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陆万闲被气得一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明明都快魂飞魄散了,但是听到这个见鬼的提议,他还是想把秦炽羽拽过来问问他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去把聚灵法阵给我走完!温热的水滴落在陆万闲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去,他不由得一僵,只觉得那道热泪滑过的地方烫的惊人,明明流到下巴就被秦炽羽蹭掉了,他却觉得流到了自己的心里,怪难受的。我我有办法陆万闲使劲说,他听见自己像在呻|吟一样发出几个不知所谓的气音,情急之下,又用手去使劲推秦炽羽。秦炽羽显然没有正确理解他的意思,还将他抗拒的手握在手里,贴在自己胸口,然后又拿起来亲了亲,把湿湿热热的不知是眼泪还是其他什么的东西蹭满陆万闲的手心,然后开始往他脉门里输送灵力。唔陆万闲本来已经很疼了,蓦然被年轻人充沛的灵力闯入体内,情不自禁地闷哼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缩起来,不不要秦炽羽立刻收回灵力,不敢再轻举妄动,他捧着陆万闲,只觉得满心躁动,手足无措,像捧着一件快要碎掉的无价之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碎裂开,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秦炽羽只恨自己没有把天下的典籍全都看过一遍,只恨自己没有尽快突破瓶颈,偏偏把时间浪费在抱怨和消极颓废上,他低声叫着陆仙长,心痛得周身没有一点力气,比之当初自己魂飞魄散之时还要难过一万倍。是这样的么。原来,当初自己爆体而亡,鲜血溅在陆仙长身上时,陆仙长是这样的心情。原来,这种痛除非亲历,无法拿其他任何事来比拟,即便亲眼见过前世的那一幕,也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而此时,他才真真正正做到了感同身受。轻狂肆意的徒弟,仗着自己窥到重启世界的秘密,就轻易设下了自以为巧妙的圈套,将倾慕之人裹挟进重生的罗网中,以此自鸣得意。然而,这一世,他却要用无法承受的痛苦去偿还。亲眼看着所爱之人魂飞魄散,原来是这样对不起,陆仙长我心脏寸寸碎裂,每一次呼吸都是酷刑。对不起,陆仙长,原来我承受不了。如果这世间没有你的话,那宁可也没有我。我没有你那么坚强,我无法想象对着空荡荡的山谷,感受这个世界上吹来的风,吹遍每个角落,却再也带不来你的消息,的那种绝望。就在此刻。秦炽羽身上蛰伏的邪魔骤然蹿起,黑光暴涨,呈喷|射状瞬间铺满半个街道,完全释|放出来的魔尊从地面站起来,足有十丈来高,他俯视着魔宫如同沙盘一般小巧精致的院落和宫道,最终,目光落在金光包裹的一角。邪魔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等的就是这时候。被陆万闲打飞之后,邪魔留意到了陆万闲身上不正常的黑色痕迹,如果仅仅是雷殛纹,不该闪烁着寂灭之气,那种气息,邪魔非常熟悉,是魂魄碎裂即将灰飞烟灭的气息,比魔息更毒,比阴气更阴,那是纯然毁灭的气息。原来,陆万闲竟是到了强弩之末。将他打飞,大约是最后一点力气。倒也有趣。之前隐藏的那么深,装作被强迫带到魔宫的样子,整日龟缩于斗室之内,时不时还传出柔弱得无法行走的消息,以此打消玄天教主的怀疑。背后却暗中怂恿秦炽羽挑拨玄天教主与魔尊之关系,连面都没露,就除掉了玄天教主,何其阴损狡诈。正面对敌时,又蛰伏起来,等待时机,表面上是分神期,实际一出手却是大乘期,将魔尊打了个不备,连肉身都给毁了。厉害,真是厉害。怪不得秦炽羽对他言听计从,而玄天教主对他念念不忘。可是,陆万闲的风头,也就出到这里为止了。魔尊舒展了一下数千载没离开过肉身的灵体,而后向下坠去,迅速缩成一小团稠密的黑雾,从秦炽羽脑后枕骨大穴处钻进去。秦炽羽被冲的向前倾倒,单手撑住地,才勉强保持住平衡。秦炽羽的另一只手始终护着怀里的人,即便天崩地陷,他也不会放手。陆仙长,如果要走,带我一起走吧。秦炽羽垂下头,额头抵在怀中人斑驳的额间,闭上眼睛。在他身后,灿然纯净的金光,被一丝丝黑雾侵蚀,逐渐,如乌云蔽日那般,金光掩去,全部变成了如墨浸染般的黑光。真是鲜美的肉身。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秦炽羽脑海里响起。再度睁开眼时,他的眼瞳也只剩下全然的黑色,就像传说中的极恶灵体邪魔那样。魔尊重获肉身。邪魔与新的肉身结合之后,迅速释放出一波魔息,扩散至整个魔宫范围。魔宫中群魔欢欣雀跃,各路小妖从宫室的角落和阴影里蹿出来,庆祝他们的魔尊再一次获得新生。方才被战斗吓得瑟瑟发抖的黑色鬼影们,此时亦重新从地底飘出来,如同黑色鸦群般盘旋在魔宫上空,喧嚣嘈杂的声音充掖着每条宫道,很快便把这喜讯传到了宫墙外,扩散到整个魔域城内。群魔乱舞。血红的纸灯一盏盏亮起,妖魔们提着红灯上街庆祝,嘶哑凄厉的歌声响彻城头,甚至连远方天际那条永远奔流不休的黄泉河,也明亮了几分。魔尊直起上身,仰头,望向天空。他张开口,吐出一息重浊的魔息,化作乌云,降为黑雨,噼噼啪啪地砸下来,浸湿了这一片街道,每一个被黑雨淋到的妖魔,修为都获得百倍增涨,以至于它们争先恐后地奔向此处,聚拢在这西南一角附近,渴望着魔尊再度赐福。一双双妖异饥|渴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幅诡异的画面。周身散发着魔息的青年,仰望着天空,不断发出怪笑声,而他的右手中,还温柔妥帖地抱着衣衫洁白、灵力纯正的一名道修。是那跟着生人一道来的、轿子里的白衣仙人。妖怪们奇怪地小声议论。魔尊夺走那生人的肉身之后,为什么还小心翼翼地抱着白衣仙人呢?我知道。红脸膛的提灯小鬼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尊主大人,定是要吃了他进补,所以舍不得放开他。噢~四周响起恍然大悟的声音。仿佛听到了周围妖魔们的期待,魔尊收起魔息,转而低下头来,看向怀中的白衣道修。他俯下|身,用一种极为恶劣的嘲笑语气,在陆万闲耳边说:你的宝贝徒弟,已经被本尊吞噬了,怎样,千算万算,你还是输了,亲眼看着自己的徒弟死在自己前头,感觉怎么样?陆万闲已进入半昏迷状态,听到这话,痉|挛似的咳嗽了两声,眼帘微微掀开。魔尊期待地等着看陆万闲痛苦的表情,可是,陆万闲却只是无意识地动了动眼皮,那目光还是死气沉沉的,并没有什么情绪流露出来。魔尊有些遗憾,他还是下手太晚了,如今陆万闲也不中用了。罢,就送他一程,也将他吃了吧。魔尊张开口,冲着布满黑色斑纹的脖颈咬去。在群魔期待的目光中,魔尊保持大张着嘴的姿势,足足有十息的时间。群魔:???魔尊一点都不想保持这个姿势,可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明明稍微再低下去一些,就可以咬住那软软的脖颈,虽然有些黑纹在上面,却并不妨碍它的口感一滴口水落在颈间,顺着颈侧的弧度流了下去。见了鬼了。看在眼里,却吃不到,还有比这个更难受的么?魔尊恼火地晃动肩膀,试图从僵硬的状态挣脱出来。嗤。一声饱含着轻蔑的笑,从下方传来。谁输了还未必呢。作者有话要说:感谢WEREWOLF-J的地雷x5,营养液+10~感谢叶大大带我飞的营养液+20~今晚六点开奖,余额已到位。第288章魔域探寻陆万闲方才被秦炽羽猛冲进来的灵力差点击晕过去,此时休息了一阵,反倒恢复了些体力,终于可以在半死不活之际,对魔尊发出一句完整的嘲讽。他睁开眼睛,看向身上压过来的人,又轻笑了一声。这接连两声笑,将魔尊的火彻底拱起来,奈何他手脚僵硬,全然不受控制,在这进退维谷之际,魔尊气得大叫一声,终于把下颌关节的控制权给拿了回来,能把嘴巴给闭上了。这滑稽的模样着实可笑,陆万闲的身子不禁抖起来,他是又虚弱又想笑,结果只能发出细小的抽气声,笑两下,还要停下来缓一缓。魔尊见状,差点吐出一口血,明明是他占着绝对上风,他刚刚吞噬了秦炽羽,眼下还掌握着陆万闲的生死,可是为什么,凭什么,陆万闲竟然在嘲笑他,到底是谁给了陆万闲这样的底气?难道是在诈他?魔尊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把捏住陆万闲的脖子,拇指抵进那层薄薄软软的皮肤里,挤压着气管。陆万闲果然笑不出来了,他抬手抓住魔尊的手臂,就像小猫挠痒痒一样无力,嘴唇因为缺氧而微微分开,露出细粉的舌尖。笑啊,再笑啊!怎么不笑了?魔尊捏住陆万闲的脖子,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在他耳边恶意地说,被自己心爱的徒弟亲手杀死的感觉怎么样?陆万闲发出呃、呃的声音,指尖在魔尊手臂上划出一道浅红的印子。魔尊稍稍放松了些,让他透了点气:陆万闲,你不是很能嘴硬么?现在,你还要说自己没输么?陆万闲似乎是笑了一下,又像只是喘了口气,他的脸上仍然带着窒|息的红晕,黑纹又将本来清俊无匹的容颜割裂成乱七八糟的样子,本该狼狈不堪,可是,当他抬眼看向魔尊的时候,眼中却像蕴藏着无尽的风华。连魔尊也被那双眼睛勾得心窍一动。你问过我陆万闲用气音说着,还记不记得第一句说的是什么魔尊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由自主贴近他唇边,待到听分明了那句话,却又不知道什么意思。什么问过我?什么第一句?我现在回答你好啊。小哥哥,你可有道侣?我给你当道侣,怎么样?回忆里的声音,瞬间洞穿了脑海,血流上涌,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魔尊感到自己仿佛被冲进巨大旋涡的苇草,不受控制地旋转着、颠簸着,被一波又一波的灵力拍在下面,直到沉入深深的海底。他愕然望着上方,在那遥远的海面上,似乎有明亮的光芒划过去,转瞬之际,他的视野又变成全黑。
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秦炽羽仿佛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一把救命稻草,从水波间冒出头来,猛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费劲地炸了眨眼,才聚焦在一只手上。那只手,正捏着一个人的脖子。秦炽羽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顺着自己的手往上看,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疯了。混乱的声音在脑海里吵嚷,视野中间仿佛裂开的一条缝,一片阴翳遮住天空,所有事物都只剩下剪影。然后,在那破碎不成意义的残像里,他听见了一个浅浅的呼吸声。温和地,均匀地,淌过心间。他还活着。秦炽羽意识到,他还活着,所以他也还可以活着。秦炽羽慢慢地张开手指,转到修长的脖颈后面,轻柔地托着它,像是捧着易碎品,他不忍心看到雪白脖颈上交错的黑纹与红痕,将脸埋进那颈侧,亲吻着温凉的肩膀。陆仙长,对不起,我不会再让它出来了,我不应该逃走,你安安心心地睡吧,你走了以后,我再走。秦炽羽低声说。陆万闲无奈地说:你刚才是没听见么?那你出来做什么?秦炽羽微怔,接着,他想起什么,脸庞也灼热起来,蹭的陆万闲有种被火热的大狮子犬拱脖子的感觉。秦炽羽支支吾吾道:什么?陆仙长再说一遍可好?不说了。陆万闲气闷道。秦炽羽这才相信自己刚才在混沌状态中,听到的那句话,并不是他的幻觉。陆万闲说,好啊。小哥哥,你可有道侣?我给你当道侣,怎么样?好啊。秦炽羽在悲伤的墙角下抠出来一点点糖,自己咂摸品味,不舍得回到现实。可是又有什么用,陆仙长都要魂飞魄散了,他宁可永远都不结道侣,只要陆万闲好好地活着,在天上或是地下,莳花弄草或是舞剑,做自己想做的事,永远健康快乐,那他便再不要求任何。等等。道侣双修灵体共通一个念头忽然照亮了秦炽羽乌漆嘛黑的思路。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陆万闲,向陆万闲投去一个请示的眼神。接着,他看到陆万闲欣慰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些许笑意。回应来的太快,如同狂喜的浪花拍击上海岸,秦炽羽一下子精神起来,挺直了胸膛,身体因为激动还在发抖,他解下外衣,将陆万闲放在自己衣服上,俯下|身又亲了亲陆万闲的额头,低声说:陆仙长,我去去就来,你一定要等我!陆万闲此时动弹不得,说个话也十分费力,还好秦炽羽理解了他意思,他微微动了动嘴唇,轻声说:去吧。秦炽羽手忙脚乱地掏出符纸,在陆万闲身侧画下一个防御法阵,然后冲进院子里。街边的群魔正等着看魔尊吃掉白衣道修,虽然自己吃不上,但是通过观看别人吃得香,来满足自己的胃口,这是魔与人共通的娱乐方式。谁知,魔尊又是掐脖子又是蹭肩膀,就差发展成一些少魔不宜的动作,到了临门一脚不、一口了,他又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下,自个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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