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太一听,脸上的泪还没来得及揭干净,就赶紧拉着刘氏往门外赶:“那可得快点了,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刘氏接嘴:“我就说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说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指望着她呢。她倒好,一个人就跑了。再不快点,要是跑出了镇子,老二可就没救了。”
葛老太听的着急,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巧娘此时正坐在镇子东头的水井边,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身上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辉,给她的破衣烂衫增添光彩。眼角的泪珠挂着,颤巍巍的就要滑落,显得格外可怜。
就在她兀自感叹身世悲惨之时,葛老太已经赶了过来。
两人一见巧娘坐在井边,这还了得。
这要是掉落到了井里,那可是鸡飞蛋打了。
葛老二没救成不说,还平白的死了一个大闺女,养了这么多年,一文钱都没拿到。
于是葛老太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箭步上前就把人给从井边拉下来。
手上力道极重,拉扯得巧娘纤细的手腕发疼。
一把人给拉下来,葛老太一个巴掌就呼扇过去,大骂,“就说你是白眼狼你爷还愣是不相信,说你的好。宁可死了也不给我家里做点贡献,也不知道养你这么大是有什么用?”
就在葛老太骂的兴起的时候,镇子上居住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围过来,对葛老太指指点点的。刘氏到底脸皮还是比葛老太要薄上那么一点点,所以拉了下葛老太,示意了她回去再计较。
葛老太这才注意到人群,骂骂咧咧的拉着巧娘往家里赶。
边走边骂,说人不中用,说巧娘没安好心,尽想着给家里添乱。
其实大家伙都是邻里,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也都知道是个怎么回事。所以对葛老太的指责声充耳不闻,反倒是同情巧娘得很。
此时纵使葛老太脸皮再厚也没办法,所以加快了脚步,低声呵斥巧娘,叫她走快点。
一回到家,葛老太就把巧娘拉回了她住的院子里,一大家子呼啦啦的一拥而上开始纷纷指责。
率先开始的是葛秋娘。
要知道,现在葛秋娘心头还是有些发慌,谁知道她爷脑子到底好使不好使,要是脑子一混,一下子要把她拉去卖了抵债,那可真是冤死她了。
所以现在能尽早把葛巧娘卖了就尽早,免得夜长梦多。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卖,葛秋娘脑子突突的疼,“你说说你,家里养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为家里做点事儿吗?家里这么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你,你就一跑,就真以为没事了?怎么不想想我们家里人该怎么活啊?”
葛秋娘的指责理直气壮,但是巧娘只觉得满是委屈。
明明是叔叔欠下的赌债,凭什么就要她去还债啊?难道不该是秋娘吗?
巧娘自知辩解不过她们,索性兀自垂泪不语,说多错多,不说话总是不错的。
但偏偏就是这样,她们还是不肯放过她。
二旺看出了巧娘的小心思,指着巧娘对刘氏大声嚷嚷:“娘,你看看堂姐,一句话不说是想要装傻充愣呢。”
刘氏反手就给了巧娘一个大嘴巴子,“你还想不说话?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良心被狗吃了吗?”
说话时拿指尖去戳巧娘的心窝子,戳的巧娘几乎要跌倒在地。
“养了你这么久,你到底是哪一点不如意了,就宁可去投井也不愿意帮衬一下家里!”
没良心没良心,一直都是这么几句,可是她葛巧娘要是真的没良心,早就……
这个世道对女子太残忍,巧娘除了能忍者他们的责骂还能干什么呢?离家出走吗?殊不知那些离家出走的女人一个个的,哪个有好下场了?
刘氏和葛老太一口一个没良心,白眼狼,巧娘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只听她低声抽噎着,一句一顿,“我,我要是没良心,还在这个家里做了这么多事情?叔叔,叔叔的赌债难不成不是用我家的房子抵押的吗?”
说完又哭开了。
刘氏最恨别人说这个了。
因着拿葛老大当年给巧娘留下的几间屋子抵债的事情,她已经不知道给街坊四邻嘲笑过多少回了。现在巧娘真是胆大包天了,也学着外人来看起她的笑话来。
这么一生气,手上就控制不住。
她蒲扇似的大手一下一下的往巧娘脸上抽,巧娘被打的到处乱躲,但是屋子就这么大,还站着葛老太和刘氏的一双儿女,只要巧娘一躲到他们身边,就会被抓住给刘氏打。
巧娘尖叫着,怎一个惨字了得。
脸上充血,嘴角开始渗出血迹,早晨耳朵被撕裂了也没收拾,现在已经微微化了脓。
要是把衣服揭开,看到的肯定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刘氏又猛踹了几脚,终于心里爽利了,最后抽了一个耳光,嚷嚷道:“我告诉你,管你愿意不愿意,今晚你叔就把你领走。领到赌坊你叔也就没事儿了,你要是不愿意,我找根绳子吊死你!”
恶狠狠的撂下这句话,带着一大家子人走出了巧娘的房间,临走前“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巧娘隐约看到葛老太拿了一把大锁,把房门锁住了。
室内一片混乱,这间屋子本该是储物间,本来巧娘的床铺就小,现在床上经过了刚才的一番厮打,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农具放在屋子里,屋子里的铁锈味很重,闻着就叫人心慌。
婶婶刚才下了死手,可能想着反正也是晚上把她送出去,所以就没留情面。
gu903();巧娘看着自己这个大大的房间,虽然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农具,虽然她的床只有小小的一张,但是,但是这里就是她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