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有多么漫长。
顾枫在黑暗的深渊中沉浮,愰顾四周暗不到边,没有向上攀沿的梯索,发不出呼救的呐喊。最深刻的恐惧更是,她一个人,力强也罢力弱也罢,奋起也罢堕落也罢,她独行,她只有她自己。
不知道怎么爬上来的,怎么逃过了那一劫,反正天明了,她躺在床上,又瞧见了阳光。依旧灿烂的冬阳,也驱不走留在她心底的暗夜里垂死挣扎过的痕迹,还有刻骨铭心的疼痛。
冬天的太阳,看似灿烂,实际并没有温暖。不是吗?名副其实的——冷太阳!
她的手吃力地抬起,轻抚在小腹上,尽管那里曾经孕育的孩儿尚未能隆起让她抚摸感受,此刻她却已清楚地知晓它不存在于她体内了。曾经那么犹豫要不要这个孩子,现在想起来都是几万分的后悔。
昨夜,她昏着痛醒,醒过又痛昏,她便知道它不在了,以那样极度折磨人的方式与她告别,把难过留给她自己。
她的泪一忽儿全落下来。
井上靖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她身旁。看到她流泪,便知道她早醒了。本来预备她失控地痛哭,歇斯底里地不能接受现实,就像好些电影里的桥段一样,哭号“我的孩子呢……还我的孩子……”
她没有,她没有,她只是默默地流泪。
他多么希望她能那样发泄一下,至少他就不会替她这样憋屈的难受。为何遇到天大的事情,她总是冷静的如此脱俗!让他心疼、敬佩,进而爱意又添一层。
“罗宇呢?他没有来么?”病床上的顾枫终于开口问道。
这声音才带着些些委屈和柔弱。井上靖连忙说道:“他一直忙着,应该就快到了。”
他不能明说,阿正昨夜打过电话来说,庄主在明子小筑里申饬少主到后半夜,任何人都不敢近前讲话。震耳欲聋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小筑,后来旁人等都被遣散了。
当时阿正反过来问靖:“少爷,听说明子大小姐怀了少主的骨肉,庄主连申斥带命令带建议,已经定好了日子让他们成婚。这事情是不是真的啊?”
“你别听他们乱传话……”靖说。
“可是我昨天在楼下听庄主讲的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大小姐小筑里的人都知道,所有细节说的都很清楚。少主那个性情,好像出现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只是可怜了顾小姐,也有着身孕呢……”阿正叹息。
“等顾小姐出院回去,你不要乱说话,听到没有!”靖心焦,又觉得一时半刻解释不清,只好捡紧要的叮嘱。
“我明白。”当时阿正忙说,最后请示道:“明天一早,我让健雄再到大小姐小筑里去回禀少主行不行?”
靖知道也只好这么办了。他心里担心着,昨夜不知父亲怎样向罗宇逼婚,罗宇又是怎样周延过去的。
靖的沉思丝毫没有逃过顾枫的眼睛。她心里的疑团更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罗宇怎么会不出现?得是怎样的不得不?他一直珍视这个孩子,前天下午他们还好好的在一起,不是么?即使要陪伴明子戒毒,也不该连这一时半刻的时间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