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比不上他。”米尔放弃自欺欺人，“同等的教育同样的环境，他能为你做事，再不好也有用处。”

私生子看了眼抽疯的米尔，再去瞧父亲，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米尔独自思考了很久，“没有家族依靠，顶级设计师也不过是给人制作衣服的裁缝，有那么多人捧，就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大傻瓜。再像以前一样这么下去，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失去后才知道珍惜，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老查迪斯高兴不起来：“这次的事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难得。”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米尔颓废的捂脸。

一个巴掌拍不响，老查迪斯清楚问题在哪，一味纵容放在羽翼下的结果，自己有一半以上的责任。

米尔比任何时候都透彻，“我放弃，一切以家族为重，不是不想尝试，自己有几斤几两门清，合约……”

“行了，回房间去，洗个热水澡睡一觉。”老查迪斯觉得米尔一时刺激过度，就像喝醉酒的人一样，说出来的虽然是真话，但是，醒来之后必定后悔。

米尔坚持：“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合约到期了，必须马上……”

“回房间去！”老查迪斯冷声呵斥。

米尔闭上嘴，背景寥落的上楼去。

面对次子，老查迪斯语气和缓，“今晚住下来，最近外面不太平，家里安全，米尔……”

“我知道，会避着他。”卡尼不会刻意去挑衅对方，压根不是自己的对手，没兴趣逗孩子。

“事态平息之前，忘记今晚的一切。”老查迪斯警告，“米尔再说一些醉酒的话，忘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卡尼聪明，听出个中门道：“您放心，一切以家族为重。”

就像米尔说的那样，没有家族庇护，有天大的本事，不过是上层人士眼中的蝼蚁，随时可以一脚踩死。

享受到的权利，突然有一天彻底失去，失败者没有选择存活的资格。

一夜无眠，脑子里非常非常乱，米尔顶着黑眼圈出现在餐桌前。

“坐下，吃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老查迪斯在喝咖啡看报纸。

卡尼默默吃着自己的早餐，一句话也嫌多。

米尔不死心：“合同的事你打算……”

老查迪斯打断米尔的话：“等外面的事彻底摆平，急不来。”

米尔丝丝抽着凉气，嘴角的伤上过药了，疼痛一时半会消不掉。

“凌说也就两三天的事。”米尔拉开椅子坐下，希望老头尽快准备，“我做事从不后悔。”再次坚定昨晚说过的话，做出的决定。

两三天？老查迪斯全部心神放在凌的话上，八成亚伯德林家族从中捞些利处，一般摊上这么大的阵仗，上层圈子震动，选出适合的人接替死者的位置，至少得多方角逐，三五个月才消停。

这样也好，坏了规矩的人该承担应有后果。

自认为捡了大便宜的某些人，洋洋得意不到一天，突然收到来自亚伯德林家族公示，解除现有合约。

瞬间局势更加混乱，想到死去的三个倒霉鬼，一些被解约的家族不寒而栗，回防自救时，已然失去了先机。

虎视眈眈的家族抓住相会，狠狠的从即将成为丧家之犬的家族身上咬下块肉。

局势看着乱，内部矛盾已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瓜分，三天后，明面上尘埃落定。

封锁的交通要道，陆续在新官上任后解除。

凌渊去了酒店见楚络等人，告诉他们可以回国的消息。

陆杰火烧屁股的订了机票，恨不能现在立刻马上就走。

刘浩松了口气，回去给章潭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楚络破天荒道：“总是给人不小的意外。”

“生活处处有惊喜。”凌渊邀请楚络共进晚餐。

坐在恢复平静的餐厅内，楚络笑着打趣，“像是最后的晚餐。”

“别这么说。”把凌渊说毛了。

楚络端起酒杯品了一口，“这酒不错。”不像是店里标价的那一种。

“喜欢送你一瓶。”三十年前酿的老酒，凌渊心情不错开了一瓶。

“太贵重了。”楚络不是不识货，好东西有价无市。

凌渊：“那就把打开的这一瓶带回去，请你的。”

再拒绝就有点矫情，楚络欣然同意。

两人谈论各种酒、他国文化以及趣事，聊得十分投机。

手机响了，凌渊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挂断。

楚络：“有急事，不用等我。”

凌渊漫不经心道：“一顿饭的时间，等得起。”

楚络替电话另一边的人默哀一分钟。

桌上的红酒，凌渊要来包装，亲自打包好递给楚络。

楚络拎着酒盒，在十字路口和凌渊道别。

凌渊站着没动，望着楚络的身影，目送对方进入酒店大门。

身后，一辆豪车停下，司机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亚伯德林先生，请。”司机做足姿态。

凌渊转身上了车。

查迪斯家中来了好些人，全是为了等待签订合约，将利益准确无误落到实处的正主。

催着老查迪斯打电话，早签早了省得提心吊胆，怕被后来者抢了位置。

这些人中不乏跟查迪斯家同等老人，剩下的大半是有幸抢到一席之地的新人。

互相之间试探，各有各的小圈子，客厅里俨然就是个小社会。

米尔端茶倒水待客，从零散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不少惊人内幕。

卡尼原本不该出席，老查迪斯此次询问米尔的想法，最终同意。

卡尼的地位向来尴尬，入不了大人物的眼，装哑巴比较安全。

凌渊一到，喧嚣的客厅内鸦雀无声，老牌家族向亚伯德林先生致敬，新人跟着不失礼节。

卡尼惊骇，目光注视着所谓的天使，这就是搅风搅雨的亚伯德林家族继承人？

米尔拉了卡尼一下，盯着人看太失礼了。

卡尼歉然的低下头，心中惊惧不减反增，对方看上去比自己，不，比米尔还要年轻。

凌渊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扔给一旁的米尔。

老查迪斯忙吩咐傻儿子：“去，用电脑打开导入内容，按人数打印出合同，一式两份。”

米尔接住扔来的小巧Ｕ盘，自己一个人做不完，拉上木头人似的卡尼上楼去书房，那里应有尽有。

凌渊冷淡的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掠过，“多了一个。”

新人战战兢兢推着另一人，“我们是兄弟。”过来是为见证神秘合约的签订。

凌渊笑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各个家族的继承人。”

似在嘲讽，哪个家族破例有两位掌权者。

老查迪斯不乐意家里出现流血事件，在凌发飙前充当和事佬，“新人难免好奇心重。”

凌渊：“各位可都是从新人一步步走到今日。”

“你……”语音止于亲兄弟大手之下。

“抱歉，我这就让他离开。”强势拖着弟弟出门。

凌渊再次重申：“合同不是皇位，兄终弟及的念头趁早掐灭，连一个家族无法掌握，需要所谓的兄弟齐心，趁早洗洗睡吧。”

老人面上平静，新人面色惨白，庆幸智商在线没带多余的人过来，场面未必是人多撑起来的。

“三十年为期限，按照合约上所列条规办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凌渊再次强调，“合约属机密，在没有选定继承人期间，不得向外透露一字半句，后果你们付不起。”

“如果选定继承人，继承人又意外死亡？”精明的新人道出可能出现的纰漏。

“继承人必须身体健康，无家族遗传病史。”凌渊瞥了一眼新人，“意外身故，死人是不会透露出秘密，半死不活甚至救回来，也是个废物，为了家族未来考虑，长痛不如短痛。”

轻飘飘的几句话重于千金，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个连自己都保不住的继承人，没有必要浪费家族资源去培养。”强强联手共创财富，而不是凌渊单方面扶贫，喂到嘴里去。

第22章继承人

楼上书房，米尔、卡尼一边整理打印出来的合约，一边偷看内容。

“两种式样？”米尔记起老头说过的话。

“有什么不对？”卡尼一无所知，他只知道不同的人签不一样的合同，商场上都这样做。

“看看。”正好有机会，不看白不看，米尔胆子大起来。

卡尼犹豫了一会，看与不看，下面的‘客人’必定以为他和米尔借机看过，还客气什么。

两人一目十行的扫视，越看越惊心，越看越手抖，哗啦啦纸张响动声充斥整个房间。

绝密两个字进入眼底，卡尼不由自主怀疑，米尔借刀杀人目的不纯。

“你……”卡尼皱紧眉头，在考虑先下手为强的胜算有多大？活着走出这个家的概率有几成？

米尔再心粗，被合约条款一吓，瞬间脑回路与卡尼处在同一频率。

“别瞎琢磨，我已经告诉老头，这个家以后是你的，只能是你的，充分认识到自己的能力大小，说这些并不是安抚你的套话，咱们家跟下面一部分人不一样。”

“你知道？”显然比自己了解到的多，卡尼并不惊讶，父亲更看重米尔。

“知道一点，不多。”米尔说，“合约比你想得更为复杂，可能需要手写补充条款。”

之所以这么说，米尔发现合约打出来后，虽说分ＡＢ两个版本，最后标有页数的纸上全是空白，由此判断。

“为什么让给我？”以前恨不得自己死，从未出现过，现在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饶是卡尼再迟钝，不得不去怀疑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可能。

米尔不得不承认：“我不如你，这是事实，以前是以前，咱俩之间的事别带上整个家族，失去这顶大伞，咱俩什么都不是。”

“一切为了家族？”说得过去，卡尼只是觉得太过轻易到手的东西，心里没底。

“一会你就明白了，合约不签才是隐患，下面的人急吼吼赶这个点来催老头，根子在这里。”米尔将一份份合约装订好。

卡尼突然道：“死了的三个人是亚伯德林……”

“对，是他，你见到的那个有着天使面孔的魔鬼，杀人比切菜轻松，老头吓得心脏病差点犯了。”自家人，丢人不丢人以后都得知道，米尔能说的都说了。

卡尼仍有疑惑：“你既然能请动对方走秀，关系上……”

“别说了，我都后悔死了，当时年少无知！”米尔差点哭昏在厕所。

“关系再好，利益面前亲兄弟反目的事你又不是没见过，一切友好共处，建立在利益共同体的基础上，拉近关系套近乎，是为得到别人没有的便利，反之，不管是谈关系还是感情，扯蛋。”

“挺有自知之明。”卡尼笑着打趣。

“哼！”米尔加快手上的动作。

整理好，一人一落抱下去。

合约放在茶几上，凌渊示意一人两份，“看清楚再签，写清楚全名，不要用艺术字在合同上耍酷。”

老查迪斯让米尔去拿医药箱里的针盒。

米尔取来放在茶几上，不明所以的站在一边。

“用针扎破手指，取血按指印，盖在亲笔签名上面。”

老查迪斯拿着自己那一份合同翻看，客厅里只剩下沙沙声。

再签个三十年，到时自己七十多岁，该交给继承人的东西，也能循序渐进交待清楚，老查迪斯如是想。

合约内容变化不大，细节处添改了几条，其他没问题，老人们各自取针消毒扎手指，按手印签名。

新人们犯嘀咕，好处丰厚，需要遵守的条款太多，还不给反悔的机会，犹犹豫豫翻来覆去思考。

新人即想得实惠，又不愿意被一纸合约束缚，便宜是自己的，责任是别人的，心态令经历过风雨的老人嗤之以鼻。

新人们互递眼神，找不到两全其美规避风险的办法，犹犹豫豫之下还是签了。

接下来是凌渊的任务，拿出钢笔刷刷刷签下合约，一份合同留底，另一份该是谁的拿回去。

新人心里默念甲方签名，奥利弗·拉萨尔·维杰斯特·亚伯德林。

“不用按手印？”不公平，新人心里不平衡。

凌渊眼角一眯，甩出一记寒茫。

新人接收到死亡视线，抓着合同的手紧了紧，识相的闭上嘴。

老查迪斯当众宣布：“新的继承人已经定下，请亚伯德林先生做个见证。”

“好。”凌渊无所谓。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顶级设计师米尔身上。

老查迪斯示意卡尼上前：“不是米尔，是他。”

别人家的私事，再多的好奇心压下，私生子上位的事不只一件，谈不上惊世骇俗。

老查迪斯上楼，取了一样东西下来。

打开巴掌大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枚金色荆条盘成的徽章，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其事告诫卡尼，继承人的首要标准，对亲兄弟米尔严禁下黑手。

“能够做到，这枚代表继承人的徽章就是你的。”老查迪斯要求白纸写字写进合约补充条款当中，所有人做见证。

卡尼审视米尔，看不到对方眼中的憎恶和嫉妒，答应父亲的要求。

凌渊在合约后写下补充规定，亚伯德林家族会护米尔不出意外。

所有事项结束，老查迪斯亲自送走凌，其他客人交给米尔、卡尼送出去。

“跟我来。”老查迪斯上楼进入书房。

米尔、卡尼对视一眼，跟在老头身后。

卡尼会做人，手中的徽章放到父亲面前：“放您那里保险。”

老查迪斯点头，收好盒子：“等正式接管家族再给你。”

“合约仔仔细细看一遍。”老查迪斯一视同仁，新鲜出炉的合约递过去。

两人没敢说打印的时候偷偷看过，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翻一遍。

老查迪斯又将之前作废的合约递给两人，“看仔细。”

卡尼一针见血指出：“表面条款变化不大，实际利润缩水了五个百分点。”

米尔点头，同样看出问题所在。

老查迪斯面色平静：“利益不会一尘不变。”

“一直缩水下去，到手的利益锐减，还有人会坚持续约？”卡尼很是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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