑娘家就该知,这时候哪怕心里不乐意,也得该顺着竿子往下走。偏她就这般僵着,弄得从中说和的人都下不来台!
心里不悦,宴中刘皇后还是帮着牵线。奈何她递了线头,长安都不大热络。
这般一次两次的,之后刘皇后也乐意不管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姑母的家事还是她自个儿去料理吧,旁人就不多掺和了。
长安与长公主的这一出戏,盯着的人不少。姜怡宁特别乖觉,全程都尽量避免与长安冲突。反正她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告诉京中贵妇人。即使失去郡主之尊,她姜怡宁的身价一样不会跌,外人绝不能因她不是姜家血脉就小看她半分。
显然她今日是做到了,已经有不少家中有适龄儿郎的夫人就在打量她。
姜怡宁心中得意,却也感激长安的横眉冷对。若非有姜长安的冷脸做衬托,又如何显得出她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长安是无所谓。在座之人又不是她在意之人,心中如何想她,她并不在意。
就在几人心思辗转之间,就见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溜边儿小跑进来。桌案上的菜品放久了早凉透了,长安没动筷子便漫漫四处打量。就见那小太监溜到周修远那一桌,俯身对着安王一阵耳语。满目朗清的安王殿下脸一变,倏地站起了身。
安王府的家眷轻微骚动,安王妃眉目忧虑,看着周修远则大步离去。下首常年与周修远同进同出的周德泽周涵衍似乎都没注意到。
长安有些诧异,于是扭头看向其他。旁人要么正在交头接耳小声地交谈,要么在隔空与人敬酒,一排觥筹交错。似乎除了她跟安王府的女眷,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感觉周修远的神情有些不对,长安难得冒出了些好奇心,想跟出去瞧瞧。
只是长安还没动,一直乖巧坐在长公主身边的姜怡宁忽地放下了杯盏。
长安见她起身,蠢蠢欲动的心冷不丁被一盆冰水浇熄。差点忘了,跟男女主搭上边儿的事,最好莫掺和。若是好事还算好,占不到光也倒不了霉。若是碰上了坏事,男女主有本事全身而退,她这等炮灰可就可没有男女主的光环避祸。
这般一想,长安的这颗心就定了。
……等着吧,不出一个时辰,准会闹出大动静!
☆、第八十三章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衣着体面的太监拎着衣摆跌跌撞撞跑进来,慌得满头都是冷汗。明德帝正在上首与刘皇后小声交谈,帝后其乐融融。梁博深知明德帝的性子,怕这不长眼的惹来主子不悦,小碎步跑下去将太监拉去一边。
来人正是梁博的干儿子,平日里最是激灵有眼色的人。能慌成这般,定是出了大事。梁博随他到一边,听他飞快地一番耳语,脸色顿时大变。
丢下一句赶紧去看着人,转身就疾步往高台上去。
片刻之后,长安就见方才还满面笑容的明德帝杯子往地上一摔,双目立即就怒红了:“这个逆子!他竟然敢!竟然敢!”
一声怒吼,欢声笑语的宴厅立即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鸦雀无声。
长安从杯盏中抬起眼帘,眼珠悄悄一转。
只见高台之上,梁博老脸剧烈地一抽,忙躬身就要往下跪。明德帝已经怒不可遏,一张老脸通红发紫,胸脯剧烈起伏。他刷地一下站起身,带的身前的案桌哐当一声巨响。明德帝怒袖大步地往台阶下走,边走边呵道:“如今人都在哪儿?走!立即带朕过去!”
梁博不敢耽搁,立马小跑着下来跟上。
上首的刘皇后以及众人不明所以,神色焦急地张望。而明德帝丝毫没有理会众人的意思,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去。
刘皇后犹豫了一瞬,扶着宫女的胳膊,立即起身跟上。
长公主这时候才发觉身侧姜怡宁不见了,慌地一把捉住孙嬷嬷的胳膊:“怡宁人呢?”
孙嬷嬷随侍一旁,方才就想提,于是立即回道:“怡宁主子说是去更衣,不许老奴跟着。只带了小司一个丫鬟,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奴婢估摸着,至少得有一个时辰了。”
长公主一慌:“去了一个时辰了?怎么回事?!”
孙嬷嬷也说不出怎么回事。一手搀着长公主,扭头就看向坐着没动的长安。长安还端着杯子,被她打量就抬起了头:“孙嬷嬷?”
孙嬷嬷收回目光,浅浅一点头,扶着长公主就急急忙忙往外走。
帝后一走,长公主再一走,在座之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尤其周涵衍周德泽,两人隔着一个四皇子府不住地往空了的安王府席面上瞥,面露忧虑。全场最镇定的人,唯有周和以一个。说来这厮冷漠的脾性和做派已然是众所周知的,此时众人也不觉奇怪。
等了约摸一刻钟,不见人回来。
周涵衍于是起了身,周德泽想了想,也起身跟上。一个走了,其他人也坐不住。没一会儿,这里闲坐等的人就走了小半。
长安目光虚虚往下一扫,官眷们出入宫廷不敢造次,皆老老实实坐着等消息。于是抬头看向对面,周和以带着陆承礼没事人一般就这桌上的凉菜在不咸不淡地饮着酒水。她难得冒出来的好奇心噗嗤一下被浇灭,老实点儿好,莫惹事。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外头的动静才闹大。身着黑甲手持武器的警卫从殿外匆匆掠过,皮靴甲胄摩擦出的声响一下一下仿佛敲击在宾客的心上,气氛霎时间就紧绷起来。
座下有些性子浮躁的,已经有些慌了,交头接耳地说话,坐不住。
而后不知谁人带头,一个动了,其他人哗啦啦都跟着起身。长安琢磨了一下,觉得随大流走你留在这等更安全。周和以是不想掺和的,尤其外头在闹什么动静,他一清二楚。见长安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居然已经出了宴厅。怕她被波及,只好跟上。
陆承礼右手的酒杯在手指间转了个圈,放下去。身后伺候的宫人看过来一眼又看过来一眼,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替他添酒。那边陆承礼紧了紧衣裳,也起身跟出去。
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远出乎了长安的所料。
小说中无论做什么,从未翻过车的男主角周修远,今日翻了个让人始料不及的大车。他跟武德妃的那点事儿,被捉.奸在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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