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浮世月光》TXT全集下载_2(1 / 2)

你是浮世月光 砚丞书 4730 字 2023-09-23

张愔愔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论辈分得喊他一声老师。

秦大律师不光一身本事,他还衣冠楚楚,好身材好样貌,一张俊脸几分薄情十足祸水,坏得恰如其分,狂蜂浪蝶里凭他来去自如。

谁都想当那个征服雄狮的天之娇女。

张愔愔跟在秦游身边久了,看惯逢场作戏,也看过真情切意,见多了伤心事,年纪轻轻差点儿被祸害得看破红尘。

今晚酒局,某领导某集团大当家二当家围了一大桌。论资历辈分,张愔愔和欧阳堂最嫩,二人相比,张愔愔犹胜一级,理所当然,欧阳堂敬酒也就勤快些。

他拿着酒杯满场绕,恍若一只瀚海里沉浮的酒缸,飘完一圈回座,累得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有人笑说:“秦律,你手底下这两个小孩挺懂事啊。”

秦游酒喝多了浑身泛懒,故作谦虚道:“脑瓜子挺聪明,就是死脑筋,做事倒是尽心尽力,手把手教出来的,没砸我招牌就行。”

夜渐酽,酒兴浓。

检院的领导上了年纪,酒过三巡算是到顶了,他做派正经,端庄了大半场,拿着手机接了一通电话,瞬间眉开眼笑。底下有人问领导什么事这么开心。

领导说:“刚才我那小子听说我喝酒,不高兴了,骂了两句,这小子一直没大没小,这么多年还真没个法子治他!一会儿他来了你们教训他。”

欧阳堂凑到张愔愔耳边小声道:“说是这么说,你看老头高兴得跟老来得子似的,笑起来快赶上春回大地了。”

张愔愔听着想笑,但真要笑又觉得不太礼貌,于是忍着。

欧阳堂真是醉了,见她憋着气不理人,问:“咋啦?尿急啊?”

张愔愔:“……”

话语间,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桌子人抻着脖子齐齐望过去,只见门口进来一个年轻人,模样那一个清正俊挺,又是一个祸水。

那领导见人来了,冲他招手,“司诺。”

陈司诺目不斜视往老爷子那走去,见他跟前杯盘狼藉,不由就皱起眉,直言:“您这是喝了多少?”

领导不怒反笑,“刚还说你小子没大没小,一过来就拿架子。赶紧招呼人,都是前辈,你都见一见。”说完冲大家介绍:“这是我一个门生,如今在一家律所就职,专攻刑辩。”

陈司诺挨个见礼,很快见到张愔愔那一座,刚才他过来时没注意,这下不期然地遥遥对上一眼,不冷不热地冲她微微颔首。

张愔愔勉强回了一笑。

他扭头对老爷子说:“不早了,我送您回去。”

老爷子已逾天命,闹腾一晚上,一把老骨头确实撑不住,只得率先失陪。临出门之时忽然停下来,他转身对欧阳堂说:“我看你小子喝了不少,还撑得住么?我让司诺一道送送你?”

老爷子估计是高兴,又带着几分薄醉,一片闲心没处安置时就偏爱管闲事。

欧阳堂刚还偷摸喊人家老头,没想到这老头这么关照菜鸟,因此滚滚情绪不禁泛上心头,他一时铭感五内,只差流泪。

老爷子又冲张愔愔道:“小姑娘也一块儿,一个女孩子跟一大帮老爷们混什么,走吧。”

张愔愔扭头请示自家老板。

秦游叼着烟,说:“纪老发善心,那就回吧。”

陈司诺搀着他老师,四个人一块进了电梯,欧阳堂人高马大走路晃晃悠悠,张愔愔赶紧扶住他,力气不及,差点跟着一块倒。

这还不够,欧阳堂原本就是话痨,一喝醉就更爱唠嗑,摸着老爷子的手唠前缘伤心事,不免眼角挂两滴辛酸泪。

虎着脸就唱:“虞兮虞兮奈若何……”

关键是老爷子十分配合。

近了车旁,陈司诺先把老爷子扶上后座,欧阳堂聊得兴味十足,实在没够,于是自主跟着钻进后座,同老爷子再续前章。

喊着进:“妃子啊……”

张愔愔简直没眼看,羞得捶心肝。太丢人了,清醒时没出息,酒后更是没皮没脸。

陈司诺上车前,见张愔愔杵在那当盆栽,还是一只羞愤的盆栽,他提醒一句:“上车。”

张愔愔回过神时他准备上主驾,只见得他一晃而过的侧影,她随之进了副驾。

车子上路,后座仍是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其实老爷子已经睡过去了,只是欧阳堂在自言自语,喃喃低吟,一股绵绵不绝的感慨意味。

陈司诺听得皱眉,说:“能不能让他歇会儿?”

张愔愔扭头轻喊了句:“欧阳。”

欧阳堂应了声。张愔愔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他这才安分。

其实一般情况下,老同学重逢,一番客套的寒暄也是常情,但她瞧着陈司诺一副不近人情,冷漠又自如的态度,她还是不去贴冷屁股了。

以前就被他嫌弃过她爱贴冷屁股。

陈司诺先把他老师送回家,他师娘一见老头子喝得酒气熏天,掩着鼻子戳他脑门,把人戳得直往沙发仰倒。骂了一通以后,她见时间太晚,让陈司诺今晚在家里歇下。

陈司诺婉拒,说外头还有两个同事要送。

……

张愔愔坐在车内,见有个身影从院子里出来,承了满身青白月华,踩着青石板小径,路过满院子的零落花草。

陈司诺上了车,张愔愔还望着已然空荡荡的那处,后脑勺对着他,车缓缓趋离,静默奔走在寂寥夜色中。

接下来送第二个醉汉。到了地方,张愔愔下车把人喊醒,也是亲自把人送到家门口,她怕欧阳堂酒后发起疯来,蹲门口装神弄鬼,把邻居给吓了。

欧阳堂迷迷瞪瞪,抠着肚皮,神志不清地咂咂嘴说:“嗯,拜了。”

说完把门一关。

张愔愔站在门口等了半天,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猜想应该是乖乖睡了,这才放心走人。

出来之后,她远远瞧见陈司诺倚着车身抽烟,青烟曲绕成一袭袭卷云,覆漫周身,风一掠即散,人影又清晰入眼。

张愔愔慢下脚步,近旁挑了一块暗处藏身,等了一阵,探身见他一支烟抽尽,这才走出来。

陈司诺抬头看她一眼,返身上车。

张愔愔紧跑两步到车旁,未曾多想十分娴熟地上了副驾,坐上来以后才意识到不妥,想换座已经来不及,因为陈司诺把车开出去了。

现在临近夜间12点,陈司诺一晚上时间全花在路上,开车费神,尤其在最是困顿的夜晚时分。红绿灯路口,他闭着眼睛揉一揉眉心,只歇了几十秒钟。

张愔愔挺不好意思,因为他老师一时兴起的一句醉话,让他奔波一夜。

快到地方的时候,张愔愔让他停车,“我在这里下就可以了。”

陈司诺没停,但是减缓了车速,扫了一眼她那边的车窗,说:“你家住公园?”

“不是……”张愔愔解释:“附近有家便利店,我去买点东西。”

陈司诺一打方向盘,缓缓地靠边停车。

张愔愔下了车,弯腰道:“麻烦你了,路上小心。”她客客气气,后退两步,看着车起步,驱离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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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临时改了一章,所以就拖到这个钟点,抱歉。

晚安ww

第4章月下旧梦

张愔愔第二天抵达律所,上了楼一进大门就和欧阳堂撞个正着,抬头见他脑门顶个包,周围一片淤青,整个人像支隔夜玫瑰,散发着微弱的枯寂之气。

俨然一副宿醉之后的蔫巴状。

张愔愔不免好笑,问道:“你额头怎么了?”昨晚送他回家的整个过程,没见他哪磕着碰着。

欧阳堂也颇似费解,捂着脑门说:“不知道啊,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张愔愔用指甲盖想就知道,肯定是他昨晚回到家以后又开始瞎闹腾,把自己搞得精神萎靡。

欧阳堂不知详情,所以心有余悸,“吓死了都,昨晚醉酒以后就断片了,你没把我交给不三不四的人送回去的吧?”

“没有,我看着你进屋的。”张愔愔往里头走。

“哦……”欧阳堂跟过去,“诶,那这淤青怎么回事儿啊?”

张愔愔推开办公室的门,先去推窗,一边说:“反正送回去的时候是完整的,没伤没残,生龙活虎,还唱京剧呢。”

欧阳堂屁股挨着办公桌桌沿,“跟谁唱京剧呢?”

张愔愔取杯子倒水,“检院那位老领导人。”

欧阳堂俩眼一瞠,心跳跟敲木鱼似的咚咚直响,很是惶恐。

张愔愔又说:“没事,他也醉得不轻,估计也断片了。”

欧阳堂这才稍许安心,一瞬又警惕起来,“咱们怎么跟领导老头一块儿走了?难不成是我酒后失态,死缠烂打抱大腿?”

看来是真忘光了。

张愔愔也懒得解释太多,因为欧阳堂一旦唠起来就跟唱戏一样,生旦净末丑每个角儿的词得各轮一遍才肯善罢。

她说:“你很闲么?没事的话帮我跑个腿。”

“你吩咐。”欧阳堂就这点干脆,该是自己的活儿绝无二话。

“你去一趟林怿的学校,再找他那几个关系好的同学谈一谈。”张愔愔说:“林怿遭霸凌这件事,父母不知道,老师不知道。关系好的同学平日朝夕相处,不太可能察觉不到,我怀疑他们隐瞒了什么。”

“能隐瞒什么?”欧阳堂皱着浓眉,“都这个地步了,还能眼巴巴看着同学遭难?”

“所以才让你去问嘛。”

“那成,”欧阳堂一想,道:“现在去不了,他们上课呢。中午也不行,他们学校半封闭,上次就被门卫大叔给拦下了,下午放学吧,我提前过去逮他们。”

“行,”张愔愔抬眼一笑,“小堂子跪安吧。”

欧阳堂兰花指一掀,直翻白眼儿,不情不愿地蹲身行个万福礼,戏剧效果生动。张愔愔忽然很赞同他将来退休从艺的想法。

门外来个人,是律所的行政主管老苏,说:“愔愔,跟你借个人。”

整个律所归张愔愔管的也就欧阳堂一个。

欧阳堂作为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汉,虽面冷但心热,整天被借来借去,配合组织展开各类有谱没谱的项目,简直是处处逢源,男女老少皆宜。

被榨干每一滴花生油以后,只得一句,能者多劳。

这会儿他不大耐烦,问:“又干嘛?”

老苏扒着门框,娼女招客一般冲他晃手道:“来嘛来嘛~”

然后欧阳堂就被招去坐台……

位置就在前台旁边,让他做免费咨询。

欧阳堂觉得咱攸同律所在圈内也算是有点声威,这么做是不是跌份了?

免费咨询一听好像挺有无私奉献精神,其实就是招揽生意的幌子,你若问些皮毛倒无妨,不过是嘴皮子的事,你若深入探讨那就掏钱。

付费本是应该,但这么做总有一种打幌子的感觉。

老苏笑呵呵地开导:“这是策略。再说了一般人来咨询也不过都只问些皮毛,咱也算免费提供帮助,这也是奉献行为。”

于是,欧阳堂往那一坐,就是一天,期间呵欠连连。

张愔愔闲时也会在网上接受咨询,她不大计较,所以多数情况是被白嫖的,对方问完基本后会无期,要么得知付费就杳无音信。

一天这么过去。

临近下午5点钟,欧阳堂就出门赶去林怿就读的二中,等那几个高中生放学。张愔愔在办公室里一般忙手头的工作,一边等消息。

傍晚6点钟,欧阳堂来电话让她赶过去,“那小子说自己手里有个东西,但只给你看。”

张愔愔一个激灵,抓起包包就往外跑,打车直奔二中。车停在校门口,她下来给欧阳堂电话,他只让她操场主席台等。

篮球场上两拨男生紧张对峙,你来我往,肆意耍帅,边上几个女生坐着看,不时爆发尖叫喝彩。处处蒙着浅淡的余晖,跟一幅画似的。

清秋午后,日光淡淡。

张愔愔坐在操场边的主席台上,望着前面的小树林发呆。

林怿说,在操场旁边的小树林里,严海也曾对他使用暴力。他描述得很具体,挨了几下打,分别在哪几处位置,持续的痛感使得他的脑子分外清醒。

可惜的是那里没有监控,没有记录。

只有刺骨屈辱的记忆。

不多时,张愔愔就看见前面有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朝她走来。

是林怿的同学,她记得叫曹明。

曹明在距离她一米远的位置站定,说:“如果我有证据,你能帮林怿翻案么?”

张愔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立马跳下主席台,问:“什么证据?”

曹明把手机递给她,“我有视频,就在那个小树林里偷拍的。”

张愔愔接过手机,点击播放视频,镜头有点晃,但画面很清晰,音质嘈杂,更衬得少年的辱骂刻薄跋扈。整个过程几乎和林怿先前所描述的一致……

视频播放完一遍,张愔愔不忍心再看。

张愔愔收起手机,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曹明说:“距今有一个月了。”

张愔愔不由皱起眉,“为什么当时不拿出来?有这个东西足以报警立案了。如果不是为了报案,那你偷拍的目的是什么?”

曹明情绪翻涌,瞬间脸红脖子粗,“林怿让我拍的!但是他不愿意报案!”

“为什么?”

“不知道,他只交代我别删除。”

如果不是为了报案,那就是为了私下报复。

威胁?可是很显然林怿并没有这么做。

那么是把视频放到网上公开?让严海受尽网络的口诛笔伐?名誉受损?

可林怿也没有这么做。

张愔愔捏着手机,沉默良久,最后说:“对不起,我没办法替林怿翻案,因为他致严海重伤是事实,证据确凿,他供认不讳。不过有了这个,他能平安无事。”

曹明似乎不太甘心,牙根紧咬下颌紧绷,没再多话。

翻案的话张愔愔不太有把握。她手里的有利证据还是太少,而且事情过去太久,即便凭一个视频证明了严海曾经的霸凌行为,可许多方面已经难以取证,比如林怿身上的伤,估计都好得差不多了,法院方面也不好量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