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花丛闪烁着湿绿的小叶片，呼吸间有冷冷的玫瑰香味。温如的心随着他低沉的声音怦然摇晃了几下，抿起唇角，半是笑意说：“你给我买裙子做什么？”

周楷想说以前不是也给她买过吗，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不想要？”

“我能要吗？”她轻灵的声音像树叶间落下的一丝雨滴，飘坠在风中，有丝凄意。

周楷垂下眼帘。

他的手指搂在她的脊背处，微微收拢，目光似凝重的星。

是啊，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花丛外那两个陌生男人边聊着天边走过，周楷和温如都沉默下来，安静湿润的空气中，却仿佛有无数未言尽的话语漂浮着，他们贴近彼此，好像从来如此般。

等人走过去了，两人也未动，这就像一个安全的隔离外界的小天地，没有人能逃走，周楷也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手。

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念她。

温如微仰头看他，再近一点就能吻到他的下巴，又说着似是而非的话：“我们为什么要躲？”

周楷挑眉：“你说呢？”

他看见昏暗中她闪动的睫毛，忽然涌动起想吻一下她的眼睛的冲动。下巴小块皮肤被她说话间的气息扑地酥热，他想更靠近热源，但还是忍住了。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原谅我。我们之间就从此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瓜葛了……”温如呓语般地说着。

“呵。”周楷忽然嗤笑，压低头凑近她，呼吸沸热，“清清白白？”

这辈子都不可能。

因为现在什么都变了，她结婚了，他恨她，所以曾经的所有都可以被抹杀，当作不存在吗？他绝对不允许。

“啊！”

温如发出一声低呼，周楷忽然侧脸咬住她的左耳垂，用牙齿磨了一下，那刺痛让她浑身轻抖，用手推开他：“周楷！”

周楷后背轻撞在树上，垂眼看她，音色暗哑：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清白吗？”

温如不吭声。

好一会儿她都没说话，夜色中安静地只有风和落叶的声音，直到周楷听到她在小声抽泣，眼眶里盈着泪，坠在睫毛上，湿光闪闪。

周楷一下慌了神，浑身僵硬地不知道手往哪儿摆，好像突然又回到了以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最怕她哭，怕她有什么伤心事，或是自己让她伤心了，只好无措地哄她。这回是周楷自己自找的，他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开始反省自己刚才莽撞了。

“你别哭……是我不对。”周楷放轻了声音哄她，心也渐渐软下来，“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就不来打扰你。”只要远远看着你就行。

其实从之前到现在，他心里隐隐也在害怕自己会做出一些不可控的事情，温如的态度又模糊，他也就更加纠结犹豫。

他伸出手，又不敢碰她，最后只虚虚落在她的长发上。

温如紧捏着手，泪一滴滴落下，声音颤抖，像破碎的玻璃羽毛：“我知道你恨我，有时我也很难过，觉得自己做错了，我知道那是错的。我不知道那之后你去了哪儿，经历了什么，过得怎么样，可能你比我更难过，也更痛苦，每次一想到那时候，就觉得很抱歉，我对你犯了罪，那现在我又能期望什么呢？当然……可能你一点都不难过，你快快乐乐地开始了新生活，那最好不过。”

“你很好，可我没有那个运气。”

温如咽下一口气：“也不再期待了。”

她曾经是真的这么想的，只不过现在才有了说出口的机会，亲口告诉他。

有水滴落在周楷

的手背上，他叹口气，缓缓伸出双手，试探着想要搂她入怀，温如没有拒绝，软软地落倒在他怀里，在他衬衣前襟小声啜泣。

周楷忽然觉得安心了些。

在经历了几天的起伏折磨后，他终于能明白一些她的心情，并不是完全不在乎他，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揣度不解他的态度。

周楷很高兴，但是――

“和他离婚好不好？”

他的唇抵在她耳畔说，认真又祈求。

“离了之后呢？”温如抬起脸说，“我没法跟你保证什么。”

周楷拧眉，倒也不像之前那般动怒，他知道她说的意思是离婚了她也未必会同他复合，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心里有疙瘩，有愧疚，但……他不得不承认，愧疚在乎和感情深度还和从前一样，是两码事。

只能说，他们现在算得上是故人了。

周楷轻轻捏住她的手，温柔地包住：“你可以期待一下，好吗？”

顿了片刻，他又苦笑：“当然，你也可能不会同陆绍言离婚。”

那他也只能一直这样不甘地窥视着她。

温如没回答他，呼吸小声抽着。

周楷拿她没办法，也不再逼她给答案，用手指抹去她眼下的泪：“别哭了，等了被人误会他跟你吵架就不好了。”

温如想，说不定是好事呢。

两人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现下谈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温如平缓下情绪，打算离开，回卫生间补个妆，周楷则直接从花园离开，两人前后脚分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