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汗,我极少做噩梦,上一次做噩梦是迦具都玄示死了,我从梦中哭醒。他当时问我梦到什么了,我摇着头抱紧他浑身发抖,他没有安慰我,而是骂我,说他的血脉怎么可以因为噩梦而哭泣,太不争气了。于是我抱着他告诉他我梦到他死掉了。
他当时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慢慢抚摸着我的头发。等我停止哭泣后,他说:“即使我死了,你也不能哭。”
这句话我记了很久很久。
后来我成人礼时我说起这件事来,我给他说:“当时那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不要哭,而是要先将所有精力用来给你复仇,等完成复仇后再说吗?这样才是合格的暗世界人。”
复仇和义气自然是黑丨帮的永恒主题了,炼狱舍有不少人其实本来是光明世界的人的,有些为了给兄弟/亲人/朋友复仇而犯罪后来找迦具都玄示庇佑,而炼狱舍对于他们来者不拒——只要能通过迦具都玄示的试炼就行。
“不。”迦具都玄示这么说道:“炼狱舍任何一个人死了都可以给他们复仇。除了我。”
“为什么?”我不解。
“这些年随着你长大我逐渐看透了很多东西。”迦具都玄示当时望着碧蓝的天空这么说道:“我活着的时候已经引起了足够多的争端,至少让我平静的死去,不要为我复仇。这是我的愿望,也是我的命令。”
我当时完全不理解他的话,但他既然这样认真地说了,我也只好答应下来。
——这是上一次噩梦。
这次噩梦比起上次噩梦少了一些撕心裂肺,而多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北川感。
我从座椅上起来,发现我的手指已经嵌入了座椅中,座椅的扶手被我掰碎了一半。我手指有点痛。
中原中也正站在我旁边,他俯下身看我:“你做噩梦了。”他湛蓝色的眼珠里有着关切,这样的噩梦之后能看到这样的他很容易诞生相当治愈的感觉。
于是我拉住了他的领子把他往下扯。
他顺势俯下身来吻上了我,其实我只打算抱一下他的,不过既然都亲了那就亲吧,也没差多少。
激情被消磨到了一定程度后突然又伴随着新的冲动而蓬然炸裂,任何道德感与禁丨忌感都无法阻碍的那份痴狂热情,我的掌心发烫,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看着要演变成不可描述的事情时,门口传来咳嗽声。
我抬眼看了过去,门我记得是关着的。
中原中也当然也能感受到来者强大的气息,但这种事情被打扰以及对方擅自推开门的行为直接激怒了他,他背对着那人抬起手做了个有力的手势,同时冷冷地说了句“离开”,门被看不见的力量用力合上——但没能成功,因为来者用手稳稳当当地撑住了门。
于是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下,门发出了危险地咯吱声,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直到我踹了中原中也一脚。
我从座位上爬起来,咳嗽了一声,对着来者叫了一声:“爸爸。”
哦是的,来的人正是迦具都玄示。
也只有他在炼狱舍可以随便进门不用敲门的。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差点一头撞死在座椅上。
他相当庆幸他方才说的是“离开”而不是“滚”。
……不过那种态度,好像双方差别也不是很大的样子。
……而且还当着人家爹的面,对人家女儿……咳咳咳咳咳!!!
02.
十分钟后,我灰溜溜地坐在炼狱舍大厅里,中原中也灰溜溜地站在我身后,迦具都玄示默不作声地坐在我对面,瞅着我。
于是我也瞅着他。
我们相互瞅了一会儿,我爸转而看向了中原中也,说道:“你不是人。”
我:???
我直接跳了起来:“爸你怎么说话呢,中也可是我,我,我最得力的手下!不带这么骂人的!”
迦具都玄示瞟了我一眼,“我说的是实话。”
我感觉我爸骂人方式怎么越来越奇特了,但转念一想,我问:“你的意思是他方才做的是禽兽行为吗?我给你说我可以解释的那是我主动的……”
“……闭嘴吧。”迦具都玄示看起来头都要大了,“你闭嘴。”他瞪了我一眼,然后看向中原中也,说了第二遍:“你不是人。”
中原中也缓缓点头,“是的,我不是人。”
我:???
我:“这都什么鬼。”我看向中原中也:“你怎么了,还是说我爸最近学会催眠术了。”
“我很抱歉。”中原中也看向我,“Boss,我一直隐瞒着你,一直没有说,我不是人类。”
“……啥,感情我在搞人外吗?”我茫然。
“人外是什么?”迦具都玄示问道。
我咳嗽了一声,“爸你就别问这个了。”
迦具都玄示好像有了不好的联想,他点头,“好的,我不问了。”上次我偶然提起扶他来,迦具都玄示直接问我,我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迦具都玄示就去网上查了。
……接着他一大把年纪的受到了可怕的冲击。
至此,我嘴里有时候蹦出个他不懂的词语来,他就不再好奇也不会追问了。
总之关于人外的事情放到一边,在迦具都玄示颇有冲击的“你不是人”后,中原中也直接将他的身世道来了。
原来如此。
这就涉及到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力量,圣遗物了。圣遗物不知道来源于何,也没有个准确概念,但人们习惯把那类从久远历史年代遗留下来的有着可怕力量的东西都成为圣遗物——当然其中有部分因为年代久远所以相伴而生很多神话故事。
比如缔造王权者的德累斯顿石盘,比如彭格列那边的彭格列指环(事实上制造指环的原料才是完整的圣遗物,当年彭格列初代在得到圣遗物后一分为七,将核心制造成大空指环,剩下六份锻造成六个守护者指环),再比如荒霸吐。
荒霸吐原本是有个实体的,但在官方的研究下爆炸了,那一带所有人都丧生了,而后兰堂——也就是中也帽子的初代主人——调查荒霸吐时用异能将其提炼出了一部分,那部分成为了人形异能,也就是中原中也本人。
“圣遗物成精。”我一拍桌子,下了定论。
中原中也嘴角抽搐了一下,“啊,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
至于为何迦具都玄示能判断出来,那是因为赤之王的身份让他能够感受到中原中也本身就是一个圣遗物——或者说,每一个王权者都能感受到。
“你真应该早点说的。”我瞅着他说道。
“其实有几次想说的。”中原中也说道。
“这不是啥理由,反正你拖到现在才说的。”我凉凉地说,“要不是我爹发现了,你是不是还要继续拖着啊。”
“不会。”中原中也说道,“打算在去欧洲之前说的。”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好吧,姑且信你。”
中原中也笑了下,没继续说。
这时,一直瞅着我俩的迦具都玄示终于开口了,他清了下嗓子,然后用充满威严的声音说道:“好了。这件事先到此为止。阿业,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这位圣遗物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吧。”
我……
我突然感到了莫名的心虚_(:з」∠)_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点更新的我也感到了莫名的心虚
第78章
01.
该怎么解释我和中原中也的关系呢。
如果是港黑的人问的话,我就会无比和善地告诉他,中也是我的五大干部,请问这位同学你有什么意见吗?然后对方会在我和善的笑容中瑟瑟发抖,跪下来说对不起Boss我太多事了。
如果是港黑之外的人,比如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的人问的话,我会莞尔一笑,说,你觉得呢?接着他们会想入非非各种畅想甚至会想着要不绑架中也来威胁我……当然,我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就送人头而言。
如果是东京这边的朋友问,我就会摆出一副渣男样子,嬉笑着说“中也是我在横滨最重要的人,哦?你问我在东京最重要的人是谁?当然是你啦——我亲爱的XXXX”,不管XXX是迹部还是赤司还是其他什么鬼的我估摸着都会这么说。
但眼下问这问题的却是我亲爹,亲的。
而且他还刚刚看到我和中也抱着亲。
啊啊啊让我死了吧……我真想拽住自己头发然后以违抗地心引力的姿态把自己从地上拽起来,只可惜虽然牛顿在这个世界虽已神魂俱灭,但我不是中也,我也做不到这样。
“你上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还是因为你把你妈的一件和服遗物不小心烧了的时候。”迦具都玄示端详着我的脸说道,“所以是我想的那样吗?你们……”
我脑海里灵光一闪,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和他没上丨床!”
中原中也:“噗……”
迦具都玄示:“……咳。好吧。”过了几秒后他说,“不想说就算了,没事。”
此时我们身处一个很典型的和室中。一般来说的典型和室,地上当然是铺满榻榻米的,房中家具极少,即使有,移动也相当方便,所以能过是随时改变其用途。房间里有种清淡的禅意,其地面墙壁之类涂料大多是采用的天然材料,天花板也是,为的是营造一种回归自然的亲切感。
正对着我们的是一个壁龛,上面放着两组插花和一组弥生时代的须惠器。障壁上绘着水墨画,所有的木质都被染成了黝黑色,看起来古朴而深沉。
当年住在这里时没有注意到这些,这次回来后我才发觉我想念炼狱舍的一草一木,想念每个房间的每个雕饰——小时候我就在这些房间里转来转去,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到如数家珍的地步。
在这里谈话,忍不住的就会心情平静下来。
夕阳的光斜斜地撒了进来,我们三个的侧影被投放在榻榻米上。
“因为不是很好解释。”我并没有瞒着迦具都玄示的意思,但是在外面到处浪还好,面对父亲我还是有点羞涩的咳,“而且爸爸,我已经长大了。”
“我当然知道你长大了,你都能在不通知我的情况下直接嫁给个比我还大的老头子了。”迦具都玄示说道。
我:“……咳。”
“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既然你连那么老的都能接受,那我你也可以接受吧,为啥不父嫁呢。”迦具都玄示继续说道。
我:“噗。”
中原中也:“纳尼?”
“好了,开个玩笑。不要有太多压力。”迦具都玄示说,“记着,我永远是你的后盾,无论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原谅你,接纳你,为你处理和善后。”
啊。我真想用力抱他。真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对中原中也的事情真的很冷静,我明白这种冷静不是因为他不在意我,而是因为他对我的尊重。我忍不住凑过去握住他的手,说:“爸爸,有些事现在不好解释,但我会处理好的。”
“所以,你们现在不是情侣。”迦具都玄示说道。
我咳嗽了一声,“是的,不算是。”
我以为他要发火了,或者至少吹胡子瞪眼,结果他没有,他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就什么都没说了。
我鬼鬼祟祟地看了中也一样,发现他也在鬼鬼祟祟的看着我。
我冲他吐了下舌头,他冲我翻了个白眼,然后我俩表情同时恢复正常。
真好玩儿。
02.
门外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然后那人跪坐到了纸门前,说了声:“打扰了。”接着拉开纸门。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穿着和服的女人,她给我们端来三杯茶水,然后说“轻慢用”,接着离开了。
迦具都玄示喝了口茶,慢悠悠叹气:“在那方面我过去管得多,但现在也不需要了,毕竟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嗯,爸爸。”我说。
“胡作非为也是可以的,但是只允许你对别人胡作非为,别人对你就算了,被欺负了可以回来给我说,我帮你打断他三条腿。”迦具都玄示说道。
“哈哈哈好的。”我说道,同时看了一眼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我有点想笑。
“其实你走后我也想了很多,也想开很多。现在感觉,即使你最后选择嫁赤司那个小子,我也是没意见的。”迦具都玄示说道。
我还吃了一惊,“爹你真的是想开了啊。”
“嗯。”迦具都玄示说道。
“嫁谁都行吗?父嫁可以吗?”我问道。
“滚蛋。”迦具都玄示说道。
“……诶嘿,爹你本性暴露了。”
“欠抽。”
聊天突然间生动有趣了起来哈哈哈哈。
03.
我们三把茶喝完后迦具都玄示说道:“我看到你把我那个座位的扶手给捏碎了。”
“喔……做恶梦不小心给弄碎了,对不起啊爸爸。”我诚心道歉,这好像还是赤之王的象征之一来着。
“没事。”迦具都玄示说道,“反正之后也不用了。”
我有点怏怏不乐:“喔。”
迦具都玄示揉了一把我的头:“不要不开心。我听说你和尊打架了。”
“就是想打他。”我嘟囔道。
“不想继承炼狱舍?”他问。
“不是啦……”我闷闷不乐地拉着他的手:“给我继承我肯定是会继承的,只是以前没有想过,而且把炼狱舍和赤之氏族分开,感觉好残忍啊。”
“没什么是永恒的。”迦具都玄示说道,“炼狱舍能够存在下去就行了。”
“以后可能没炼狱舍,只有港黑了。”我说。
“换种方式存在也可以。”迦具都玄示说道。
“你真大方。”我说。
“我小气了一辈子,是该大方点了。”迦具都玄示说道。
“嗷。”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刚刚躺在上面睡觉了?你能受得了上面的杀戮之气?”
“还好,但是睡着了做了好多可怕的梦。”我想了想,蹭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摇晃,“我梦到爸爸你的剑掉了下来,吓死我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他问。
“嗯。”我说,“神奈川70万人死掉了。”
gu903();“如果达摩克利斯之剑真掉下来的话估计真会死这么多人。”迦具都玄示说道,“但是不会发生的,有你在,我和尊都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