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年纪没资格喝酒,全被打发到了旁边另外一张矮几旁去喝粥。两个小道童,则不停地出出入入,将时鲜果蔬,和刚刚切好的鱼脍,陆续送到席上。众人你敬我劝,边吃边聊,不多时,便都眼花耳熟。注1
“几位豪杰各有前程,马某乃被通缉的江洋大盗,不敢跟几位称兄道弟。再借一碗酒,谢诸君相救收留之恩”忽然间,马武长身而起,举碗相邀。,带着一股子不平之气,震得窗棱嗡嗡作响。
“马寨主言重了”
“子张兄如此说,就见外了,小观欢迎贤兄妹常来”
“马寨主,前尘休提,咱们一见如故。”
刘縯、傅俊和邓晨三个,也连忙站起身,笑着举高酒碗。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各自顾着身后的一大家子人,他们几个都愿意跟马武常相往来。首先,马子张虽然是个山大王,但在民间的口碑却不差。其次,马武的年龄与大伙相近,性格也豪爽干脆,让大伙相谈过后,惺惺相惜之意便在心头油然而生。
“诸位不必客气了,马武做的是杀头灭族的事情,马某自己知晓”马武笑了笑,叹息着摇头,“来,先干为敬”
说罢,仰起头,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干”众人明知马武说的都是大实话,心里却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也跟着举起酒盏,鲸吞虹吸。
两坛子酒很快就见了底儿,旁边负责伺候局儿的道童手清风疾眼快,小跑着去抱来的第三坛子。邓晨起身接过,正欲拍开坛子口的泥封,马武却猛地伸出手,抓住坛子底儿,将酒坛子一把抢了过去,“且慢,天色已经不早了,马某得走了。这坛子酒,就借与马某路上再喝”
“这”众人猝不及防,都被马武的不见外行为,弄得微微一愣。坐在另外一张矮几旁慢慢喝粥的马三娘,则被吓得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大声劝阻,“哥,你说什么你身上的伤”
“此处距离宛城不过几步路,咱们怎能拖累别人”马武将酒坛子轻轻放在脚边,对着自家妹妹摇首而笑,“哥得走了,这点儿上,路上慢慢养就是倒是你,唉”
望着脸上露出了明显不舍的妹妹,再看看坐在不远处一脸懵懂毛孩子刘秀,马武眼中露出了一片温柔。
“这个马子张有情有义,真豪杰也”严光的座位,正与马武遥遥相对,将对方的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禁不住心中一热,低下头,向刘秀小声赞叹。
“一举一动,随心所欲,不愧是铁面獬豸”刘秀本就欣赏马武,如今见他比传言中还要豪爽三分,自然以掌拍案,赞叹连连。
二人的话,朱祐一个字都没听见。只管痴痴看向马三娘,想要挽留,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更鼓不起任何勇气。
这也不怪他见色忘友,马三娘本就是一等一的模样,齿白唇红,猿臂蜂腰。又自幼练武,身子骨远比同龄少女长得舒展。先前心事重重,以致愁锁姿色,尚且让朱祐目不转睛,如今心事消解,笑生眉梢,当然更把他看得如醉如痴。
“兀那小贼,你贼眉鼠眼看什么”正在暗中观察刘秀的马武,早将朱祐的痴呆模样看在了眼里,挥了下拳头,大声喝问。
“我我也想喝一口酒驱驱寒”朱祐被马武怒眼一盯,心底打了一个突,急忙给自己找借口。然而,几滴热汗,却从额头上缓缓滑落。哪里需要驱寒,需要赶紧拿了冰块以消心头之火还差不多
“哥,他叫朱祐,也是个好人。你别吓着他”倒是马三娘,见自家哥哥说着要走,却突然又开始找朱祐的麻烦,赶紧出言劝阻。
“猪油”马武哑然失笑,“这个名字起的好,起的好怪不得他长得白白胖胖,原来正应了自家名姓”
“是朱祐,祐者,助也”虽然被马武吓得额头冒汗,朱祐却不肯任凭对方拿自己名字开玩笑。站起身,大声纠正,“诗曰,维天其祐之。辞曰,惊女采薇鹿何祐,北至回水萃何喜,都是这个字。”注2
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且引经据典。令马武心中顿时涌起几分赞赏,赶紧收起脸上的戏虐表情,抱拳赔罪,“原来如此,朱小哥,请恕马某少,出言无状。”
“不,不妨事,不妨事”能让马武当场道歉,换了别人,恐怕会自豪上小半个月。谁料小胖子朱祐,反倒越发不自在起来。红着脸摆了摆手,低声回应,“马大哥,马大哥是跟我开玩笑,我,我知道的。其实,其实刘秀他们几个,平素,平素也叫我朱,猪油”
“噗哧”马三娘被逗得展颜而笑,顿时令整个屋子都为之一亮。
朱祐被马三娘的笑容照得不敢抬头,红着脸,继续低声补充,“我,我自幼父母早亡,是,是刘大哥他们收留了我,还送我跟刘秀一道。我,我现在肯定是一无所有,但,但我也进了太学,并且,并且是郡守亲自考校过学问的。将来,将来的前途,未必,未必会太差。”
这些,倒全都是大实话。他虽然平素喜欢玩闹,看上去没什么正形。但学业方面,在四人当中,却仅次于严光。比刘秀强出了一大截,将最后一名邓奉更是远远甩得不见了影子。
只可惜,此刻马武根本没心思在乎他的学问如何,笑了笑,大声道:“这样啊,将来我妹妹如果也想识字,朱小哥不妨就教一教她。她从小就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耽误了她。”
“是,是,马大哥且放心,我,我一定,一定教,包教包会”朱祐听得心花怒放,向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哥哥你说什么”马三娘却从马武话中,敏锐地听到了许多弦外之音,急忙拉了一下自家哥哥手臂,大声问道。“我跟他学识字,那你呢,你去哪”
“你跟着刘秀他们,先养好了伤再说”马武转过头,爱怜地看着自家妹妹,缓缓解释,“哥哥我以前考虑不周,落草为寇这种事,居然让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做,实在太过分了眼下咱们凤凰山豪杰全军覆没,我也暂时不知道去何处落脚。因此,不能再让你跟着我做这种掉脑袋的买卖了”
“哥,你说什么呢”马三娘的眼睛里,顿时泪如泉涌。跺着脚,大声抗议,“自打爷娘没了之后,咱们哥俩就一直在一起,从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