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都要碎了,顺着她瘦削的后背,问道:你跟外公说过吗?或者好好和爸爸坐下来聊一聊,他怎么能对你动手!
潘亚兰抽泣道:爸爸找他谈了,他也给我认错道歉了,但我很害怕,宁宁,他不是一时冲动才这样的。
夏宁看见她手上的刀片划痕,忍不住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很多时候,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次我可以原谅他,但第二次我真的不能再在家里待下去了。潘亚兰说道。
这时夏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夏忠祥,潘亚兰立刻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惊恐道:别接,别让他知道我在你这里。
夏宁连忙安抚她:我不接,妈妈,别怕,把手机给我。
潘亚兰摇了摇头,直到不再打过来了,才将手机还给了他。
他拿纸巾给她擦脸,说道:但你一直不回去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我跟哥哥一起陪你回去,如果你不放心,再叫上外公外婆,这么多人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潘亚兰眼神有些闪躲,固执地摇着头:我不想看见他,宁宁,我住在这里不会碍你事的,你不用管我。
夏宁叹了口气:我哪里会觉得你碍事,如果你实在气头上不想看见他,那就先搬到我住的酒店,我也好照顾你。
我不用照顾,你回去吧。潘亚兰擦干眼泪,说道。
她低着头,像是陷入了难过的情绪当中,不太愿意再说什么了。夏宁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收拾她的东西。
行李箱还没打开,他把包包、充电器什么的都拿上,潘亚兰抬头道:你干什么,我
夏宁打断她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的,你要么住在我隔壁,要么现在买机票,我和你一起回家。
潘亚兰不吱声了,看着他推着行李箱往外走去,她只得跟了上去。
把潘亚兰安顿好之后,夏宁在她隔壁也订了一间房,带她去吃过晚餐后,她情绪已经安定了不少。
夏宁又劝慰了她许久,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刚一进门,夏明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接起电话道:哥,刚想打给你呢,你就打来了。
夏明征说:妈妈在你那里?
在她刚睡下,刚才我怕影响她休息,没敢再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夏宁担忧道。
夏明征停顿了一下,说:那你这几天好好照顾她,我去了米兰,后天才能回国,具体的事情我回来再和你说吧。
夏宁说: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我问外公他也是含糊其辞,爸爸到底是怎么了?妈妈说他总是情绪失控,是不是患上躁郁症之类的了?
不是这些问题,夏明征头疼地说,你知道赌.场的事吗?
他欠债了?夏宁一惊。
欠了不少,但他不知道找了谁解决了这件事,他在A市赌.钱的时候,还遇上了一些别的事情,这也是妈妈一定要离婚,谁劝都不行的原因。夏明征说,不过这件事不方便电话里说,等回去我会告诉你。
夏宁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说:好吧,那你先工作,我再劝妈妈和他谈一谈吧,爸爸是有错,但我不相信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嗯,我先挂了。夏明征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在化妆台上,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夏宁跟边恒说家里出了点事,他要在酒店陪他妈妈。
边恒问他是不是他们的事情,夏宁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件事不好让太多人知道,就说是别的事情,边恒便没再过问了。
第二天,夏宁怕潘亚兰一个人待着心情不好,便跟导演请了假,留在酒店陪她。
他虽然对夏忠祥的行径很愤怒,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很清楚他其实很爱潘亚兰,潘亚兰也同样爱他。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想先和夏忠祥谈一下的,他原本怕他强行让自己解约,所以有段时间不曾回去了,但因为这件事不得不回去面对了。
看潘亚兰的反应,夏忠祥应该是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夏宁心里觉得很愧疚,她的状态已经这么不好了,自己这个儿子以后还要让她再失望一次,不过那一天的到来越晚越好,起码不能是现在。
他劝解了很久,潘亚兰终于好受一点了。夏宁再次提出要和她一起回去的时候,她的眼神出现了动摇。
我们认识三十年了。潘亚兰有点恍惚地说,到下个礼拜,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三十周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要在这样的日子之前和他提出离婚。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正处在离异的风口浪尖,我们一路走来多不容易,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但是我们却不能继续走下去了,宁宁,你能理解妈妈吗?你外公一直在劝我回头,但你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会怪妈妈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吗?
夏宁一想到她都已经这样了,还要顾虑自己的感受,心里愈发难受,对她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妈妈,但是我不希望你在冲动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如你所说,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如果你完全冷静下来之后,还是打算离婚,那么我支持你,你不用太顾及我和哥哥,我们都长大了,你是为自己而活的。
谢谢你,宝贝。潘亚兰擦了擦眼角,伸手抱住他。
夏宁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道:你怎么做我都爱你,妈妈。
潘亚兰破涕为笑,松开他道:那就去收拾一下吧,你说得对,逃避不是办法,就算是离婚也要谈条件,我回去见你爸。
夏宁愣了一下,不过既然她打算面对了,他也自然没二话。
他回到自己房间简单地拿了些东西,给边恒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回家一趟。
边恒担心他出了什么事,说要和他一起回去。
夏宁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怕精彩到他无法承受,便说是他妈妈的事情,他出面不太方面,边恒这才作罢。
母子二人上了飞机,没多久就坐上了回家的车。
夏宁没有哪一次,是抱着这种心情回家的。潘亚兰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他心里也有些紧张,不知道夏忠祥看见他后会不会勃然大怒,直接把他赶出去。
他伸手握住潘亚兰的手,说:没关系的,我已经打电话叫外公外婆等下都过来了,别怕。
潘亚兰手心里满是汗水,对他点了点头,神情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到了夏家后,院子的门大开,夏宁走在前面,一进去就看见夏忠祥坐在石凳上,面前放着一本相册之类的东西。
他戴着眼镜,似乎在发呆,并没有翻动相册。
夏忠祥已经六十一了,脸上虽然皱纹很少,但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他平时不喜欢染发。此时微微佝偻着背坐在院子里,忽然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
夏宁还依稀记得他年轻时候的模样,一米八的个子,精神而帅气,戴眼镜穿正装的样子斯斯文文的,难怪潘亚兰一眼就看上了他。
潘亚兰捂着嘴,眼泪从指缝滑落下来,夏宁知道她心里难受,轻叹了一声,上前叫了他一下:爸爸,我们回来了。
夏忠祥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潘亚兰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歉疚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