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已经过了午饭饭点,纪绯川自知彻夜未归,竟也不见沈云灼来寻,心里有些忐忑——昨天他百般推脱,沈云灼该不会是生气了、故意晾着他吧?
纪绯川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却见房内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几碟点心,其中就有他说过的桂花糖糕。
他开心地抱起食盒亲了一口,心想,沈师兄可比小叔待他温柔多了,还是跟着沈师兄好。
这厢纪绯川正优哉游哉地看画册吃点心,殊不知那厢沈云灼已经与沈夫人开诚布公地谈了许久。
昨日沈云灼有意让母亲察觉端倪,过了一天一夜,沈母辗转反侧,到底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忽略那些反常之处。
她借口钱庄有事支开了沈父,便急匆匆地命人将沈云灼叫了过来。
“云灼,你实话告诉阿娘,你与那孩子......有没有别的什么关系?”沈夫人绞着手帕,试探性地问道。
前些日子,沈云灼在解释纪绯川去向之时,便将他与纪绯川大致的相识经过告诉了父母。沈家父母向来不问江湖之事,除了心疼感慨一番,庆幸当初元和真人是让沈云灼看守玄清后山,其余并未多想。
沈夫人如今斟酌着问出这样一番话,暗自期望沈云灼会露出疑惑或者不解的反应来。
只可惜沈云灼并未让她如愿,他如实答道,“便如母亲昨日所见所思,您心里在怀疑什么,我与小川便是什么。”
“你、你竟然真的......”沈夫人踉跄半步,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沈云灼解释道,“小川本性不坏,在五毒教那十年无人教导,才养成一副肆意妄为的脾性。以后有我在他身边,定然不会让他误入歧途。”
“那你自己呢?”沈夫人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内心不免萌生出一丝希望,“你要一生一世陪着他?严家是有恩于沈家,可这是上一辈人欠下的恩情,不该让你来还。即便你什么都不做,阿爹阿娘也会将他视如己出,甚至比疼爱云涵更加疼爱他!”
“您误会了。我与小川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想与他一起,与旁人没有干系。”沈云灼搀着母亲坐下,言辞恳切道,“这无关恩义与责任,只是因为我想要成全自己的私心。”
沈夫人还未从前一波惊愕中回过神来,内心又激起了另一层浪,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沈云灼,好像多年以来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一向顾全大局、内敛沉稳的长子,如今竟想违背世间常理、与另一个男子长厢厮守?
他甚至不是在恳求,而是早已下定决心、如今本着为人子的孝道前来知会于她。
从前鲜少与儿子交心的沈夫人,如今听到沈云灼吐露真心,反倒希望他不曾开过口。
沈母思绪纷杂,情急之下又要落泪,急切地反复确认道:“你从小就行事周全,从来不让父母费心劳神,如今怎么就昏了头了?这世上良家女子千千万,难道你就非他不可吗?”
看见母亲落泪,沈云灼心中倍觉愧疚,却并无悔意。
“母亲既然了解我,便知道我不会被一时情热冲昏头脑,方才所言也绝非一时兴起。”
沈母反问道,“你是过了少年人的年纪、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可他呢?他才多大年纪,你怎么保证他将来不会后悔?”
“他若后悔,随时可以离我而去。”沈云灼神色如常地回答道,“我比他年长,今日既然做出决定,往后自然要多承担一些,也担待得起。”
母亲说的事情沈云灼并非没有考虑过。纪绯川尚且年少,也许以后随着年岁增长,对他的倾慕之情会逐渐消失,也许会爱上别的什么人,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可将来的事本就难以预测,如果因为这样便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未免有些可笑。
“当初瑶环与家里决裂,你也是不顾爹娘劝阻,执意要去帮她。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二人还不是一样惨淡收场?陆家人至今还在迁怒于你,你以为阿娘看了就不心疼?”沈夫人思及往事,神色愈加哀戚。
“小川与瑶环不同,我也绝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沈云灼眸色暗了暗,沉声道,“以后我会好好教他的。”
“你向来有主见,决定的事,也从来没有人能提出异议,阿娘不指望能说服你了。”沈夫人长叹一声,放弃了劝告,神色却失望不已,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可你若执意要这样,我和你爹拦不住你,只能等百年之后到了黄泉地下,亲自向严家夫妇磕头谢罪,怪自己教子无方,非但没能照顾好他们唯一的血脉,还放任自家儿子拉他入泥潭,做尽那违逆伦理纲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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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挑衅
沈云灼听得眉头紧锁,却没了辩驳之意。
既已在母亲面前表明心迹,就没有必要再在口舌上争这一时高下。即便当下赢了,也未必能改变母亲的心意,反而失了敬意,不如等待来日方长。
可如果换做纪绯川来面对今日之事,必定不会有他这样的顾虑。那家伙就是太没心没肺了,总要自己先带头迈出一步,再回头朝他伸伸手,他才肯吊儿郎当地跟上来。
时值傍晚,纪绯川一觉睡醒,正趴在沈云灼卧房里翻画册,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凉风透过轩窗吹进来,感觉一阵凉意。
他揉了揉鼻子,心道,准是沈师兄想我了,刚才念叨我来着。
越想越是开心,他晃着两只脚丫,春宫图上肢体交缠的两个小人自动变成了他与沈云灼的模样。
纪绯川翻了个身,摸了摸两边脸颊,感觉烧得滚烫,一个人低头吃吃地笑,险些被口水呛死,又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滚,忽然“砰”地一声,上半身栽出床沿,后脑勺先着了地。
他揉着脑袋翻身爬起来,趴在窗台上,望眼欲穿地盯着院子门口,“怎么还不回来?倒数三个数,再不回来我就出门啦!”
三声数罢,院门口依旧空空如也。纪绯川噘了噘嘴,套上皂靴出了院子,打算亲自去找人。
他东一榔头西一棒锤地逛了许久,直到夜幕低垂,深蓝的天空中挂上几点星子,才依稀听到一阵交谈伴随着脚步声隔着围墙传来。
“此事暂且搁置,等我跟你爹商议过后再说。你总还要在家里多留一段时间。”
“是。”
是沈夫人?还有沈云灼?
纪绯川心想,沈夫人语气这么严肃,看来是在谈正事,还是等等沈师兄好了,于是摸着下巴,闪身躲到了墙根处。
“难得陈夫人亲自登门说亲,人家姑娘也是名门之后,你务必要好生接待,千万别怠慢了。此事若果真能成,便早日把婚期定下,你兄妹三人也可让为娘少操些心。”
听到母亲嘴里常念叨的让她操心的“姐弟二人”变成了“兄妹三人”,沈云灼面露无奈之色,颔首应道,“穆姑娘谈吐不俗,剑法亦得了碧血山庄真传,即便婚事谈不成,以后也可以朋友相交,不至于失了两家和睦。”
沈云灼说得不慌不忙,纪绯川听在耳里却是警铃大作——有人要给沈云灼作媒说亲,说亲的姑娘都上门了?
不仅如此,沈云灼还跟人家见过了?见过也就罢了,他居然还夸她,沈云灼几时这么夸过别人?一天没守着,就有人敢虎口夺食了!
纪绯川气得一拳砸在墙上。
“什么声音?”沈夫人心中一惊。
眼看两人就要走出长廊,纪绯川未作他想,就地一滚,滚到一旁的桂花树丛中。
沈云灼从侍女手里提过灯笼,走近茂密葱茏的树丛,与纪绯川对视着,不急不缓地道:“一只小猫,大概是晚上出来觅食,受了惊吓。”
“喵——”纪绯川捏着嗓子,学了声细细软软的小猫叫。
沈云灼回过身对沈夫人道:“天色已晚,母亲不必送了,回去歇息吧。”
沈夫人点点头,嘱咐道:“明日中秋设宴,把小川也叫来吧。”说罢,也不管沈云灼是否应允,转身便离开了。
片刻后,沈云灼淡淡开口,“人走远了,出来吧。”
纪绯川不理他,依旧抱着膝盖躲在花枝底下,手里拿着小树枝对着泥土戳个不停,嘴里骂骂咧咧没有一句好话。
亏得沈云灼耳力超群,将那些埋汰之语听得分毫不差,一时好气又好笑。
以前教给他的那些东西,纪绯川明面上是记得一字不差,可实际上却半点没往心里去,全是装模作样应付他的。
他俯下身正要把人拉出来,才靠近,足弓至膝盖处便传来一阵麻痹感,手臂被纪绯川用力一拽,身形倾倒进了花丛里。
馥郁的甜香萦绕在鼻尖,四周是一簇簇盛开的桂花,落花被两人压在身下,香气愈发浓郁醉人。
纪绯川翻身骑坐在沈云灼身上,揪住他的衣领佯作凶狠道:“幸亏我今天偷听到了,你都要成亲了,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沈云灼一动不动地任他挟持着,尾音微扬,“你给我下了毒?”
纪绯川眉头一拧,照着沈云灼胸口捶了一拳,“现在是我在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就是了!你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的拳头咚地敲在沈云灼心脏上,像是在击打一面小鼓,清晰而有力的回音好似涟漪蔓延开来,经由少年沙哑的嗓音吐露出来的问题,将他的心瞬间变得无比柔软。
沈云灼抚摸着他玫瑰色的唇瓣,神情温柔,“要的,我当然要你。”
纪绯川怒道,“好啊,你还想坐享齐人之福?”
“......”沈云灼动作一顿,随即收回了手,“没有的事,你先起来,回去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什么没有的事,有什么好解释的?刚刚我都听到了,你还叫人家穆姑娘!”纪绯川见他沉了脸色,心里更是委屈,红着眼睛大声嚷道,“你要是娶那个什么穆姑娘过门,我就唔唔唔唔——!”
没等纪绯川说出更难听的话来,沈云灼便点了点他的唇心,“要说什么,先在心里过几遍,看看是不是你该说的话。”
近来纪绯川在他面前收敛爪牙,总是作出一副乖顺可爱的模样,可事实如何,沈云灼心知肚明。十年习性根深蒂固,不是单凭几句话、一顿打就能掰得过来的。
沈云灼扪心自问,让他像以前那样管教纪绯川,至少在当下他是舍不得的,所以只能时时提点着,叫他听话。
纪绯川推开沈云灼,像头凶猛的小兽低头俯冲,一口咬在沈云灼颈间。
沈云灼腰部发力,翻身将身上的小家伙按在地上,大手探进他两腿间攥住那团软绵绵的肉,沉声道,“松口。”
纪绯川视死如归地咬着那口肉不松开,铁了心要留个记号在沈云灼身上——不叫他骂人撒气,直接撒在他身上总行了吧。
沈云灼神色一沉,手上极富技巧性地揉捏起那块软肉,不多时便感觉到它在手心里鼓胀起来。他循着腰线探入纪绯川裤中,几乎是畅通无阻地一路直达腹地,摸到了那滚烫发硬的东西。
他微诧地瞥了纪绯川一眼,对方眼神不见丝毫心虚,他顿觉好笑,手上动作从容了许多,刻意将施与他的每一分快感都尽力延长,无限柔情缱绻蕴含其间。
纪绯川周身酥麻发软,好似在沈云灼手里软成了一滩烂泥,经由他一番挑逗亵玩,直接在他掌心里泄了出来,牙关也早早就卸了气力。
沈云灼将掌心的白浊举到纪绯川眼前,“亵裤也不穿就跑出来,你知不知羞?”
“不知。”纪绯川在他身下蹬了蹬腿,轻哼一声,“沈师兄与我分明是半斤对八两,别说得好像是我在调戏你似的。”
沈云灼垂了垂眸,“也是。既然你这么清楚我的心意,那么我心里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即使没有子母蛊,你也应该知道才对。”
“你不说清楚,我可不知道。”纪绯川转怒为喜,扬了扬眉梢,“我脾气本来就不好,是为了让你开心,最近才有所收敛的。你要是愿意管着我,我自然乖乖听话学着做个好人,你要是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去看别人,那就别怪我不择手段。谁叫你一开始就应了我一声师兄呢?”
“从何时开始的?”沈云灼神情莫测地望着他。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纪绯川却领会了个中含义,歪了歪头,愉快地道,“不是说了么?从,一,开,始。”他直勾勾地盯着沈云灼,舌尖舔了舔嘴唇,“沈师兄,我喜欢你啊。”
只要能吸引沈云灼的注意,无论好的坏的,救苦救难还是为祸苍生,样样事情对他纪绯川来说都易如反掌。
他大概是被沈夫人口中的婚事给刺激到了,以至于再也懒得维系他在沈云灼面前的伪装,直接露出了自己最难缠、最讨人厌的一面。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留给过去吧,他就是自私自利、纵情声色、品行败坏之人,是光明磊落嫉恶如仇的沈道长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也不是没有良心发现过,他已经竭力避免与沈家人对上乃至撕破脸了,可沈云灼无时无刻不在引诱他,让他一步步情根深种再难自拔。
gu903();事到如今,既然沈云灼都不怕了,他又何必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