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有些委婉,容溪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哦,知道的。”
顿了一下,她垂下眼来,“不过他们不知道我是爸爸的女儿。”
在单位里,容溪很少会和人提到自己的家庭,她相信绝大多数人应该都是不知道她和容明的关系的,至少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她并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沈砚书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和她头碰头的温言细语,“既然这样,就不要跟任何人讨论这件事了,好不好”
容溪身子一僵,“为什么”
她的父亲,因为这些事,已经成为禁词了么
“我怕你受伤害。”沈砚书双手捧着她的脸,“就算伯父犯了很多错,那也是他的事,和你无关,可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议论的同时难免会带上你,可是元元,那对你不公平。”
“我不想你听到那些话,你很好,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儿。”他扶着她的后脑勺,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容溪的眼睛一瞬间就红了,父亲出事后,她看了很多网上的言论,有些过激的言论里“容明德就该死全家”“家里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一家人都躺在普通人的尸骨上腐烂”等等词语,叫她心头一阵阵发慌。
是愧疚,也是恐惧,更有不知所措的茫然。
可是沈砚书此刻跟她说:“你是无辜的,那些事都和你无关,元元,你需要振作起来,才能守住你自己的东西。”
容明德做了这么多事,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的妻女。
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他铤而走险,取得了染血的第一桶金,然后辞职创业,人生几十年沉浮,最后也因为家人,而选择和沈砚书合作,成为将任家和美达拉倒的另一条绊马索。
沈砚书为了让容溪情绪稳定一些,强行制止她再看网上的任何消息,尤其是微博的那些评论。
而沈砚行则每天晚上过来给她恶补公司法,股东的职责、股东大会、股权等等的字眼在她的眼前不停的转动,“最起码,不要在股东会议上露怯。”
容溪此时已经赶鸭子上架,参加股东会议已经是势在必行。
她再一次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该从热爱的临床岗位离开,从此做一个医院的院长,担起本该属于她的责任,去挽救明德医院的形象和口碑
“可是那样会很累很累,你真的愿意么”沈砚书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
而后又叹气,脸上有些抱歉,“对不住,元元,我没法帮你。”
“你抱抱我,沈木头,你抱抱我。”她扑入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她很茫然,总觉得未来莫测,可是他是真实的,她怕他突然不见了。
沈砚书轻轻拍着她的背,“元元,我们明天和律师一起去看爸爸,到时候你可以自己问问他,看他怎么想的,好不好”
容溪瓮声瓮气的应了声,沈砚书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还是不行么
可是很快他就又释怀,她本来就更适合当一个纯粹的医生,何必强求她继承家业。
“既然如此,我帮你联系一下我大哥,听他提过有心想进军医疗领域,要是能接手明德,倒省了建楼的钱了。”深夜,叶佳妤接到沈砚书电话时如是道。
沈砚书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听到坊间有这种传闻才找的你,或许有些为难,毕竟明德医院如今名声不好。”
叶佳妤笑了一声,“资本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这种能靠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医院名声不好又如何,只要到时候诚恳道歉,再换掉原有的管理层,挖几个有本事的名医过来坐镇,再请民众监督,拉一波好感总是可以的。
只是,“大哥对容容这份心是真的没得说。”
沈砚行嗯了声,看向手里的一沓资料,四个家庭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他把沈家的那份抽出来扔进碎纸机,其余三份一一摊开,看了半晌,然后打电话找人。
容明德的事很清楚明了,应当很快就会到开庭的时候,这件事毕竟是个隐患,要尽早取得当事人的谅解,才有利于后续的操作。
好在那三家人情况都很简单,当年的三对夫妻都各自又有了孩子,都到了要结婚的时候,却没房子,另外三个孩子跟养父母关系都还不错,结了婚有了孩子,只是经济有些拮据,都还是和夫家人挤在六七十平米的房子里。
“送房罢,一家一套房,再给一笔慰问金。”沈砚行如是向沈砚书建议道,最好是能用钱解决,取得谅解书后,如果他们还要敲诈,有的是办法叫他们害怕。
他和大哥不同,见过更加阴暗的世界,对人性永远都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沈砚书关上书房门和他讨论了很久,最终定下的慰问金是每家五十万,加上房子,一下子就要花出去大几千万。
“还好不是北上广深这样的城市,不然”沈砚书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能庆幸自己和容溪家底够厚。
可是这件事还不能让容溪知道,所以这笔钱只能他自己来出了。
接下来,沈砚行将会出面向叶氏借人,分别和几个当事人谈判,最好能速战速决。
沈砚书放下电话,已经是深夜凌晨三点,他蹑手蹑脚的推开容溪的房门走了进去。
借着床头朦胧昏暗的台灯光,他看见容溪紧蹙的眉头,她整个人侧躺着,蜷缩成一个虾子的形状,极其没有安全感。
沈砚书以前没见过她这样的睡姿,小心翼翼的,似乎在努力的保护自己。
他的心头被刺了一下,觉得有些疼,可是很快又叹了口气,这些天的事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她虽然嘴上不说,可他知道,她心里的害怕越来越重了。
第二日上班,岳华见她脸上没什么笑,还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看你这段时间脸色不太好,都瘦了。”
“没、没事,没事。”容溪慌了一下,连忙否认道,又转开了眼去。
说是没事,可闲下来时,她以前还会和大家点下午茶的,现在都没兴趣了,据小宋护士讲,容医生现在在看一本法律方面的书,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其他人虽然好奇,但也没有来问,这让容溪松了口气。
下午请了假,沈砚书来接她,带了一位西装革履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士,向她介绍道:“元元,这是叶氏的许律师。”
“许律师好。”容溪连忙笑了一下,和对方握了握手。
她想问问律师容明德这样的情况会判多久,会不会到死都不出来,可是想到第一次见,她又忍住了。
下午的看守所外很安静,容溪是第一次来,高大的铁门和白底黑字的牌子,让她有种突如其来的恍惚。
她没有想到过,自己人生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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