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月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只知道,当自己一身破衣烂衫的躺在乞丐窝里的时候,依稀见得有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妇人正在外头施舍乞丐吃食。
随后那人走了过来,然后就听到妇人尖叫了一声,再然后,她就回到了家里。
钱月娘失神的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泪水渐渐模糊了眼眶。
她永远忘不了当日是怎样的屈辱。
那群小厮在见到言福之后是怎样的无耻。
他们一个一个的往她身上扑过来,就像是野兽一般,最先开始的是言福。
然后再拖着她破碎凌乱的身躯摁在地上,衣裳甚至没有裹住她的身躯。就这么大片的赤-裸=着匍匐在冰凉的地板上。
刑房的地板潮湿阴冷,冷到人的心里。让人仿佛灵魂都在颤抖。
板子一下一下的往身上打下来,钱月娘甚至可以感受到当时自己身上的肉被一块一块打烂。就像是包馄饨的馅料,拿大锤子一下下的把肉捣烂。
回到家里,钱月娘稍稍动动手指,都能感受到全身的痛意。这种痛,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而钱老大和赵美娥同样不好过。
当日送钱月娘回来的是镇子上信佛的一个妇人,深居简出的。只有在初一十五的时候会出门上香,顺便给乞丐分食物。
当日看见钱月娘仿佛死在稻草上了一样,起了同情心,想要埋了她。结果看见了人还喘着气。再看,才发觉这是同镇子的钱老大的闺女。
当时钱月娘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那夫人暗道了声作孽,马上就叫个小乞丐出去买了件小披风给人盖上。
这样一路盖着送回钱家。
赵美娥对人家千恩万谢,同时好生交代了不要说出去这件事。那夫人是个嘴巴严实的,一向不爱卖弄嘴皮子,而且姑娘家的名节又是最为重要,所以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钱月娘醒来,钱老大两口子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虽说贞洁一事未曾传出任何流言,但是钱月娘浑身是伤的被人驾车送来来总是不争的事实,镇子里的人嘴巴一贯碎,你来我往的,就给传开了。
钱老大也知道这种事情瞒不住,对外只说是被将军府打了板子赶了出来。
赵美娥还埋怨过他,说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女儿。钱老大心头叹息,这样的伤势,也只能这样说了。要是不说的严重些,只怕那些长舌妇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月娘呢。
相比失节,被人打了板子扔出来顶多也就算是个丢脸。丢脸就丢脸吧,他家脸皮厚一点,就不怕丢脸了。
反正这镇子里的人嘴碎,丢脸不丢脸的都要被议论,索性就放开了这张脸不要就是。
钱老大怜惜女儿,不敢找镇子上的大夫,找的是远处的大夫。那个老大夫人品好,虽然医术不咋地,但是月娘这个样子,要是被镇上那个连把脉都要占大姑娘小媳妇儿便宜的大夫给瞧病,指不定将来会出什么乱子。
医不利索就医不利索吧,总不能不做人吧?
钱老大站在院门口,听到赵美娥在屋子里的说话声,知道钱月娘清醒了,急冲冲的跑进房间。
一进门,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眼神,钱老大也忍不住想哭。
“女儿啊,回家了就好了啊,过去的事情,咱们就别再想了啊。”钱老大嘶哑着声音劝慰钱月娘。
钱月娘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木质的板块随着岁月的侵袭开始泛出灰色,仔细了对着阳光看,能看到无数微尘在
阳光下飘飘扬扬的聚集。再看,木板的各个角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纹,但是那块木板却依旧能坚强的撑起这间房屋。
钱月娘自嘲的笑笑,自己此时也同那块木板一样,浑身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纹,只是外人看不见,家里的人不会说。要是有人凑近了看,什么小东西都能发觉。
这辈子,钱月娘觉得自己就这个样子了。
可是凭什么啊!
钱月娘内心疯狂的涌出无尽的恨意。
凭什么葛巧娘就能锦衣玉食的待在将军府里受到众人的爱戴!而她钱月娘就要被那群下贱的人羞辱!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葛巧娘,我不好过,你也不要好过!
钱月娘张口,第一次张嘴,无法发出声音。
钱老大似乎意识到了女儿的动作,把耳朵靠近,想听清她说些什么。
“葛家,葛家……”
葛家?
钱老大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全是葛巧娘害的!
钱老大一把搂住女儿,哭着说道:“我的儿,你别哭,你给爹好好说。爹一定帮你讨一个公道回来!”
终于钱月娘忍不住放声痛哭,“爹啊,都是葛巧娘陷害的我啊!都是她害得我成这个样子的啊!”
赵美娥见到钱月娘一下子从床上起来先是吓了一跳,因为钱月娘浑身是血,一动身上的血迹就又渗出来,看着触目惊心,赵美娥捂住了嘴。
然后就听到来了钱月娘这撕心裂肺的哭喊,赵美娥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人撕裂了一般。这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啊。怎么就这样被人给糟蹋了呢。
gu903();听到钱月娘说话,赵美娥和钱老大都对葛家一家咬牙切齿,尤其是葛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