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以叹了口气,手一挥,三四个黑衣人从屋顶落下来。
突然出现黑衣人人,屋中人骇得赶紧将长公主围起了起来。长公主倒是镇定,但对周和以的行径十分恼火:“放肆!周和以你胆敢在我府上放肆!”
周和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去,把姜怡宁给我揪出来。”
“你放肆!放肆!”长公主怒极,“这里不是你溧阳王府,这里是姜家!你们这群奴婢,胆敢硬闯?!”
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明德帝拨给周和以的一支皇家暗卫。
要说十九皇子的得宠,并非只是明面上那些疼爱而已。周和以的得宠,是自出生起便有一支贴身护卫的暗卫。明德帝心知他无心帝位,怕往后新帝记恨他优异,在周和以年至十六之时,便暗中将号令暗卫给了他。
换言之,哪怕周和以这辈子不入军营,他手里捏着的暗中势力也足够他在京城横行。
暗卫只认一主一令,如今令牌捏在周和以手上,明德帝都指使不动。别说长公主。这三个暗卫悄无声息地闯进内院,不出一刻钟就拎着尖叫的姜怡宁出来。
姜怡宁是真怕,她本还在装昏迷,突然间人就凌空了。这个暗卫顾忌她女儿家的身份,不敢多碰她,就拎着她一只胳膊在屋顶上飞掠而过。那种胳膊要被扯断的痛,和对高度的恐惧,吓得姜怡宁再顾不上装模作样,哭得涕泪横流。
人一丢出来,暗卫就退到周和以身后:“禀主子,这位姑娘脉象强健,似乎并无不妥。”
“你胡说!”姜怡宁就跪趴在周和以面前,闻言刷地抬起头。
周和以垂眸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转头看向了脸色极其难看的长公主。
“姑祖母,若是不信,不若将那位太医叫出来问问。”周和以单手负在身后,一身血红的广袖长袍,冷冷地盯着长公主,唇色血红,肤色极白,眼极黑,仿佛一尊堕魔的神祗,“这位昏迷不醒,究竟是装,还是真……”
作者有话要说:周和以:哼!
☆、第五十八章
太医过来那还了得?
方才在屋里,诊完脉太医的脸色就很有几分古怪。不过碍于姜怡宁怎么唤也唤不醒,他便没当场揭穿。只说受了惊吓,多喝几幅安神茶便好了。换言之,就是身子没什么事。追黑衣人出来孙嬷嬷方才就在屋里守着,心中更是了然。
长公主看了一眼孙嬷嬷,孙嬷嬷点了点头。长公主面上的怒色立即就染上涩意。
她不自在地看向面孔冷漠再无往日亲近的长安,再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小脸儿涨得通红根本不敢与她对视的姜怡宁,心中忽然就有了一分悔意。方才是不是不该把话说得那般难听?长安大喇喇将家丑外扬虽有错,但也是一时激愤……
心里想着,她眼中的愧疚就一点点冒出来。
姜怡宁有些不敢抬头,瑟缩在地上又羞又怒更多的是怕。
本来她料想先下手为强,就是看准了姜长安这人太识大体。便是知道司马家这事儿背后有她的手笔,也会顾忌姜家的脸面关起门来说。可谁知素来顾大局的姜长安这回竟然不管姜的家体面了!不仅把事儿全摊开了,还带着周和以一道回府中质问!
她心里翻江倒海,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推脱。可这几个司马府的下人被周和以的手段吓着,倒豆子似的全给交代了。姜怡宁暗骂该死,面上却哭得仿佛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儿。
“祖母,祖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既然被拆穿了,强行辩驳也只会叫人反感。不若装可怜装到底,长公主对她可是从来都硬不下心肠:“孙女怕啊!孙女唤走红月几个,实在是因为孙女心里怕。那个熊一般的男人眼睛大的跟铜铃似的,血盆大口。他就院子外头守着,孙女怕,多叫几个人到身边守着壮胆……孙女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当真是冤枉……”
她一边说一边抽噎,“……至于长安妹妹所说锁门,这更冤枉!怡宁如何会去锁长安厢房的门?司马府,怡宁今儿个也是头一回去,哪里认得长安的厢房?长安住的哪一间屋子,可都是司马家的人安排的,孙女便是有害人之心,也没得法子跟功夫去做!”
这话一说,当真还真有几分理。
“祖母你看,这些可都是司马家的下人。”姜怡宁素手一指,振振有词道,“明明是司马家的姑娘看中了王爷,暗害长安妹妹,王爷为了保表妹,便将这等恶名往我脑袋上扣!王爷这般行径,难道不觉得亏心么!”
不得不说姜怡宁伶牙俐齿,这一番话别说说得长公主面色渐渐和缓下来,也直抢白得周和以都笑了。
“这么说,你是最青白不过的?”
“那是自然!”难得这一刻,姜怡宁还有心思感慨周和以生得俊美。
她目光在周和以流畅俊逸的身段上流连了一瞬,心中不免又多了些鼓动,“王爷难道真觉得怡宁便是有那般大的能力在司马家头一回宴请宾客之时,安排出这么一大串的腌臜事儿!王爷未免太高估怡宁了,怡宁可没那等本事!”
“呵~”长安被她狡辩得都想翻白眼,“可没说这桩事儿是你安排的。你离席了一个时辰,若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被人推下水,也并非不可能!”
“你这是何意?”姜怡宁被刺得心口一跳,绷起了脸。
“何意?”长安是有点心软的毛病,但这是在和平年代生存久了会有的原则。不代表她是个被人三两句话糊弄的傻子,“比如说你正巧听到了司马娇害我之言,被她临时起意推下了湖。受了无妄之灾觉得不甘心,干脆拖一个人下水一起承受?”
被人一字不差的戳中了心思,姜怡宁的脸瞬间又涨红了。
她想振振有词地呵斥长安胡说八道,满口胡言。可一对上长安那双冷淡的眼睛,她便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半个字都说不出口。长公主本还在上首耐着性子听,此时见姜怡宁目光闪烁,立即就知道长安又说中了。
额头一条一条的,眼前跟着泛黑。长公主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可嘴上却不能这般说:“怡宁,长安说得可是事实?”
姜怡宁纤细的肩膀一僵,扭过头看向长公主:“祖母……”
“怡宁你糊涂啊!”
长公主想发怒,可看她这般惶惑不安又怒其不争:“你这一时意气用事,害得可不是长安一个人。你也是姜家女孩儿,这般为了泄愤就害姐妹,当真是糊涂透顶!”
“祖母!祖母不是的!”姜怡宁的靠山就只有长公主,她的眼泪顿时如泉涌:“怡宁并非有意,怡宁当时气糊涂了!我原本只是离席去走走,不小心偷听到司马家那个庶女要害长安妹妹。正打算回去通风报信……谁知司马家庶女那般心狠,竟将孙女推进了湖中!”
“孙女,孙女怕呀!”姜怡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扑过来便抱住长公主的腿,什么姑娘家的矜持都没顾忌了,“孙女原本可以自己爬上来。可那个庶女唤来一个下贱的男人,硬是下水抱孙女……孙女这一辈子都毁了……”
长公主闻言,抱着她眼泪都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一面狠狠拍打了姜怡宁几巴掌,一面又怜惜她遭此侮辱实在是叫人心碎。最终还是弯下腰,将姜怡宁给抱在了怀里。
祖孙俩就这般抱在一处,泪水直流。
长安心烦意乱,连半分耐心都没有了:“这是你害我的理由?你觉得天底下你最委屈,所以我必然要比你更委屈,你才会好受?”
抱头痛哭的祖孙俩倏地一僵,尤其长公主,面上一阵一阵白的,别提多好看。
“姜怡宁,做了就要有胆子认。”长安迈开腿,缓缓走到两人面前立定,“做恶事的是你,哭得最惨的也是你。我差点被人杀了我有流过半滴眼泪?我被人掐着脖子按在地上摔打,差点就一命呜呼,我便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