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者,望闻问切,乃至经验缺一不可。”陈松鹤脸色严肃,掐着草药道,“我原本想收你,也是看在你颇有天分,胆大心细,行事认真稳重。但若是抱着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可称为大夫为人治病,那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吧。”
说完,陈松鹤拂袖而去,虽是他先起意收孟锦年为徒,此刻却丝毫不留情面。
陈松鹤一向看起来是温和有趣的,他头一次如此拉下脸色,毫不留情,却让她心底蓦地一震。
孟锦年立在原地。周围都是晾晒的药草,发出清幽中带着微苦的气息。草庐很静,静到甚至能够听见昆虫从草丛里跃过的声音,一切响动都淡化远去。
她想救母亲……
可是如何救?
当初九华府的名医大夫请了个遍,无人知晓这种病症,硬生生拖了许久。直到周氏去世后,隔壁县爆发了瘟疫。多年后,孟锦年从史书回顾时,才发现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瘟疫,死伤无数。而周氏,只是染上这种瘟疫的最早的一批人。而当初无数名医经过研究,最后制定出治疗瘟疫有效的良方时,已经横尸遍野。
当初定下良方的,是一位叫做恒远的名医。
孟锦年记下了那个方子,仔仔细细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但苦于没有人机会。如今机会到来,她又怎能犹豫?
“起因虽是母亲,但我不会期望能够一夜称为神医天下知。我只求母亲病重之时,不是束手无策。”锦年跪在地面上,她想起周氏最后挣扎垂下的手,苍白枯瘦,“我只求尽最大的努力,问心无愧。”
她深深伏地叩拜。
到了此时,两人才算达成一致。有了新的目标,锦年反而不急于一时。她凭借着记忆将治疗那场瘟疫的方子默写下来,然后折叠起来收好。这几日草庐病人颇多,久仁与陈松鹤忙不过来,锦年也参与帮忙。同时陈松鹤开始让她一一辨认草药,锦年早有基础,但还是觉得吃力。
好巧不巧,没过几日,陈松鹤便接到了知府大人府上的请帖。知府大人姓孙,在云州府做了几年,为人还算厚道,唯独有一位河东狮吼的妇人。眼下下帖,是因他夫人生病所以请陈松鹤去。
陈松鹤拎起要想递过来,孟锦年一怔:“我也去?”
旁边的久仁一蹦三尺高,他跑过来拽住陈松鹤的胳膊,不服气道:“师父,凭什么带他去不带我去?”
陈松鹤一个转身甩开他,拂了拂衣袖轻飘飘道:“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他冷哼了一声,盯着久仁道,“前段时间,我让你熬药,说了要守两个时辰寸步不挪。你做到了么?”
久仁闻言刷地移开目光,赔着笑脸揖手道:“师父您老早去早回,我就在草庐里等着。”
边说便趁陈松鹤不注意瞪了一眼锦年,锦年无奈地笑了笑。
青瓦白墙,屋檐上的鸱吻在晨曦里高高扬起。孟锦年徒步跟随陈松鹤前去,到了大门前却被仆人拦住,他拧眉道:“你们可有帖子?”
陈松鹤伸手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帖子,仆人接过看了看,忙揖手让他们进去。
庭院疏落,青石板打扫得干干净净,下人侍女来来往往。没过多时,一个胖脸小胡须的男子走了出来,身旁跟出来的像是管家。他看起来憨厚,但从那双小眼睛里总有几分精明之意,他不着痕迹地审视陈松鹤一通,然后笑道:“久闻陈神医大名,未曾远迎,还望海涵。”
说完侧头斥了管家一声:“陈神医过来,怎么不赶紧通知本官?”
管家忙上前一步,低头道:“是小人慢待神医了,还请神医原谅。”
陈松鹤淡淡一笑:“知府大人言重,我不过是个寻常的大夫,称不得什么神医。”
孙知府又寒暄了两句,便带着他们往里走,边说孙夫人的病症。锦年拎着药箱跟在他们身后,从长长的走廊里经过,旁边就是假山芭蕉,在濒临秋日的淡薄下有了几分枯萎之势。
忽然一个下人从身后匆匆跑过来,孙知府斥了他一声:“什么事,没看见本宫正跟神医说话呢?”
下人忙道:“是九华的杨百户,说是有些事要跟大人商议。”
“杨”字一出,锦年心头一跳,抬眼望过去。孙知府皱了皱眉,吩咐道:“先请他进来在花厅,不可轻待。”
孙知府带着他们继续往里走,锦年的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别处。是了,杨飒剿匪一事势必借助了云州知府的力量,此时会过来也无可厚非。只是……
她的脚步缓了缓,还是莫要碰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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