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何意思,这纸偶,我买与白鹭,乃是六十文一个,既是一个村的,五十文即可,不过,我先前所存纸偶,皆以被白鹭拉走,需得重制,怎么着,也得两日之后。不过,你可是问清楚了,这钱,她们家愿意出吗?”
这生意买来卖去,是为常理,只是春大娘一遭前来,虽是求她帮忙,可言语中,无半句提钱的意思。
若是往昔,她可能看在莲华的情面上,送一个也是无妨,可春大娘一番行径,实在败了她的好感,若不见钱,她自是不允的。
杏花见桐花应下,表情顿时松缓了下来,连连应承道,“愿意的,莲华说,按你提的数,等你做好了,来拿时便付给你。”
“两日后,来拿便是,我不想见着春大娘,麻烦你给莲华提个醒。”既然肯出钱,那一切都好说,桐花嘱咐了杏花一句,然后附身搬了长凳。
“你是现在走,还是再留一会儿,和满蝶她们一块儿走?”
“莲华还在我家等着呢,没有得到你的应允,她也不敢回去,所以,我得先回去,告诉莲华一声。”杏花不好意思的冲着桐花笑了一下,从桐花手里接过长凳,同桐花一道往外走着,缓声向其解释了下,说罢之后,顿了顿,偏过头去,又瞧了桐花一眼,接着说道。
“这事,我让满蝶先出去,独与你一人说,便是不愿让满蝶知晓,所以这事,还要烦请你,别说与满蝶听。”
“我自不是这多嘴之人。”桐花慢条斯理的应了一句,然后快走两步,稍稍拉开了于杏花之间的距离,以此来明示,不愿再多聊此事。
该要转达的话,都已说了,该药答应的事,桐花也允了,杏花见此,虽心里有些不好受,可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不再给桐花添堵。
“怎么说了这么久!你看,我嘴皮子都干了。”桐花开了院门,院外百无聊赖的满蝶听得响动,起身走到二人跟前,然后撅着嘴,向二人抱怨道。
桐花还当真往满蝶的嘴皮子凑近了去看,然后略是几分遗憾的往院里瞅了瞅,带着几丝揶揄之气向满蝶道,“我在镇上打了些姜蜜水,这会正搁在院里小桌上,可惜你嫌我那院里臭得慌,不然还可以去冲杯解解渴。”
“姜蜜水!我要喝。”满蝶顿是两眼放光,才不管桐花的打趣,一脸雀跃的拨开了二人,直就往院里去了。
杏花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满蝶就是好奇性子,要是桐花不打这会儿岔,还不知满蝶该如何追问她与桐花独聊之事。
将凳往院抬头搁了搁,杏花朝桐花点了点头,目光环然间,瞧得怀孟正远远背身站着,杏花犹豫了一下,并未上前同怀孟道别,而是直接从另一侧小路着家而去。
怀孟远远的站着,其实一直有注意这边状况,见的杏花离去,这才返了身去,回到桐花家门口。
他看了看桐花,又转头望了一眼开着的院门内,满蝶正满心欢喜站在小桌旁盛着姜蜜水,他上前两步,将院门带上,这才向桐花道,“明日我便要回县学了,所以有些事,我想,我应该来问一下。”
桐花将长凳挪了个平整的地儿,然后坐了下来,听到怀孟的话,冲着他扬了扬唇,“你说!”
“我听满蝶说,你和林……燕大人定有婚约,是真的吗?”怀孟见桐花落落大方模样,这不安的心,也是缓了几分,他盯着桐花,无半分迟疑的问道。
“嗯,是家里长辈定下的亲事,说到这,还要多谢怀孟兄,若非你帮忙,只怕我还认不出燕琛便是惑哥来。”
既然怀孟都从满蝶那里知晓了,那自然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桐花坦然应下,并向怀孟道了谢去。
“你……燕大人现在他,桐花你也都知道了,我想知道,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怀孟一个读书人,燕琛亦是他曾极为推崇之人,那几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好在他知道,便是自己含糊了去,桐花定是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我在这世上,也唯有惑哥这么一个亲人了,自然是惑哥在哪,我便在哪,哪还需要考虑什么。”桐花想也未想,便是理所当然向怀孟回道。
怀孟全然没有想到,桐花竟回答得这么快,他下意识里急声脱口而出,只话出口,又察觉不妥,强压了心绪,缓声向桐花问道,“可他一介……,总之,他的身份,只怕不允许他在兴丰县呆不上太长的时候,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虽然怀孟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可桐花还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她心中疑惑一闪而过,却又被她抛于脑后,“自然是随他一道而去,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这才找到惑哥,怎可能会舍得撒手。”
怀孟盯着桐花望了好一会儿,见其提及燕琛时,不自觉扬了的嘴角,竟是觉得十分刺眼,他沉默犹豫了半响,灼灼然,问了一句,“可若因此,惹上杀身之祸呢?”
桐花愕然,见怀孟敛了神色,一脸执着,心思回转,却是宛然一笑,“若能陪他一道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这轻笑,这恣然之态,直揪了怀孟心神,他望着桐花的目光,瞬间黯然了几分,他弯唇,一抹无力的笑,隐没唇线,他转身,亦是遮挡住了桐花所有望过来的视线。
桐花瞧着怀孟这般反应,原本的猜疑,越发真实。
只此事,她不能说出口,更不能戳破了去,因为她并不值得。
“我来此,实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怀孟心中的疑惑得到了开解,可这并不能让他开心起来,虽然桐花已经将话,说得这般明了,可就这么放弃,怀孟如何甘愿,他背对着桐花而立,纠结了一会儿,终还想放手一试。
就在桐花的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时,原本关着的院门,被猛的推开,“三哥,桐花这姜蜜水可好了,你们要不要来一碗。”
满蝶一手端着一碗姜蜜水,走了出来,丝毫不知自己打断了怀孟的话,塞了一碗到桐花手里,又端了剩下的一碗,到怀孟跟前,将碗递了过去。
“我刚一时贪嘴,喝得有些多了,就剩这两碗了,再不喝可就没了。”满蝶这话是对怀孟说的,可明显这意思是冲着桐花解释的。
“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多买些。”满蝶这出来的正是时候,别说是几碗蜜水了,便是再贵的东西,桐花也不会生半分气,她垂头抿着姜蜜水,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怀孟。
怀孟也只憋了一股气,只被满蝶打了个岔,这股气也便散了,想说的话,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说出了口,他低头瞧了一眼被强塞到手里的姜蜜水,再瞟了一眼满是希翼望着自己的满蝶,一抬手,几个咕噜直将碗里的姜蜜水饮尽。
“甜吗?好喝吗?”满蝶见怀孟灌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邀功般的向他喊道。
“甜,很好喝。”怀孟涩然无力的向满蝶回了一句,然后将碗塞会满蝶的手里,头也不回的直接往前走去。
是啊!明明的甜的,明明很好喝,为何灌进喉咙里,却苦的让人心涩呢!
“我哥这是怎么了?”满蝶一脸莫名的瞧着走远了的怀孟,愣愣的向桐花的问道。
桐花无辜的摇了摇头,自然不会告诉满蝶缘由,“刚还好好的,可能是太甜了,腻到了吧!”
满蝶不信,攒着眉正待要问,忽然腹中一阵翻滚,她脸色一变,忙将手里的碗,往长凳上一放,捂着肚子冲桐花尴尬一笑,“刚糖水喝多了,我不行了,我先走,下次再来找你玩。”
说着,便是小跑着而去。
桐花瞧着赫然便冷清了院门口,愣了愣神,然后笑了笑,将碗里的姜蜜水喝完,叠了搁在碗,并了长凳,一撂搬着回了院子。
第59章
应是燕琛存了心思,想要躲开了桐花,所以同昨日一般,燕琛回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其满身疲惫之态,似多说一句,都能将燕琛压垮了去。
桐花既是心疼,又是无奈,想让燕琛吃些东西再歇息,却被燕琛摆手拒绝,桐花只能提了热水,让燕琛泡个澡,消消满身的疲倦。
自己则就着月光,于院里扎着纸偶架子,以便守着燕琛。
只桐花一个纸偶架子扎完,也不见燕琛沐浴出来,桐花怕燕琛在浴桶里睡着了,凑到矮房外,唤了燕琛两句,亦是不见得燕琛有任何回应,她自是急了,推了两下门,没把门推开,好在这矮房内并没有装门槛,这门桩子直接打在了土里,桐花索性拿了锄头,把门桩子边的土给清了,端了门扇子,从另一边,将门挪开了去。
“惑哥?”进了矮房之内,昏黄的烛光下,果然如桐花所想哪般,燕琛已是歪着头搁在浴桶边上睡着了。
桐花走近,有些不放心的伸手,去探了探燕琛的额头,看他是否有发热。
只是手才刚触及到燕琛的额头之际,原本酣睡的燕琛却是猛然惊醒了过来,他想也未想,猛的站起身来,一把扣住桐花的探过来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扣住了桐花的脖颈。
“惑哥!”这突然的变故,桐花一时间自然没能反应过来,等醒过神来,呼吸已被锁住,她下意识里便唤了燕琛。
燕琛再此之前,已是看清了手上之人,正是桐花,就在桐花开口之时,他已是撒开了桐花,然后猛的沉入水中,背过身去。
“出去!”
其声之戾,是桐花从未体验过的!
燕琛生气了,桐花脑中下意识里浮现出这么一个念想,她望着燕琛的背,迟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将门扇子又给端回了原来的土坑之内。
一门之隔,完全阻隔不掉门内燕琛悉悉索索穿衣的响动,桐花虽还心有余悸,可潜意识里却是浮现出刚刚的刹然而过,虽只是一眼,可桐花却还是看清了一些东西。
那细细一团儿,蜷缩一处,便是连那一岁小儿之状,都比拟不过,桐花一想到,为此燕琛遭了多大的罪,一股钻心的疼瞬间从心口蔓延到四骸,疼的让她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一般的颤抖了起来。
燕琛穿好了衣裳,出了矮房,一眼便瞧见了桐花躬着身子,身体微颤的模样,他眼神复杂的望着桐花的背影,却没有上前,“你,刚刚可是被吓到了?”
燕琛的声音,稍稍将桐花从不能自已悲伤中拉了出来,她偏头,于月光之下看着燕琛大半隐于阴暗之中的人,直其身来,转身直扑进了燕琛的怀里,她踮起脚尖,似用尽了自己全身的气力,锁住了燕琛的肩颈。
“惑哥,我想你了。”她仰头,冲着燕琛,以最灿烂的笑容说着动人的言语。
桐花这个模样,让燕琛瞬间便是领悟到了另外的一些东西,他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低眸望着桐花,双手垂于身侧,并不回应桐花的拥抱,喉管蠕动了几分,半响之后,这才低哑了声音道,“你都看到了。”
他知道,桐花总有一天,会看到自己身体的秘密,他甚至考虑过,若桐花执迷不悟,或许他可以以此,来逼走桐花。
但是,他却从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这么的让人毫无准备。
桐花没有回应燕琛的话,她只是仰起了头,冲着燕琛的唇,义无反顾的挪了过去。
可她还未碰到燕琛紧抿的唇线,燕琛却已是别过了脸,桐花的唇线直划过燕琛的颊面,却是落了个空。
桐花执拗的再次去追燕琛的唇,可是这一次,燕琛却是抬手,抵在了桐花的额头,不准其再有凑上前的机会。
“桐花,你不必如此。”燕琛沉沉然,望着桐花,眼眸似要融入阴暗一般。
桐花仍是一言不发,她撒了环着燕琛肩颈的手,掰开了燕琛挡在她额头的手,然后捧住了燕琛的脸上,再度对着燕琛的唇印了下去。
燕琛想要往后躲,可桐花早已猜到了一般,就在两唇相触之际,桐花松了手,直接勾住了燕琛的后颈,抬腿一环,直接挂在了燕琛的身上,让燕琛根本无处可躲,更不得不托住桐花,以防她跌落下去。
虽说唇齿交缠,而齿贝留香,但桐花毫无章法,却似狂躁野猫一般,横冲直撞,她嘬着燕琛的唇,撕咬着燕琛的唇,燕琛无法退避,却也无一丝主动,任由桐花施为。
直至一腥咸之味,吮入口腔之内,桐花的动作,猛然一滞,她松开了燕琛的唇,看着一点血珠渐然浮现于燕琛下唇之上,桐花收回一只手,手指轻拭过燕琛的唇线,抹去了那血珠,将头一别,却是靠在燕琛肩头。
“惑哥,你陪我,一起到老吧!”似叹息般的声音,传入了燕琛耳内,燕琛托着桐花,感受着因自己的沉默,桐花越发颤抖的身体,燕琛终是不忍,一字低语,脱口而出。
“好!”
话出口瞬间,燕琛已是后悔,可便是再后悔,承诺已出,自无更改。
燕琛垂眸低叹,抱着桐花往卧房方向而去。
“夜深了,该歇着了。”
桐花不应,紧紧将自己悬于燕琛身上,不给燕琛放下自己的机会。
燕琛无奈,只能亲自将桐花送进了卧房之中,于卧榻之上,将桐花搁下。
“好了,该睡了。”燕琛握住桐花双肩,稍稍后退,拉开了与桐花之间的距离,昏暗之下,他瞧着桐花哭得发红的眼眸,终究是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桐花的发鬓,然俯身,轻啄了啄桐花的唇,已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