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穗送嫁这日,府里为了她算是热闹了一回。
虽说是下人的亲事,但红穗一直贴身服侍安妧,其他人不敢怠慢,加上要嫁的人是韩子苓,对小公爷的子女有救命之恩,更是重视,连齐衡都调了个休沐,专门恭贺他们的亲事。
时辰尚早,红穗正由其他人服侍着装扮,安妧在后院等着,齐衡无所事事,便去书房看会书,一会红穗必然会去房中向安妧拜别,到时候她们主仆免不了有体己话要说,自己在仍是不太方便。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新郎也该进来接亲了,齐衡便打算出去,哪知正走到书房门口,就瞧见一个端着茶点的女使脚步匆匆,应该是要往后院送的,他没在意,刚抬脚,对方却未躲闪,一下撞在他身上,茶水洒了一地,好在天气炎热,上的都是温茶,并没有烫伤齐衡。
“放肆!”扬文厉声喝道,正欲让人这女子拖走,却见她微微抬头,顿时愣了愣,也就在这时,齐衡跟着出声了。
“……无妨,大喜的日子,莫要多事了,”齐衡淡淡开口,瞧着安妧给自己精心选的这间胭脂领的衣衫,不免有些可惜,本来是想着能添点喜气才选的颜色,到底还是得换了。
“奴婢有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小公爷饶了奴婢吧!”那女使磕了头,微微看向齐衡,一身淡粉色的衣裳,娇嫩无比,面容显然是精心涂了胭脂,媚眼如丝,头上戴着一朵玫瑰,仿佛是刚摘的,还挂着水珠,格外引人注目。
扬文抿抿唇,不再理会她,看向齐衡,“小的给您换身衣服吧。”说着就要把齐衡让回书房,却见他并未回答,反而牢牢盯着那女使,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再度唤道,“……小公爷?”
齐衡定定看着那女使,瞧不出喜怒,良久之后,才看向扬文,指了指她,“不用你了,让她来。”
扬文心里猛地一惊,又不能拒绝,只好低头,“是。”
齐衡不再理会扬文,转身回了书房,而那女使也大喜过望,立刻起身就要追上,却在经过扬文时被喊住了。
“……萧莲儿,别忘了你的身份。”
萧莲儿顿了顿脚步,看了一眼扬文,面上浮现出怨怼之色,却一闪而过,抿抿唇,又低下头,规矩的跟了上去。
齐衡既然开口,扬文便不能跟进去了,只好忐忑的站在门口,心里不安极了。
萧莲儿进了书房,见齐衡在里间等着,便低了头进去,小心试探,“不知小公爷中意哪件……”
齐衡瞧了瞧柜子,想想道,“就那件银霜牡丹纹团领的吧,瞧着也喜庆。”
他向来不爱鲜艳颜色,衣衫多是蓝白,只绣了暗纹就好,唯一这件胭脂领是带了大红的,不免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萧莲儿得了令,手脚麻利的将那件衣衫取出,放在一旁,先为他宽衣,又将新的衫子小心给他套上,纤纤细指若有似无的在他身上碰触,待整理衣领时,又故意让指尖刮过他的脖颈,看似无
意,却极尽挑逗,轻声细语道,“奴婢多谢小公爷不罚之恩……”
她语气轻柔,故意在齐衡耳畔低喃,带着暧昧的气息喷洒在齐衡耳廓,他皱了皱眉,回头看向萧莲儿,“你叫什么名字?”
萧莲儿愣了愣,立刻低眉顺目,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压抑道,“奴婢萧莲儿,是新来的女使……”
“……名字不错,人也漂亮,只做端茶递水的粗活,不觉得可惜吗?”齐衡看着她簪在鬓边的那朵玫瑰,微微一笑。
“奴婢不敢,奴婢身份低微,能得大娘子赏识端茶递水,洒扫浇花已是感恩,旁的……不敢多想……”萧莲儿低下头,却小心的抬眼偷看他,见齐衡盯着自
己,脸颊飞红,羞怯的再度低下,这回再也不敢抬头了。
齐衡垂眼看她,伸出手仿佛要碰触她的脸颊,萧莲儿愣了愣,内心狂跳,羞赧的闭上眼睛,欲拒还迎。
他手擦过萧莲儿的脸侧,探向她发髻的玫瑰,灵活的抽了出来,在手里把玩一下,看着萧莲儿道,“既然不敢多想,那便最好,你说大娘子赏识你,我便当她真的赏识你,日后在府中侍奉,须得安分守己,今日之事我是看在大娘子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否则定然让人将你拖出去发卖,还有,”他顿了顿话,将手里的玫瑰狠狠捏住,再松开,娇嫩的玫瑰花瓣纷纷掉落,“玫瑰虽美,却带刺,哪怕你去了这刺,也会受伤,殷红的玫瑰是大娘子最爱的花,日后记着自己身份,不要戴了。”
他说罢,看也不看萧莲儿,转身离去,将她扔在原地,再不理会了。
萧莲儿的脸色由红转白,一时羞愤难耐,只能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落。
守在外头的扬文见齐衡衣衫整齐的出来,不禁松了口气,他虽然相信齐衡人品端正,不会做出对不起大娘子的事情,可萧莲儿就不敢保证了,连忙跟了上去。
“刚刚的事,待亲事过了,回头找个机会,说给红缨听,”齐衡想了想,朝他嘱咐了一句。
扬文愣了愣,若有所思的应道,“是。”
齐衡去了前厅,受了韩子苓的礼,便与安妧一同送他们夫妇二人出去,红穗虽然舍不得,但在安妧的劝说下也冷静了下来,感激的看着主子,最后一次行礼,便上了花轿,韩子苓在马上作揖,带着迎亲的队伍往药晖堂去了。
安妧毕竟是主子,去奴婢家恭贺成婚不成体统,只好嘟着嘴看他们离去,忍到三日后红穗还是要回门谢恩的,抱着齐衡的胳膊依依不舍。
齐衡看她这样,又觉得好笑,明明把红穗留在府里头她不会伤心,可偏不,只好搂了搂她肩膀,劝解道,“好了,反正日后她也会常回来伺候,都在城里,相距不过盏茶功夫的路程,随时都能见着,他们回去吃酒了,我也带你去泛舟,可好?”
安妧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只得点点头,看向他,“好,”随即有有些奇怪,“……你今儿早上不是穿的那件胭脂领吗,怎么又换牡丹纹了?”
齐衡抿抿唇,云淡风轻的道,“没什么,一个粗使丫头慌了神,把水打翻了,我就换了。”
“哦,”安妧不疑有他,抱着他胳膊道,“那咱们出去玩吧,我想去划船。”
“好,”齐衡拍拍她的手,不愿今日说起别的,吩咐人备车,往郊外玉琼湖去了。
待三日红穗回门过后,扬文便寻了个机会,将萧莲儿之前的事告诉了红缨。
gu903();红缨本来就痛恨萧莲儿,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无法忍气吞声,气鼓鼓的就回了屋子,让绿萝和绿茉先退下,只留自己伺候,看着仍旧在绣花的安妧不乐意的道,“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