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我,杜含章反问道,从头到尾我都是一个受害者吧?
受害者能活上一千年?能拥有你现在的力量?把我的计划搅得乱七八糟?鬼王自负地说,你不是受害者,你是既得利益者。
这个欲加之罪加得简直让人无力吐槽,杜含章说:无法苟同。当年要不是你非要将死阵的阵眼设在我身上,后面的一切里都不会有我,我与朋友心生嫌隙,误会他将近一千年,我还没找你说道呢,你倒是先告起状来了,真不愧是个顶级的恶人。
活到他这把年纪,坏事也都做尽了,恶人的头衔对他来说也就不值一哂,鬼王无动于衷,一副你活不久了随你高兴的模样,抬手飞快地捏了个非常复杂的手诀。
杜含章一看这就是个快点灭口的架势,连忙掷了块木简过去:等等!你来之前,我让族长为我们卜了一卦,卦象是大凶,我也有预感今天不得善了,你不如让我们死个明白,你为什么可以驱使魔气?
饶是他的语速很快,但却也没能再说更多,因为木简已经到了鬼王的身前,带着不输于箭矢的速度。
鬼王往旁边瞬移了两尺,刚避开木简,淳愚的雾箭又来了,鬼王不想没完没了,好在他的手诀已经捏完了,他最后抬手,对着头顶的虚空划了个框。
在他比划的方向上,雾气滚沸翻涌,里头居然出现了一扇门的轮廓。
杜含章和淳愚循着变化望去,就见那门根本没有门,只有雾气不断往里面扩散,须臾拓出了一个窗明几净的站厅的模样。
淳愚从没见过这种画面,愕然说:那是什么?
杜含章眯了下眼,透过那雾门看见里头隐约是个车站,来去走动着各色的鬼族,他们有些的外形和人殊无二致,有些则修为不够,还是青色的灵魂态。
然后门出现的时候,那边本来是人间办事处的寻常景象,有人坐等,有鬼走动,但是很快空气里到处都出现了扭曲的旋涡,人鬼纷纷起飘,穿过旋涡来到了鼎里。
一个人影打从门内走过,杜含章眼皮一跳,看见那人穿着件抹布长袖,侧脸的轮廓看着像是
事实上不是像,那就是何拾。
何拾晕头转向地再进来,还完全没搞清状况,先听出了他们分局主席的声音。
两个、原形、经营何拾愣是没听懂他的最高领导在说什么,他正疑惑,就瞥见了倒着站立的杜含章。
何拾也是个聪明人,电光石火之间就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是到鼎里来了,可他是怎么过来的?主任又在这里干什么?
然而他还没开始想,一声惨叫就划向了耳膜,何拾眼皮一垂,看见他们分局那个拢共没露过两次面的主席一伸手,捏碎了一个灵魂态的同族的头。
苍青色的魂魄溢散飘开,又袅袅地渗进了鬼王的皮肤,对方片刻不停,眨眼间又爆了两颗鬼头。
何拾心里惶然欲呕,眼里和心里都很清楚,自己也正在不断靠近欺骗和死亡,但是为什么?不管是鬼族还是他记忆里的主席,都是一个仁爱的长者,可眼下这是什么惨相啊?
他默不作声,自然没人会答复他,但在他背后,一道雾绳飘然而至,尾端灵蛇似的将他和他周围的几个鬼族一同缠了,接着猛地拽了回去。
鬼王忙着吸收其他的鬼魂,一时兼顾不上何拾,他捡了个短暂的生机,一后背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何拾,还好吗?杜含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何拾晃了下眩晕的脑袋:我没事,你怎么样?
杜含章刚要开口,淳愚突然插了句话:他的力量在增强,你们稍后再寒暄,先走。
两人都没异议,连忙赶鸭子似的催着另外三个魂飞魄散的鬼族,跟着淳愚往雾气里隐,然而走了没五分钟,脚下突然地震似的摇了一下,鬼王的笑声传过来,回音层层叠叠的,听不出是近还是远。
躲来躲去的就没意思了,这样吧,我又请了一位稀客,是你们共同的老相识,姓余,怎么样,出来见他最后一面如何?
杜含章脚上一顿,心口剧烈地跳了一下,他不希望余亦勤涉任何危险,可另一方面,他真的有点想他。
浓厚的雾气根本看不穿,但是声音可以,杜含章心头才悸动完,余亦勤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谁见谁的最后一面?
鬼王轻笑道:方崭见你啊。
余亦勤:我确实是来见他的,还有淳愚,不过不是最后一面。你真以为我是被你控制的陆陶推进来的吗?
第71章人造鬼
陆陶推他的瞬间,余亦勤猝不及防,确实歪了下重心。
不过长兵有一点好,就是需要时能当做拐杖用,而用撕天扎瓷砖水泥,对余亦勤来说不比切豆腐难多少。他其实是可以靠这柄长兵来稳住身形并予以反击的,但他很快又放弃了。
他们一直在找让杜含章脱困的办法,只可惜目前还没有突破口,那瞬间余亦勤心想既然杜含章出不来,自己进去找他也不失为一条捷径,虽然有些剑走偏锋。
进入的过程比余亦勤想的还要快,他本来想观察一下路径,谁知道满眼只有一阵青色的光影。他还没开始想这片青色可能会是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就越来越近,等到能听清的时候,脚底已经踏上了实处。
只见他所处的地方周遭都是黑蒙蒙的雾,天光晦暗,地上草不像草,树不似树,令人压抑感顿生。
在他对面五、六米开外,有个鬼气森森的男人独身而立,余亦勤看了眼他的脸,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因为那脸分明是一张,可很奇异的,看着像记忆里的很多人。
鬼王、长时、陆陶以及历史上不少封侯拜相的大人物。
这实在是一种新鲜至极的既视感,新鲜到令余亦勤觉得困惑。
中原西部虽然有种变脸的绝技,可以让一个人拥有多副面孔,但一次也只能展现一张,鬼王这张脸到底是怎么长的?
不过形势不容他左思右想,两人甫一照面,言语上就先交了次锋。
一如余亦勤打量对方一样,鬼王也在打量他。
不过余亦勤没什么好看的,鬼王早就透过散布在人界的分化体,比如陆陶、何拾等人,将他和防异办的人了解得清清楚楚了,鬼族自不用说,只有妖族封闭一点,段君秀的行踪他有点琢磨不住。
此刻两人四目相对,互相都是冷眼,余亦勤接了句话,兀自趁机心念电转。
进鼎里来的分明是林镜,此刻他对上的确实魔气滔天的鬼王,余亦勤来得晚,虽然一时还没能明察到镜魔是鬼王所披的假象,但却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了。
这样,千年前酉阳城内之所以能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死阵的疑问就解释得通了,因为风头指向魔族,实际布阵的却是鬼族。
只是鬼王一直表现得言芳行洁,这骤然而来的阴谋家反差实在令诧异和心寒。
在余亦勤沉默期间,对面的鬼王却没有像其他反派一样,回余亦勤一句尽在掌握的你不是吗,他笑了笑,仍然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我可没这么以为。他瞥了眼陆陶说,你都说我控制他了,他对你用了几分力,足不足以胁迫你进鼎中来,这些我还是知道的。但不管你是被动还是主动的,你进了这个鼎,咱们就是你死我亡,我有自信你们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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