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在齐衡耳中,宛如最醇厚的美酒一般,让人迷醉。
他本来想慢慢等安妧敞开心扉,对萧旋释怀,然后让她动心,但听了这话,心里犹如吃了酒一般,既沉迷又恍惚,撑起身直视她的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安妧觉得自己脸颊烫热,可是脑子却是愈发清醒,刚刚的傀儡戏让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如今所珍爱的,正是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
她曾经爱慕过萧旋,这是毋庸置疑的,她也曾想追随萧旋而去,但她不能,一个人若只为了情爱去死,那可以说是忠贞不二,却有些不负责任,人生里不仅仅只有情爱二字,她有父母双亲,有亲生兄弟,她不可能为了情爱舍弃这些。
人各有志,安妧不觉得殉情不可取,可对她,不适宜。
她与齐衡一样,做不到为所爱之人舍弃家族,只能徒留愧疚,感念当初。
承认自己自私,倒比假装自己伟大更难做到。
安妧只想做她自己,人无完人,她亦不奢求自己完美无双。
既然都不完美,有何必执着,既已日久生情,又何必遮遮掩掩,过去的,总是要过去,齐衡可以接受萧旋的过去,自己又怎么会捏住过去的明兰不放,坦白,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想到这里,她有些羞涩的再度开口,道,“……我想了七八日,哭了七八日,不是因为忘不了萧旋,而是想给自己找些理由,找些放弃你的理由……可是……你却在我决定放手的时候,说了那番话,让我明白,在我的心里,萧旋早已经是过去了,我怕的不是忘记他,也不是一直深爱他,而是怕有一日,我会如当初一样,再度失去自己珍爱的那个人……齐衡,我是个胆小鬼,我若动心,便怕不能相守到老,徒留一人。”
听到她这番真情实意,齐衡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一样,疼惜的摸着她的脸颊,道,“傻丫头,你若惧怕,难道我就不怕吗,我的枕边人已经失去了两个,纵然对她们没有那般深切的情爱,却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因萧旋而恐惧,我也因她们的过身而恐惧,难道因为这个,我们一辈子只做一对相敬如宾,毫无情谊的夫妻便是最好的吗?”
安妧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灿若星辰一般,闪着熠熠光辉,就好像多年前,那个在盛家园子里初见的齐衡一般,意气风发,又听他如此说辞,立刻摇了摇头,主动环住他的脖颈,“我愿意真心待你,也望你能心爱于我。”
齐衡温柔一笑,低头亲吻她的唇齿,轻声道,“我自然也是心爱于你的,妧儿,我以为自明兰后,我不会动心了,可你让我知道,两情相悦是多么甜蜜诱人,也让我知晓,一个人的不在意会变成伤人的利器,无论过去我们彼此都有过怎样的经历,但往后,我只愿携你一人之手,与你偕
老,白首不离。”
安妧心里甜成一片,由着他轻吻自己,醉心回应,齐衡心里一热,翻身压住她,不再压抑心里的迫切,想要更加彻底的拥有她,而这一次不仅仅是身体,还是心心相映的真诚。
床头宫灯烛火晃动,一如新婚之夜那般,爆出闪烁的烛花。
一夜的索求无度,让安妧也有些吃不消了,最后由着齐衡折腾,不知几次才安生下来,两人甚至连沐浴都省了,闷头睡到天亮。
安妧毕竟练过武,有些警醒,纵然如此,第二日也是被红缨匆忙喊醒的,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才发觉外面天色大亮了起来,顿时吓了一跳,赶忙去推齐衡,“官人,官人!天都大亮了,你再不起身去衙署就要迟了!”
齐衡连眼都没睁一下,由着她推了半晌,才有了些许回应,却是翻了个身,避开光亮,抱着被角嘟囔
两声,动都不动,沉沉又要睡着。
“……官人!”安妧急的想要拍他,但又不舍,探头过去,戳了戳他脸颊,道,“你今儿不去衙署了?”
“……不去……”齐衡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皱紧眉头,似乎对她屡次的推搡有些不耐,抬手拿被子蒙住头,没了动静。
“……”红缨站在一旁有些尴尬,早知如此,她就不必急三火四的进来喊人了,搞得安妧倒清醒了许多,小声道,“那怎么办啊?”
安妧看他这幅样子,只能摇头叹气,但多少也明白齐衡会如此任性的原因,他们因为心结冷了七八日,想必不止自己难以入眠,齐衡更是无法安寝,突然吐露心声让他欣喜过头,有些过度索取,才会贪睡不想起身,无奈的看着他,轻轻将被子掀开一点,让他露出头安睡,才看向红缨,轻声道,“罢了,你让扬文派个人去衙署通报一声,就说小公爷昨日染了风寒,今日抱恙,休沐在家。”
“是,”红缨点头,重新放下床帘,遮的严严实实,才出门去了。
见她走了,安妧也再度躺下,看着齐衡的睡容,心里既平静,又欣慰。
齐衡愿意理解她,也不强求她忘记萧旋,这样的知心人,只怕一生难得再遇,她真心感念上苍,能够与他坦诚相待。
她闭上眼睛,握住齐衡的手,打算再度小憩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齐衡才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见身侧已然没了安妧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纳闷,掀开帐子一看,顿时惊了,“这……什么时辰了?!”
“别想了,这都快晌午了,今儿我已经让扬文去衙署通报了,说你染了风寒抱恙,这会睡够了才想起来,”安妧早已经吃过早饭,正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书,见他掀开帘子,起身走过去瞧他,就见齐衡似乎有些懊悔,放下手重新倒回被子里,重重叹口气,“怎么了?”
齐衡闭了闭眼,觉得自己难得放纵无度,到底还是有些羞愧的,脸颊热了热才睁开眼睛,看向她,“倒是被你捏了把柄了,又能笑我几日了。”
“有个机会躲懒是便宜你了,快起身吧,”安妧怎么会拿这事做把柄笑话他,也有些羞涩,去拿他的衣服。
齐衡这才起身沐浴洗漱,看她乐意亲自为自己穿衣,更是高兴,由着她动手服侍,吃了早饭,又郑重其事的对安妧道,“妧儿,这七八日我除了修好了萧兄留下的那个木偶,还在建州的道观为他供奉了往生牌位,这样一来,你不必辛苦去章宜才能祭拜他了,待下次休沐,我与你同去祭拜他,也算是告诉他,我愿替他守你终生平安,珍爱于你。”
“你……这几日……都在做这些……?”安妧没想到他竟如此细心,在章宜就发觉了端倪,还愿意成全自己的隐瞒,不禁有些惭愧,“我……不该瞒着你的……”
齐衡拉过她手,拍拍道,“你不必自责,也不必觉得愧对于我,若说羞愧,应是我亏欠你才是,且不说往日我对六妹妹的执着,只说我娶你做了继室就已经难以弥补了,我既说不介意,便不会后悔,你大可宽心就是。”
安妧实在是感动他的宽容,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道,“你这样惯我,我今后可会窜上房顶撒野去呢。”
齐衡见她这般不正经,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蛋,道,“我倒是忘了这事,毕竟我的安大娘子,非同常人。”
“哼!官人就会取笑我!”安妧有些害羞的作势去打他,却被他拉过去亲了下唇,顿时捂着嘴道,“你也学会不正经了!”
齐衡挑了挑眉,想了想才道,“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有……你……唤我元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