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桐花闻言一怔,德叔休妻,这事态的发展,已是全然超乎了桐花的意料之外。
还不等桐花应话,那门房便已是自顾自的让开了道,说道:“不过,只怕她是找错求情的人了,这种事,就算桐花姑娘你有心,只怕也插不上手去。桐花姑娘,夫人已经准备好晚食了,正在等你和燕大人过去呢!”
燕琛闻言,拉着桐花就往门内而去,桐花瞧着春大娘,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串铜钱,丢在了春大娘跟前,“现在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寻个地方,先安置一晚吧!我帮不了你。”
让春大娘进县衙后院暂歇一晚,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桐花这般已是她能做到的对春大娘最大的仁慈了。
那门房也是在提防着春大娘,桐花一见入偏门,门房便飞快退回了门内,然后将门掩上,彻底将春大娘关在了外面。
远远着,桐花仍能听到春大娘春娘的哭鸣声,她不自觉间,望后看了两眼。
“为这种人忧思,不值得!”燕琛走到桐花身边,忽然开口说道。
“我知道,我只是觉着,晚上听这声音,怪瘆人的。”桐花闻言,这才知道燕琛想岔了,忙是解释道。
“有我在,别怕!”燕琛愣然一笑,随即伸手将桐花挽住。
“二位放心,待会我就把那夫人送走,绝不扰了大人的清净。”在面前提灯的门房,适时的应了一句。
“给她寻个住处,暂且安置一夜,免得扰二人清净,若是她不肯,那便将她丢远点。”桐花想了想,又是向门房吩咐了一句。
她可不是好性子的人,若春大娘不识抬举,她自然也不会跟她讲了这情面。
“成,都听桐花姑娘你的。”门房闻言,忍不住回头看了桐花一样,这才应声道。
第93章(已补章)
竖日,桐花起早准备回乡之际,却是未曾再见春大娘,和燕琛一道回了清田村,潘叔寻上门时,桐花才知,昨晚德叔回了村里,便是见家中几亩薄田,还有地契全然托付给了潘叔,人一早之际,便已是离得村去,
本来,桐花也未见此事放在心上,毕竟此事事并不关己,然晌午十分,一路从县衙走回的春大娘回村之后,却见自家房门已是上锁,询问才知,德叔麦卖屋外卖地之事,她本欲强行破门而入,可村里的里长已知她已被德叔休妻,自然不会允了其举动。
春大娘在村里吵闹一番,最终无果,被人劝着出来村,回了娘家。
村里也暂时安宁了下来,杏花的婚宴自然也是如期举行,只其婚宴结束之后没多久,满蝶便上门来,向桐花请辞,说是怀孟要先行赶往京都,已备明年的科考,她要陪着怀孟一并上京,已便照顾怀孟。
桐花送别满蝶之后,便是安心呆在了棺材铺。
之前村里虽知莲华身故的事,却是不清楚缘由,然也不知从谁那里讹传出,都是因为桐花的缘由,这才致使春大娘家家破人亡。
原本村里的人,为了和桐花套近乎,到镇上时,都要上桐花家的棺材铺外坐坐,只从有了谣传之后,这来的人,也便渐渐少了起来。
而也不知是谁,从县里碰见了德叔,知晓德叔从曾家那里讨要了二十两银子,请了稳婆,从人牙子那里买了个好生养的姑娘,然后打算往那姑娘家边落住。
更不知是谁,遇见了被娘家赶了出来,无处安身,沦为路边乞讨丐人,过得好生凄凉。
各种谣言,于人口传言之下,越演越烈,燕琛虽有心制止,可此番不同以前,便是平了众人心中疑惑,只怕也消不去众人心中疙瘩。
桐花虽让燕琛不必介怀,可这也更坚定了燕琛想要将桐花的铺面开到县衙的心思。
燕琛一手操持着行宫的事,另一边是传信给白鹭,将先前屠娇娇所言的铺面买了下来,并托付于白鹭安置整理。
十一月初时,巧婶上门相寻桐花,桐花这才知道,旭哥媳妇再度怀孕,孕吐严重,巧婶打算去县衙,照顾儿媳。
巧婶这一走,清田村内,桐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燕琛见此,再提了县城开店之事,这次,桐花自然没有犹豫,毕竟的铺里带的几个新手,如今也是慢慢的琢磨上道,和燕琛一合计,燕琛和桐花提了铺面之事,桐花自是十分欢喜,二人当日便去了县城,往已经休整好的铺面逛了一圈。
桐花又是欢喜,又是心疼燕琛的银钱,为了不让铺面空着,桐花回了村里的第二日,便与徐虎几个商量了一下,将镇上的铺面交给了徐虎打理,桐花带着井安,石生还有另外几个愿意随她一并上县城的学徒,一并往县城而去。
铺面已经准备妥当,东西也是置办整齐,从村里拖了几车木材,桐花于上县城的第三日,便将店面开了张。
铺面是在正街之上,开张之日,更有县令大人来贺,自然便有人愿意来瞧了这个热闹。
进了铺面,总不得问上几句,虽然桐花将棺木的价位,比之余镇上,贵了二百文,可带木只需八百文钱,便可制得一棺木,且桐花带出的手艺活计还算不错,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月光景,林记棺材铺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县里。
绕是桐花带着下面些人,手脚不慢,这堆砌起来的订单,也是一日比得一日多些。
所以,虽说屠娇娇是存了私心,才让桐花往县里开店的,可实际上,桐花忙的脚不沾地,自是没多少闲空功夫,上县衙去陪屠娇娇。
而行宫那边的工期,越到后头,燕琛要看顾的,自然也就多了些,不过厉卢待行宫建好之后,就要返京入锦衣卫,身为燕琛心腹,在其走之前,燕琛自然得多提点其几句。
桐花和燕琛各忙各的,也就唯晚时,才能享受夫妻之间的耳鬓厮磨。
好在转瞬便已是新年,小年之后,桐花便放了铺面的众人,关了铺子,燕琛也算是歇了下来,二人直接上了县衙,以渡年之借口,享着这难得的清闲。
白鹭自然存了十分的意见,可有屠娇娇护着二人,白鹭便是有再多的抱怨,也是不敢于明面上吭上半分。
元宵过后,桐花这才恋恋不舍的离了县衙,井安几个上了县里,喊了年,铺面才算是真的开门。
燕琛则是回来清田村,今天是上工的第一日,燕琛自然得在。
“请问,谁是你们家掌柜”这开门不过小半日,井安几个正在刨材,桐花坐在稍里边,扎着纸偶架子,只听见一大腹便便的男子,入了铺面之内,一脸的睥睨的扫视了一番店内,然后张口变道。
桐花抬头瞧了那人一眼,便是直接垂下了头。
井安见桐花这般,只能放了手上木刨,上前待客。
“这位客官,寻我师傅有何事”
“我打算买几副棺材,让你师傅出来,和我谈谈。”那人却是全然看不上井安一般,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井安到也并不生气,听得那人言语,揣测了一翻,然后回道:“可是急棺若是的话,我们铺子是不接这笔生意的,城北边另有一家棺材铺子,想来这会也是开了的,客人可以去那边瞧瞧。”
店铺开后,生意好到全然出乎桐花的意料,为了给县里另一家棺材铺子,留条活路,桐花给店里定了规矩,急棺不定,现棺不卖,无料不定,只接来木定制。
“你这开门生意的买卖,哪还有这么多规矩,我要的棺材可多着呢!你还是叫你们老板过来说话!”那人攒了攒眉头,扬手一挥,直接打断了井安的话,财大气粗的叫嚷着,便是桐花想要无视也是不能。
将手中未捆好的竹子,往脚边一放,桐花拍了拍身上的屑沫,站起身来,走到那人跟前。
“客官贵姓,我就是这铺里的掌柜,有什么事,直说了便是!”
那人上下扫视了桐花一番,眉毛一跳,脸现嘲讽之色,显然没有将桐花放在眼里。
“你?你一个女人?你师从何处?”
“与你何干!”桐花眼中微显几分警惕,面上亦是少了几分客套,“若要谈买卖,直言便是,若想要找茬,我劝你还是歇了这般心思。”
桐花此话一出,铺内原本还在各自忙活手上活计的众人,顿是将手上的工具一滞,目光齐齐向桐花这边扫了过来。
那人见此,面无半分慌乱之色“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并没有别得意思,只是想更清楚的了解一下贵铺的手艺罢了。在下姓陈,乃是曲县的一个商人,听闻贵铺棺材卖的便宜,欲购上一批,回乡贩卖,这手艺上,自然要细问几分。”
“那你更是走错地方了,这里不会接你的订单,陈老板你还是另觅他处吧!”
陈老板的话并未打动桐花,话不投机半句多,桐花自然也不愿意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送客道。
“看来是在下弄错了。”陈姓商人闻言,也不以为忤,向桐花道了一句,便是转身出店而去。
桐花瞧着这人莫名的行径,也是未曾放在心上,只万万没想到,就在桐花将这陈姓商人彻底抛之于脑后之际,忽一日,一大家子,却是寻上了门。
“这位客官,可是要定棺?”井安瞧着这一家子,并不像是富裕之辈,下意识里以为是听着信儿过来定棺的客人,自是上前招呼了道。
那头发花白的妇人,却是一把拨开了井安,直接冲着桐花所在的位置,便是走了过去。
桐花正在和店里的学徒,讲着如何制棺,倒也是未曾注意到这边情况,直至被那妇人抓了胳膊,她下意识里想要甩开,却听得带着几分哽咽熟悉的声音,“春芽,我的儿啊!娘可算是找见你了。”
桐花顿时身体一僵,以极为不自然姿态,偏过身来,望向来人,然目光余光,扫落其身不远的另外几人,桐花不自觉间,脚步往后退了两三步。
“是春芽,爹,真的是春芽!”而其后一个青壮男子亦是面露激动之色,直接冲过来,一把将桐花抱了个满怀。
井安见此,跟了桐花许久,自然也知道,桐花除了燕琛之外,不喜和旁人碰触,忙是上得前来,将那男子拉开,然后护在了桐花的身前。
“这位小爷,有事说事,不要拉拉扯扯,我师父可是成了亲的人。”
井安此话一出,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瞬间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桐花身上,一抱着孩子的妇人,直接上得前来,便是质问道:“你成亲了?和谁?谁让你成亲的?你凭什么成亲啊!”
喋喋不休的言语,终是让桐花回了几分神,她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一家子,年长的两个,正是她爹林振强和她娘赵氏,另外两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就是他哥林杨和嫂子许氏,只是桐花怎么着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兴丰这座县里,再度遇见他们,毕竟,从她知道爹娘弃她而去,她又背井离乡到此,便做好了一辈子再也不见的打算。
“井安,这是我爹娘,大哥嫂子,你去端几杯茶水过来,然后派个人,去叫惑哥回来。”桐花拉了拉虎视眈眈的望着那一家子的井安,然后向其吩咐道。
爹娘大哥?
井安听了,反倒是一脸愕然地看了桐花一样,他跟了桐花这么久,除了燕大人,他可是从来没有听桐花提起过还有爹娘在世。
井安是哥细心的人,听了桐花这么说,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是提高了警惕。
他让石生亲自骑了马去找燕大人,让店里其他的学徒准备茶水,自己则站在桐花身边,半刻不离。
就在学徒沏茶的功夫,桐花迟疑着,向几人说道,“我这铺子后面有个院子,……你们,要不要后面说话。”
林振强不动,林杨也不动,赵氏见此,忙是拉了拉林振强,讨好着向桐花说道:“要的,要的!别都杵在铺面,耽误了春芽的生意,我们后边说,后边说。”
桐花见此,便是提步向后院走去,井安见状,自是亦步亦趋的跟上了前。
到了后院,井安搬来椅凳于桌前,学徒斟好茶水,便是退回来前院里,林振强板这个脸,一脚踢在了凳腿子上,然后别过脸去,坐了下来。
赵氏见此,忙是向林杨使了使眼色,林杨拉了拉一脸不情愿的许氏,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