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炽羽穿过人群,到督考长老桌上领了第二场的印信,一对时间,在三天后,对手叫海惊峦。他来到二号台下,仍有许多人在看他,秦炽羽此时已从第一场得胜的畅快中冷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也可以无视。他望着台上比斗的傅唯一和盛家子弟,心中却在复盘方才的一击。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是凭着一股狠劲就能把事情办成的,修炼、比斗也一样,实现要预想到各种情况,脑海中预演这一击出去的动作,方才能做到一发力就计划到后面三四步,取胜于未战之时。带着这样的悟道,再去看傅唯一的战斗,一招一式都印证着秦炽羽的想法,他越看越精神,越看越恍然,不知不觉间,境界又提升了几分。忽然,有人碰了碰秦炽羽的手肘,他回过头去,是个陌生脸孔,却着一身绿衣。这绿衣秦炽羽眼熟,盛天骄曾经各种展示他偷来的那件首席弟子服,就是这颜色。秦炽羽么?绿衣首席沉声问道。是。秦炽羽莫名,这人找他干什么。随我来。绿衣一点头,示意秦炽羽跟上。秦炽羽不明所以,想道或许是比赛中有什么调整吧,他跟着绿衣走去。绿衣避开人群,向比武台下的一条小径走去,走了一阵,来到一块人迹罕至的巨石下。秦炽羽心生警惕,刻意慢了两步。忽然听闻一阵笑声,一位面容和蔼的蓝衣长老自巨石阴影中走出:玉衡,王问虚。秦炽羽诧异,因为这位长老他见过,在初筛第二关吊桥上,正是这位王长老与盛玉髓并立于督考亭中。你和惜见、思远住在一间屋里吧。王长老笑眯眯地说道。正是。秦炽羽行礼道,不知王长老叫我来是有什么指教?王长老微微颔首,只端详着秦炽羽,却不说话。秦炽羽被他看得发毛,自己和玉衡峰没什么交集啊,甚至与那王思远都没说过两句话,怎么突然被人家家老爷子给堵到角落里了?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王长老忽然笑道,不知你心目中是否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秦炽羽一愣,什么合适的人选?若你能通过排位战,无论名次如何,只要你愿拜在玉衡峰下,老道都可以等。王长老在第二顺位第一名,乃是擢仙大典上拜师的热门人选。他本来不必等排名靠后的参赛者的,可是他却对秦炽羽说,他愿意等。这无异于是极大的垂青了。秦炽羽却并未因此自得或高兴,他疑惑地问:王长老为何青睐于我?我尚未筑基,王长老应该知道吧?正是知道你尚未筑基,方才那一战,才尤其精彩。王长老蔼然笑道,捋了捋胡须,擢仙大典是选拔人才的宗门集会,并非宇内剑修法修的排位战,因此看点在于人才,而非其他。你已经显现出了璞玉待琢的才华,只要稍加调.教,日后便可光华夺目。秦炽羽默然,虽然很高兴但是他其实更希望在另外一个人口中听到这话。陆仙长好像没来。本来老道只是看中你的才华,如今却要钦佩于你的品性了。你能在老道的夸奖之下,不为所动,如此沉得住气,是成大事之人。老道果然没有看错。王长老说罢,转身向绿衣点了点头,绿衣取出一颗翠绿珠子,递给递给王长老。王长老笑眯眯地把珠子递给秦炽羽,道:你也不必即刻就答应,来,先拿着这颗避水丹,如果有意来玉衡,就带着这颗避水丹穿过九天瀑,到秀月洲来。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离翧营养液+1,@975地雷x1!第65章龙傲天今天拜师了吗?秦炽羽迫不得已接过避水珠,本想推辞,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斟酌片刻,问道:王长老,我有件事想请教您。王长老意外:何事?秦炽羽行了个礼表示感谢,随后抬起黑沉沉的目光,凝向王长老:王长老,我想请教的是,前天紫极殿上,发生了什么事?王长老一愣,随即捋须笑道:你与那陆岛主是相识吧,前天紫极殿上,天权峰主曾对他施压,不过被陆岛主四两拨千斤避过了,之后盛玉髓盛峰主又及时赶来,劝开了两人。原来如此。秦炽羽紧接着问道,天权峰主为什么对陆仙长施压?王长老叹了口气,又捋了捋胡须,面露难色:这老道却不能对你说,你只须要知道,陆岛主初来乍到,又做了那么一番惊天动地的事,将盛家的后辈子弟折损了不少,盛家自然不会让他好过。秦炽羽心中一沉,果然是因为自己。他双手将避水珠奉还,恭恭敬敬道:多谢王长老错爱,只是我心意已定,非陆仙长不拜,非万花山不入,请王长老收回此宝。王长老一怔,旁边的绿衣弟子也有些不快,气氛登时凝滞。恰在此时,后面传来一声呼唤:秦炽羽!秦炽羽的脸色忽然亮了,就像寒冰乍开,愁云尽扫,一瞬间天地回暖百花绽放。他立刻回过身去,向声音传来处跑去。是陆仙长在叫他。巨石下,王长老摇头叹息,脸上带着遗憾的苦笑。师尊,绿衣首席面露不忿,这小子到底好在哪里,值得你这般迁就?弟子看来,他就是一个不识好歹的门外汉,误打误撞闯进咱们玄门来,能走到琼顶,只是运气好罢了。我们师兄弟,哪一个不是忍耐寂寞潜心修炼几十年、上百年,方才能企及您的座下!夕琅,其实这秦炽羽,并不是你师父我先看上的。王长老苦笑道。那是何人?您的意思是,那孤身与盛家全族作对的陆岛主?绿衣首席仍是不以为然。非也,是天玑峰主。王长老捋了捋胡须,目光深远,望向远处于阳光下熠熠发亮的东南雪峰,天玑峰主的眼光有多高,你也清楚,他在这届擢仙大典中,只看中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秦炽羽。本来我还不信,直到今天看到了秦炽羽的比斗你知道短短数日前,他还是个没有修为的五灵根废柴么?这进阶速度,已经是神鬼莫测了,若非天赋异禀,根本无法达到这般可怕的程度。可是盛家与陆岛主为敌,是因这秦炽羽所起,前日里又在紫极殿上公开与陆岛主叫板,已是宗门人尽皆知的秘密,天玑峰主就算再托大,也不敢在擢仙大典上收秦炽羽为徒吧?绿衣疑惑道。不错,这就是你师父我在这里等他的原因了。绿衣恍然,不愧是师尊,算计如此周密,可惜了可惜,那秦炽羽却有眼不识泰山,仍然与他那个毫无发展可能的陆岛主厮混在一处。如今玄门中,都知道陆万闲是个硬茬子,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可是,他和盛家为敌,也就注定了他在玄门不会有太大作为。陆仙长,你什么时候来的?秦炽羽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雪地上孑然而立的陆万闲身边,声音里尽是轻快愉悦。刚来。陆万闲道,他瞥了一眼秦炽羽手里的避水珠。秦炽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还拿着人家玉衡峰王长老的避水珠,不由得一拍脑门:哎,忘了。说着就要回去,被陆万闲一把拉住。秦炽羽只觉小臂与陆万闲手掌接触的地方火烧火燎起来。别去。陆万闲眼神示意他跟自己来,随即松开了手。秦炽羽跟上去,下意识用右手蹭了蹭陆万闲刚在抓过的地方。两人往下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四下无人的雪坡上,旁边一道乌黑岩壁,上面有流水顺着岩壁流下,还未流到底就已经在低温下冻结成冰,日积月累形成玉色的冰瀑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煞是好看。陆万闲站在冰瀑下,问秦炽羽今日对战如何。秦炽羽拿出下一场的印信:一招取胜。瞧他那副嘚瑟的模样,陆万闲忍不住笑起来:很强。秦炽羽自知这一场是菜鸡互啄,只是他运气好而已,但就像对手那菜鸡所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就是要嘚瑟一会儿。过奖。秦炽羽拱了拱手。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陆万闲想拍拍秦炽羽的脑瓜子,但想到这小子并不是自己徒弟,将来还要把他让出去给别人带,太过亲昵了不好,于是克制住袖子中发痒的手,正色道,方才王长老叫你去做什么?陆仙长,你放心。秦炽羽也严肃起来,我不会拜别人为师的。陆万闲额角一跳,他想得到的并不是这个答案啊。话不要说得太满,何况三人行必有我师。陆万闲用一通模棱两可的大道理模糊焦点,又避重就轻捡着秦炽羽的态度批评,玉衡峰王长老何等身份,又是宗门中很有声望的人物,他没有强迫你立刻做出决定,是否拜在他门下,你怎么可以这样直接地拒绝他的好意。这避水珠你收好,别掉了。你都听到了。秦炽羽直言道,我不打算拜他为师,所以不想让他心存幻想。陆万闲:两世之中,秦炽羽都是有这么一股迷之自信,虽然知道他习惯直接表达,但若被旁人听了去,定觉得是狂妄之语。其实我秦炽羽深吸一口气,今天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对陆仙长说,我心意已决,我只拜一人为师,过去,现在,未来,皆是如此。陆万闲望着他低垂的眼睫,不知说什么好。也罢,还是不说了。你还是先通过擢仙大典再说吧。陆万闲负手道。近夜时,被陆万闲调.教了一下午的秦炽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梦天精舍,他的心内却是甘之如饴,恨不能再练一阵,但想到陆万闲临走那话你还未筑基,需要睡觉,明天早上我再来,心中又有些雀跃,有些期待,连刺鼻的汤药吃在口中都多了几分甜味儿的。屋内,另外三个人都在,今天不知怎的,连韩惜见也破天荒回来了。只是三人都不说话,鸦雀无声,气氛格外诡异。王思远方才在韩惜见和傅唯一的死对头气场中不敢贸然开口,此时已憋得难受,见秦炽羽回来,喜出望外:秦师弟,你回来啦。虽然还不是师兄弟,但保不齐将来就是了呢,玄门世家里的人喜欢这样称呼欣赏的人,年纪又小一点的,显得尊重。韩惜见曾经也称呼过秦炽羽秦师弟,不过他那是纯粹假客气,扭过头就叫姓秦的小子了。秦师弟,我听世伯说你今日表现优异,一招制胜,快,来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思远给秦炽羽腾出一块地方,还拍了拍床板,叫秦炽羽坐过去。这凑巧幸运罢了。秦炽羽搔了搔头。韩惜见瞥了秦炽羽一眼,轻蔑之情溢于言表:可不是运气好,陆师兄足足教了你半个月!你再过不了,那就白费了陆师兄的一番心血!秦炽羽听到这话,却不气,径自走到王思远床边,坐了下去,王思远的铺位紧挨着韩惜见,他就坐到了韩惜见身边。韩惜见只觉浑身不适。秦炽羽侧过脸,黑沉沉的眼眸盯着韩惜见,挑衅道:怎么,你嫉妒?韩惜见立刻把脑袋扭到另外一边去,偏生另外一边正对着傅唯一的铺位,他只好又把脑袋扭回来,漂亮的桃花眼狠狠瞪着秦炽羽:你别得了便宜卖乖,我就看你下一场还怎么运气好!那海惊峦可是筑基后期的体修,受到三峰关注的人物。你连我下一场对手是谁都记下来了,还说不是嫉妒?秦炽羽只觉心里无比快意,谁让你拒绝陆仙长在先,如今还想挽回,晚了。你!韩惜见被踩到痛处,猛地一拍床铺,桃花眼中水光涌上,万般委屈无处诉说。秦炽羽向来看不上韩惜见,就算他这幅皮囊再好看,里面是个草包,两句话说不到就蹦泪花,简直可笑。他向一旁的王思远道了个歉,起身往自己铺位上去。回来了。傅唯一冲秦炽羽一点头。嗯,傅兄,我思索了一番你白天说的那话,很有道理,试着用在实际战斗中,果然有用。秦炽羽说道,顺便将他踢吕鹤仙那三脚的感受跟傅唯一说了一遍。旁边王思远也听得频频点头。韩惜见却炸毛了:你竟然偷学我腿法?那可是我韩家的不传之秘!秦炽羽无视了韩惜见的抗议,继续对傅唯一说他的心得:这腿法确实可以连使三招以上,只要先前冲力足够。不过,我以为傅兄说的一点不对。傅唯一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韩惜见确实技巧不足,全凭天赋,这一点我没有异议,但你说这是他的缺点,我却不认为。韩惜见听到两人竟然在议论自己技巧不足,全凭天赋,又是这死亡话题,他正待拍案而起,不管怎么样也要给秦炽羽和傅唯一这对狐朋狗友一点厉害瞧瞧。却听到秦炽羽说这不是他的缺点。嗯?什么意思?韩惜见抄起飞剑的手顿了顿。韩惜见是剑修,大部分精力都花在训练飞剑上,自然对体术不是那么在意,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体修的你看来,韩惜见腿法不足,在他看来,却是不必苛求于腿法。秦炽羽客观冷静地说道。傅唯一听到这番话,思索了一下,点头:你说得有理。是啊,我们还没见识过韩师弟的飞剑呢,改日排位战上见,定要讨教讨教。王思远推了推养目镜。韩惜见仿佛被顺毛撸过的猫咪,又安静下来,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瞄着秦炽羽和傅唯一。只是秦炽羽不再聊关于韩惜见的话题,而是跟傅唯一讨教起了体修在施展体术进行攻击过程中的细节。毕竟,他刚得到了一个有价值的消息自己第二场对决的对手是一名筑基后期的体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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