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如笑道:“本宫这不仅是吉言,更是事实,只要有大周这座强盛的娘家在,谁敢怠慢了我们的公主?就是以后得加倍辛苦萧大人,也得加倍辛苦皇上和文武百官,才好让大周一年比一年更强盛了。”
萧琅忙起身道:“臣一定不会辜负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信任,一定会为皇上和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施清如忙请他坐下,“萧大人对大周的一片忠心皇上早已明了,本宫自然就更明了了,因为萧大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光明磊落的人啊!本宫也不说旁的了,就想再问问萧大人,月华怎么样了?”
萧琅因她那句‘因为萧大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光明磊落的人’免不得又是一阵心潮澎湃,好容易才克制住了,复又坐下,开口答道:“六小姐也很好,臣当初折返凉州后,刚安顿下来,六小姐便也到了凉州。臣知道她的来意后,既羞愧,又感动……”
当初临行前,他自以为已对奉国公府和尹月华有所交代了,他们若是退亲,他欣然允之;反之,他三年后一定会返京迎娶尹月华,余生也定会尽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却独独忘了考虑尹月华一个弱女子,在整件事情当中的立场有多难,女儿家的青春又是多么的宝贵,别说整整三年了,便是一年,也荒废不起,冒险不起啊!
所以乍然见得尹月华竟一路寻到了凉州,萧琅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岂能不自责不羞愧,岂能不感动?
等到尹月华与他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我此番千里迢迢赶来凉州,不为旁的,只为对得起自己的心,只为给自己一个交代。所以萧大人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若你还愿意娶我,哪怕至今我们彼此之间还没有感情,将来总能培养,那我便回京安心等你回去娶我;反之,我回京后便不惜一切代价退亲,以后大家各自安好。还请萧大人给我一个准话儿吧!”
萧琅心里便越发的羞愧了,他在感情这件事上,竟还没有一个弱女子果敢,一直黏黏糊糊的,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他遂安顿尹月华住了下来,之后彼此相处了几日,对彼此都因此多了几分了解后,扪心自问他对尹月华男女之情暂时还是没有的,却免不得已生出了几分责任感来。
等之后尹月华再问他要一个准话儿时,他便给了她准话儿:“还请六小姐先行回京,待舍妹在南梁都城彻底安顿下来后,我会即日请旨回京,迎娶六小姐过门,做一个好丈夫的!”
当初本来也是他亲自点头答应定亲,而不是被迫的,如今尹六小姐又对他这般的情深义重,他就更不该辜负她了。
至于感情,慢慢培养也就是了,总之,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哪怕始终给不了她爱,也会给她其他一切的!
萧琅还在继续说着,“……之后,臣便送走了六小姐,只是臣又在凉州待了几日后,心里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遂私自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在途中,臣还与六小姐打过照面,只是臣心里着急,便没有与她同行,算着时间,至多十来日,她应当也能抵京了,皇后娘娘尽可放心。”
施清如早已听得满脸是笑,待萧琅终于说完了,方笑道:“这下好了,月华这一趟凉州之行总算没有白费,以后萧大人可一定要好好儿待她才是。她真的是个好姑娘,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姑娘都好,也比萧大人心里可能一度错认为最好的姑娘要好,你要是错过了她,将来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萧琅当然知道她所谓的‘可能一度错认为最好的姑娘’指的是谁,很想说那不是他的错认为,便是事到如今,那个姑娘还是最好的,只不过,那个姑娘从头至尾都是别人的,他也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最好的姑娘而已。
然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只笑道:“臣以后一定会善待六小姐的,多谢皇后娘娘为臣和六小姐费的那些心力。只是臣如今的情况,不知道奉国公府还愿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臣,臣打算等六小姐回京后,便登门拜访去,若届时结果是好的,臣还要求皇后娘娘能赐六小姐几样添妆,为她长长脸面才是。”
施清如忙笑道:“这有何难,届时本宫一定给月华赐一份厚厚的添妆,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顿了顿,“不过万一,本宫是说万一啊,万一奉国公一时转不过弯儿来,结果不能如萧大人所愿,萧大人又当如何?”
奉国公府自来最会明哲保身的,以萧琅如今的处境,还真说不好他们会作何选择了。
萧琅倒是一脸的泰然,“那臣便拿出诚心来,一直求到奉国公答应臣所求,一直求到让他相信臣是值得他将女儿托付终生的人为止!”
先前抱着必死的心进宫时,除了妹妹,他发现自己还是有几分牵挂尹六小姐的,也正是因为有所牵挂,所以真让他赴死他,他心里还是会难过与不舍的。
那若能活着,当然就更好了,也亏得皇上与皇后娘娘没有让他抱憾而死。
施清如脸上的笑就更盛了,道:“以萧大人的人品才德,本宫相信奉国公一定不会太为难你的,那本宫和皇上可等着喝萧大人的喜酒了。对了,等萧大人过些日子回凉州时,本宫还有礼物一并带给丹阳公主,届时还要劳萧大人一路多照顾本宫使去送礼给公主的人才是。”
萧琅有些惊喜,片刻方感激道:“臣代丹阳先谢过皇后娘娘恩典了,届时也会好生照顾娘娘使去送礼之人的,还请娘娘放心。”
大周这边变了天的消息势必很快就要传到南梁,自然韩征乃先太子遗孤的身份,还有废帝母子三人与先太子一脉的恩怨也会一并传过去,又岂能不影响到丹阳公主在南梁的地位处境?
先前南梁上下都知道大周的皇帝是她的嫡亲舅舅,自来疼她宛若亲女,如今的皇帝却说好听些是她的表哥,说直白些便是仇人,还能指望她这个公主的分量与以前一样重不成!
那拓跋珪与南梁帝后,还有皇室的其他人以后会怎么对她,可就说不好了,纵不至明目张胆的怠慢她、不敬她,光日常的一些小龃龉,也够恶心人,甚至摧毁人了,——那是萧琅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也是他这两日最发愁的事儿。
他甚至都在想着,自己要不别等到外祖母和舅舅过完七七,入土为安,再赶回凉州去了,横竖外祖母和舅舅都早已不在了,母亲更是走得更早,人死如灯灭,纵身后事再煊赫再盛大又有什么用?
可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自然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那等他赶回凉州后,好歹因为他离得近,多少能震慑一下南梁皇室上下,也多少能照应一下妹妹。
却不想,皇后娘娘竟替他把事情先想在了头里,还想得这般的周全,她和皇上也是真的既往不咎,胸襟广阔,丹阳当初真的没有喜欢错人、没有交错朋友,他也是一样,当初真的没有爱错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向晚时分,施清如刚瞧着桃子带人摆好晚膳,正欲打发小晏子去瞧瞧韩征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见明黄色的挺拔身影已在视线范围以内渐行渐近。
脸上不觉已满是笑容,一面起身迎了出去:“皇上今儿不忙呢?”
韩征携了她的手,“哪有不忙的,只要愿意,事情就绝不会有忙完的时候,这不是你说的,不许一味的劳累,必须得劳逸结合么?”
施清如笑晲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儿上,待会儿奖励你一只大鸡腿儿吃吧。”
韩征挑眉反问,“就一只大鸡腿儿就够了?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奖励可不是这个,而是……”
施清如忙一手掩了他的嘴,一手把他往里拖,满脸的得意:“看你这下还怎么口无遮拦。”
夫妻俩笑闹了一回,韩征方就着小太监跪地双手奉上的热水净起手来,一面问施清如,“你下午都与萧琅说了些什么,他去前面见朕时,竟主动与朕说,凉州荒凉偏僻,等闲连个识字的人都难找,打算等他将来有了儿女,便送回京城来教养,也省得毁了他儿女们一辈子的前程,请求朕能允准呢。”
施清如讶然,“他真这么说?”
萧琅这话看似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儿女,怕在凉州把他们的教养前程荒废了,但双方都是聪明人,岂能不明白他暗含的意思。
这是在向韩征进一步表明忠心,将来待他有了儿女,便会送回京城来,远在千里之外牵制掣肘他,如此便既能让文武百官都无话可说,也可让韩征更安心了。
韩征点头,“他的确这么说,所以朕才好奇你与他说了什么呢。”
施清如笑起来:“皇上怎么不先问小杜子?其实也没说什么,我就是与他说,月华是个好姑娘,他若是错过了她,势必会抱憾终生,又应了他将来他们成亲时,会赐给月华一份体面的添妆,因此又把话说到了等他将来回凉州时,我会打发人送礼物去南梁给丹阳公主,让他一路多照顾一下我使去的人而已。”
顿了顿,“我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因为与月华和丹阳公主都是朋友,希望她们能过得好,希望最后都能皆大欢喜而已,没想到竟无心插柳柳成荫,换来了萧琅如此表态。”
韩征恍然道:“原来如此,你答应给尹氏赐添妆还是次要的,最让萧琅感动的,应当还是你说要使人送礼物去南梁给丹阳公主吧?让南梁皇室上下都知道大周的新皇新后一样看重丹阳公主,她的地位并不会因为如今上位的是我,便会有任何的改变,她在南梁的日子自然怎么也差不了了,不怪萧琅会主动表忠。”
说着拉了施清如坐到自己腿上,“好乖乖,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施清如眼睛忙四下一瞟,见屋里服侍的人都早知机的退了出去,方笑道:“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不过如今说这些都还太早,萧琅与月华亲都还没成呢,孩子更是不知道在哪里,还是一步一步来吧。指不定,奉国公根本不肯答应把女儿嫁给他了,他不定要花多长时间,费多少心思,才能最终抱得美人归呢?”
韩征沉吟道:“以奉国公府一贯的行事作风,还真有可能不同意将尹氏嫁给萧琅了,这两日便已有不少弹劾萧琅的折子了。”
“是吗?”施清如忙道,“皇上都让他列席登基大典了,态度已经很明白了,竟然还有人不明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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