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茗的三观有些重塑,默不作声地打开手机,翻出一个藏得很隐蔽的收藏夹,那里面收藏了不少灵异公众号。
再唯物的灵魂,心中也多少有那么一点儿鬼神借过的角落。
高茗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她是故宫职员嘛。原来网传那些故宫闹鬼、职员都是世代守灵人之类的说法,不是谣言啊。”
众文物:“”
也算是个角度清奇的自圆其说,就不反驳了。
总之,最后高茗磕磕绊绊地认为,由于故宫年代悠久,里头阴气重,在故宫工作的职员们多多少少都得有点“能耐”。出于维护社会稳定的考虑,国家并没有把这个秘密告知大众。而佟彤就是这么个“有点能耐”的人。
那她的这一群神秘的大佬朋友,搞不好都是什么特异功能爱好者协会的
果然,忐忑不安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佟彤的手机就恢复了通信,给高茗发微信,说自己已经在前往北京的登机口了。
佟彤从众文物朋友口中得知,高茗已经“情绪稳定”,因此她也并没有大惊小怪,进了民宿,照旧跟高茗打招呼。
“高姐,旅途劳累”
高茗眼看这个阳光小美女走路一如往常地轻快,大堂落地灯一照,也有相应的影子不禁又犯含糊。就她能“通灵”,能“跟旧物件产生联系”
佟彤先把望远镜还给高茗。然后开门见山,从随身带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叠厚厚的资料。都是她打印出来的,密密麻麻全是字,偶尔有几张黑白老照片。
“高姐,我大约知道你太爷爷在生命最后一年的经历。你也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细节我不会告诉你”
高茗神色严肃,立刻表示理解,说:“我不问我不问。”
倒像是唯恐佟彤来一句“你知道得太多了。”
可见成功人士都很能克服不切实际的欲望。
佟彤翻开第一张复印纸:“从1933年起,故宫博物院为了避免馆藏文物遭到日军炮火,开始将文物打包装箱,分批南下。我不知道你的太爷爷是什么时候接到这个秘密任务的,但1938年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其中的几百箱文物来到了成都。根据我在网上和图书馆查到的资料,他应该走的是郑州西安汉中成都这个路线”
佟彤给高茗解释自己找到的史料,并没有过多提及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高茗仔细阅读那些文字,不住点头。
但从她的脸上,佟彤还是能看出疑问:你怎么知道的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佟彤再次打开文件夹,从中抽出几张速写纸。
那上面被人绘了几幅简单的片段。简洁的线条勾勒出矫健的军人身影。
河面上波涛汹涌,高博朗跳上即将沉没的竹筏,将竹筏上的卡车及时发动上岸。车轮后面水花飞溅;
中日战机双双坠毁,灼热的残骸从天而降,高博朗用身体挡住露在外面的文物木箱。;
仁济医院病房里,他卧床休息,身边坐着一个微微驼背的神父。
回到成都后,佟彤凭记忆,把几个惊心动魄的片段定格成速写。她虽然久不动笔,但功底还在,不多时就画成了。
而且还有希孟在旁边看着,也就指点了那么十七八回吧
绘出的成品,虽然笔触匆匆,但却栩栩如生,宛如巨制大片的分镜,人物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可谓完整复原。
最后一张纸的右上角,潦草写了几行字,是高博朗对佟彤说的那段“遗言”。她当时虽然记了笔记,但是没能带走,只好凭着记忆,用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差不多的。
高茗从手机里调出太爷爷那张紫禁城前面的照片。照片里的小伙子和速写纸上的军人五官一致,音容笑貌不差分毫。
高茗沉默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要知道,这照片她只是给佟彤看过一次,最多几秒钟的工夫。
而现在,她笔下所绘出的那个人,比照片上更加生动,更加有血有肉,仿佛她曾经近距离守在他身边,观察了许久。
高茗总算明白了佟彤刚才为什么说“你别多问”。
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难道她能通灵
佟彤又拿出一张彩色照片,简单地说:“太爷爷大概被就地葬在这个医院附近,但此后几年内成都屡遭轰炸,就算有墓,估计早就一块砖也不剩了”
她回到北京之前,特意在成都城内探访了一番。当年的“教会仁济医院“已经转世托生,成了“成都市第二人民医院”。但是当年的楼宇、景色俱已不在,用作太平间的防空洞也早已填平,成了停车场。
医院院史的展览墙上有着照片和说明,这里曾被日军多次轰炸,解放前就已被夷为平地。现在的所有楼舍都是后来重新建造的。
除了门诊部楼门口前立着一群中外各国医生护士救死扶伤的纪念雕塑,基本看不出任何历史痕迹。
佟彤给高茗看了照片,又说:“当时的档案大约也都被炸毁,所以你一直没寻访到”
高茗眼圈红了,不相信地追问一句:“真的找不到了吗”
谁能接受自家过世的长辈“死不见尸”呢
但,在那个年代里,马革裹尸、不知埋骨何处的英烈,又岂止高博朗一个人呢
佟彤宽慰她:“我上网查了下,抗战期间,这种下落不明的烈士很多很多,无名烈士墓里有专门的追思区,网上也有祭奠入口。你去那儿祭奠的话,想必太爷爷会知道的。”
战争时期牺牲的不知名人士太多了,佟彤上网查询的时候发现,很多人的资料都还是“志愿者整理中”。她义无反顾地捐了一千块钱给志愿者团队。
然后她还查了故宫档案,还真发现了自己“当年”遇到的那几位学者。他们幸运地都等到了胜利的那一天,回到故宫博物院继续工作研究。其中那个年轻的齐先生甚至活到了佟彤出生以后。
但对于乱入的她和希孟两个“志愿者”,就没找到任何记载,大约是被当做无数“失踪人员”中的一部分,遗憾地忽略掉了。
谢天谢地。
高茗将那一堆五花八门的资料小心收起来,捧着几张速写看得入迷。
半晌,她忽然站起来,摸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小佟,你现在有时间吗”她激动地问,“我要去我太奶奶家。”
“三位请进请进。喝点什么”
装潢精美的郊区小别墅里,护工推出来一个穿着睡衣的银发老奶奶。
她窝在轮椅中,后背紧贴着身后的毛巾,沟壑纵横的双手紧紧握着轮椅扶手,紧张地看着门口的来客,好像认生的小孩。
她的脸已经缩得很小了,仿佛骨肉都已被时光榨干。但依旧能看出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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