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落音,燕琛持握着的手中的剑,往回一抽,将剑刃拔出慕诸的身体,失去支撑的慕诸,瞬间软软的往地上栽倒而去。
“哎呀!令公子怎么这么想不开,竟往剑尖上扑,瞧这伤的,厉卢,还不快去请个大夫,给慕少爷看看。”燕琛瞧了瞧染血的剑身,一脸惊讶的看着倒在地上流血抽搐的慕诸,假情假意的反身,将剑往厉卢的剑鞘里一塞,并向其吩咐道。
“诸儿,我的儿!天啊!怎么会……!”这一乍然的变故,让在场之人,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之际,慕诸已经倒在了地上。
慕夫人瞧着慕诸这番模样,哀嚎一声,便直接昏厥了过去。
“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慕老爷言语哆嗦的指着燕琛,一脸不敢置信。
“慕老,你还是自求多福吧!”燕琛抬手,将慕老爷的手指拨开,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然后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待走到门口之际,脚下一顿,又是转过身来,一脸懊恼之色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瞧我,一时欢喜过了头,竟然忘记了回答慕老你的问题了。如今新帝初立,正急于在朝中树立威信,杀鸡儆猴,而下官只是将这待宰杀的鸡,送到了圣皇手中,而幸好,圣皇对这只鸡,可是极敢兴趣,想来要不了的多久,别说是韵太妃了,便是三王爷,只怕也是自身难保了,到时候,你说,还有谁能记得你慕老一家。”
燕琛一脸惋惜的扫视了慕老一家,看着其一家人噤若寒蝉的模样,却仍就不放过,扔下最后一句警告,这才扬长而去。“若介时,当真有人想起慕老你了,下官在此给你提个醒,到时可要小心些,莫要成了某些人的替死鬼才好。”
慕老爷面黑如碳,浑身如筛糠一般,膝下一曲,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然后探腰,一把将气息微弱的慕诸抱在了怀里,眼眸瞪着你门口,一双眼,似要穿过门窗,直刺燕琛身上,将其吞噬了一般。
燕琛小儿,你等着,今日之痛,介时,老夫定千百倍偿还于你身上!
慕老爷咬着牙,于心中暗暗发誓,燕琛虽是诸多谋划,但慕老爷在兴丰县盘踞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不留后手,不出三日,那人收不到自己的手札,定会举营攻占兴丰,到时,他定要将燕琛碎尸万断,已报诸儿之仇。
慕老爷这般暗暗诅咒,庭外的燕琛,似有所感应一般,回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蔑然一笑,朝厉卢吩咐道,“悍虎营到了,直接驻扎城外便是,将慕府,县衙一并查抄,所得现银,用作军需,银票,珠宝暂且封存,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我要得东西搜出来,连夜直送京都,以待圣皇定夺。”
“属下明白!”厉卢应声点头,目光亦是转向紧闭的门口,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向燕琛问道,“慕老还有一子,尚在书院,一女已出嫁辽州城,您看?”
“此事,我已有安排,你只管做好手下的事,其他无需多问。”燕琛唇线微微扬起,似带着几分欢愉之色。
厉卢见此,知燕琛定已有了安排,也不再多问,转身而去。
燕琛负手而立,正在慕府的庭院之中,目光紧锁,神情亦未有所松懈。
他情知,慕老一日未死,此仇便一日难消,而今,他该做的,能做的,都已做到极致,剩下来的,就只能看圣皇,是否能狠下心来,遂了他的意,了结他的仇。
一夜之间,兴丰县,便似改换了门庭一般,各处皆有将士把手,而城门之外,乍然多出的营帐,亦是让人不得不侧目,心有惶惶几日,百姓见一切无改,自然也便是放下了心去,一切照着日常行进。
而燕琛此番高调行事,怀孟身为县学学生,又因戳认出燕琛身份,自然对燕琛,比旁人要上心了几分,这随意一打听,燕琛宦官的身份,自然也不是瞒不住了。
怀孟乍听到这个消息,可谓是当场呆住,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缠着人,一脸不敢置信的又确定了几分,得到的,还是这个答案,整个人瞬间被抽了魂一般,神情恍惚。
便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奉以为知己,心有钦佩的林惑于,居然放弃了科考之路,选择了进宫。
此已值寒食,县学已开假,怀孟自然不需得留在县里,满脑混沌的回了清田村,待醒过神来,便已是在了桐花家的小院外。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报仇的桥段,差不多就完了,就只剩一个尾巴,等写完慕家人的下场,本文有关权谋的事,就彻底写完哈。
第43章
寒食之后便是清明,是为祭洒,缅怀先人之节,白鹭是为师婆,纸偶自是畅卖之物,寒食初至,白鹭便依着先前的契约,派人过来拉了两板车人偶出村,青天白日的,自然是被村里瞧了个热闹。
桐花倒是没想到,这还没过两日,巧婶便领着人上了门,有客来访,桐花自然不能拒之门外,将二人迎入了院内。
“桐花,这是石婶,她说有些事寻你帮忙,我就把人给带这儿来。”巧婶一进得院子,便拉着身边的妇人,向桐花介绍道。
“哟,多巧的姑娘,这些儿个,都是你做的。”石婶进了院子,一眼便瞧见了桐花搁在小桌上的竹笼儿,上前几步,掀了飞檐做的盖子,将里面的木刀,木枪,小扇子的把玩儿,倾了出来,不自禁的向正倒着茶水的桐花夸赞道。
“闲来无事,做些个玩意儿,让石婶见笑了。”桐花冲着石婶笑了笑,含糊带过,蓄了茶水,将桌上的竹笼儿收了,石婶见状,亦是恋恋不舍的将手中的小扇儿,还了回去。
桐花接过,然后放回竹笼里边,将其望屋檐子这边一放,这才折身回到了桌边坐下。
“我听你巧婶说,你会木匠活计?”石婶打量了一番桐花的院子,这才开口问道。
桐花望了一眼巧婶,这才如实向石婶回道,“我只会做寿棺,其他的,并不熟练。”
“我要,就是这个!”石婶和巧婶相视一笑,这才朝桐花解释道,“我公爹阿婆已是花甲之年,之前家里穷,一直未曾置办寿棺,近来手头宽裕了些,这公爹阿婆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我就想着把这事给办了,只是一直未瞧着合适了,前日里听巧婶说,你会这个,我便央着她带我过来了。”
巧婶也是附和着点了点头,向桐花道:“石婶就是从咱清田村的嫁出去的,我念着桐花你最是实诚不过,想来接下这桩生意,也是最最合适了。”
石婶从怀里掏出一角银子,递到桐花跟前,向其道,“这镇上,县里的棺材铺子,我都是问过了,一副杉木棺材一般是二两银钱,我要打两副,价钱应该是在三两五钱银子左右,这一两银子,便当是定钱了。”
此也是向其解释,自己并非是要占桐花的便宜,而是看在巧婶的面上,给桐花带个生意。
“这……”桐花倒是没曾想到,石婶拿钱这么爽快,一时间倒是愣了一下。
“我要的也不急,你什么时候做好的,跟巧婶说一声,我就来取。”石婶以为桐花误会了,忙又是解释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钱,太多了些。”桐花听得石婶这么说,也是反应了过来,慌忙解释道。
“石婶,这么跟你说吧!若是你自己备了木材送过来,一副棺木,你就给五百文的手作钱即可,若是用我这里的木材,那也只需得二两银钱,便够了。”
“这么便宜?”石婶有些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随后又瞧了瞧巧婶,向桐花道,“桐花,你可不能因着我和巧婶的关系,让自己亏了去啊!”
“没,便是别人来,也是这个价。”桐花之前就想过若是有人找自己制作棺木,才如何定价,而这个价,是她想了很久,这才决定下来的。
她受了巧婶,及清田村的恩惠,得此落居,其他的,她也回馈不了什么,只这制棺之事,乃是她的本行,若能以此,帮衬回馈一二。而且,她一人独居,也花不了太多钱财,所以,这个价,已是极好的。
“当真?”桐花的报价,实在过于便宜,让石婶不得不问了一句。
“自是当真,只是我学艺不精,可能做不到尽善尽美,倒是还望包涵。”桐花点了点头,确认了下来,想了想,又是提了一句嘴,以免到时候,做出成品来,又被人各种挑剔。
这么便宜,简直就跟天上掉了馅饼一般,石婶深怕桐花反悔了似的,当即抓过桐花的手,把碎银强塞进了桐花的手里。
“自是不会!那这钱,便当是我付了全款了,明日,就明日,我就让当家的把木头送过来。”
桐花虽说是外来户,但既然是巧婶作保,她便信了这一回。
既然石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桐花自然也不会再矫情,将石婶强塞过来的碎银收下,然后朝石婶叮嘱道,“成,一般的棺木,三颗杉树便已足够,你若要做的厚实些,可多备几根。”
“都听你的!”石婶见桐花收了银子,知道这事成了,爽朗一笑,将茶碗里的冷茶一口饮尽,然后站起了身去。
本想就此告辞,但一眼又瞧见桐花搁在地上的竹笼儿,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桐花,婶瞧着你那竹笼儿格外喜欢,你卖不?”
“这……,实不相瞒,巧婶的孙孙儿过几日便是生辰了,这是生辰礼,所以抱歉,这个是不卖的。”桐花有些为难的瞧了石婶,时间太紧,她没有办法,再此期间内再做一个。
“啊!是给我家小崽子的啊!这这……桐花你当真是有心了。”
巧婶本来是想劝桐花卖了的,可听得桐花这么一说,自然便是舍不得了,这玩意儿做的精巧的很,她家那小崽子得了,定是欢喜得很。
原来如此!石婶羡慕的瞧了一眼巧婶,但是也并没有放弃,“那还真是巧了,我家那小乖孙的生辰,就是下个月,桐花,你就给我做个一样的,跟这一模一样的就成。”
石婶说罢之后,从怀里又是数出了一百个铜板,热情的塞到桐花手里。“这是一百文,你先拿着,做好了,我下个月月初来取。”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当不得这些钱。”就是随手编造的小玩意,桐花自然不愿意收石婶的钱。
石婶自当是不愿意占这个便宜,推诿之中,忙将求助的视线,望向了巧婶。
巧婶见状,好笑的一拉开了石婶,然后将钱硬塞到桐花的手里,笑着揶揄道,“桐花,你别推辞了!就这玩意儿,县里指不定得好几两银子呢!石婶子,这可是占了大便宜去了,你要真不收,石婶子怕是不敢要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桐花见巧婶这么说,倒是不好再将钱给还了回去,只能将钱收下,向石婶道谢。
石婶这终于稳了心,该托付的事,也都给托付完了,自然便是向桐花告别了,“耽搁这么长时间了,我就不叨扰你了,明儿个,最迟后儿个,我就把木材给你送过来。”
“那成!我送送你石婶。”巧婶见状,也是起身跟在了石婶身后,往门口方向走去。
“巧婶,你既然在,这个就劳你拿回去了,我就不特意给你会过去了。”桐花见状,忙是弯腰将竹笼儿拿起,快走了几步,到巧婶跟前,将竹笼儿递到了巧婶手里。
“你有心了!”巧婶也不跟桐花客气,忙是将竹笼儿抱在了怀里,一脸喜气的向着石婶显摆。
“你就得意吧!也就得意几天,我家乖孙是会有的。”石婶没好气的轻锤了下巧婶,却是乐呵着挽着巧婶的胳膊,一道往门口而去。
桐花自然随在其二人之后,打算送送二人。
“怀孟兄,你怎么来了?”桐花没曾想,刚出了门,便瞧见了怀孟的身影,倒是愣了下。
“刚巧路过,也没什么大事!你这是要和巧婶一道出门吗?”怀孟其实在桐花院外,徘徊良久,实不知该如何向桐花说道燕琛,正打算折身回去之际,却听得院门被拉开的声音,不自觉见便止了脚步。
瞧着桐花跟在巧婶身后一并出了院子,燕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向桐花瞒了此事,随口转移了话题。
桐花这几天,挂着燕琛之事,夜夜不得安眠,如今见怀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顿有了猜测,示意一旁瞧着热闹的巧婶和石婶子先走,自个人却是走到燕琛跟前。
“就出门送送,怀孟兄,你可是有什么话儿,要和我说?”
桐花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怀孟,饶是怀孟素来精明老成,也是忍不住生出几缕心虚之意,他别开眼去,抬手摸了摸鼻翼,“无事,你别多想!”
说罢之后,又是画蛇添足的来了一句,是“我还有点事,就不叨饶你了!”
桐花曾听满蝶提过,怀孟一旦撒谎,便喜欢抬手摸鼻翼位置,如今又见的怀孟这般躲闪模样,哪里还肯让怀孟走,急忙上两步,拦住了怀孟的去路,语气急切的开口问道,“你可是有燕琛的消息?”
“你,还是不要问了!”怀孟躲闪不成,只能硬着头皮,劝阻桐花。
这,便是说怀孟知道了!
桐花瞬间面露喜色,忙是朝怀孟央求道,“怀孟兄,求你,求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他,他,就在县里!”怀孟含含糊糊,吞吞吐吐的提了一句。
“县里?县里吗?我这就去找他。”桐花只听得这一句,便已是被激动冲晕了头脑,她喃喃了一句,连燕琛确切的位置都没有问,拔腿就往镇上方向,跑了去。
怀孟哪里料到桐花竟是这般急切,忙是回过身去,一把拉住了桐花,咽了咽口水,有些困难的开口道,“桐花,那个……我,我劝你最好……别去。”
“为什么?”桐花被怀孟拉住,正欲挣脱,却听得怀孟说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问道。
第44章
“他,林惑于他,现在是……内臣!”怀孟望着桐花,于心中措辞许久,这才找了个还算雅称的名号来形容燕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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