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忠伯进来他没慌,呈上罪证他也没慌,六叔让他赶快继任,他却慌了。
“你只管继任!”六叔拍胸脯,豪气干云道,“若要应誓,六叔替你应!”跟着,他语重心长道:“大公子,你总不继任,知道的都说你心里善良,挂念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位置真是来路不正,不敢光明正大继任呢!你可是先家主指定的继承人,暗卫令都给了你,还怕什么?!”
“这话很是。”三叔公也道,“姜家太大了,人心也太深了,家主之位一日空悬,有些人说不定就打着一日的主意。只有你正式继任,才能绝了他们的念想。”
三叔公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看了六叔一眼。
六叔像是没发觉,依然一脸热忱地望着姜知泽。
“……”
温摩: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姜家作为这片大地上历史最久远的世族,势力盘根错节,其中沟壑万千,表面的平静之下深藏着万丈波澜。
生在姜家,没有一个人不渴望登上家主之位。
就像生在皇家,没有人不渴望坐上龙椅一样。
“那就依诸位长辈之命。”姜知泽俯首答。
他这个动作优雅至极,恭谦而不失高贵。
温摩却凭着上一世对他神情的极度熟悉之中,看出了他的无力。
他是被逼无奈。
她忍不住望向忠伯,忠伯依然跪在地上,只是嘴角那丝苦笑仿佛变得意味深长。
刹那间,温摩看懂了这场局。
忠伯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让姜知泽认罪伏法,而是要逼姜知泽正式继任。
也是在这个瞬间,温摩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姜知泽这么多年都没有正式继任。
真相是——他无法继任。
他一定缺了什么。
第95章九十五
姜家家主之位的继任是件大事,特意请司天监挑选吉期。
日子很快出来了,就在十天后。
温摩原以为这种大事至少得用几个月的时间来准备,没想到比她和姜知津成婚还要着急。
据说三叔公等人也说太急了,于是司天监又是看了看,三天后给出回话:“除了那一天,往后半年之内都没有好日子了。”
于是姜家筹备继任仪式的时间,只剩下七天。
这七天里,姜家人人都忙得人仰马翻,只有温摩和姜知津是例外。
他们两个表面上被三叔公下令禁足,但这对夫妻一个是傻子,一个是随时都能拔出刀来架人脖子上,谁也不敢拦他们,他们想去哪就去哪儿,禁足令形同虚设。
三叔公为着姜知泽继任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由他们去了。
姜家还有一处地方十分冷清,那就是忠伯的院子。
忠伯被安置在这里,连同他的侍卫们一起。院外三叔公派了人看守,日夜不离。
温摩虽然摆脱了禁足令,但想要硬闯进这间院子还差点儿火候,不过没关系,她买了两只老虎糖人来找姜知津。
姜知津欢呼一声:“两个!”他扑上去就亲了温摩一口,“阿摩姐姐真好!”
秋意已经渐浓,天气渐凉,但姜知津怕热,屋子里的冰盆依然没有撤,空气里凉丝丝的,他的唇也凉丝丝的,也不知是太开心还是怎地,亲就亲吧,还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温摩的脑子晕了晕,正事险些飞出去,她咳了一声,“津津,吃完糖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姜知津一口答应:“唔唔,姐姐直管说!”
半晌之后,姜知津带着人放风筝。
那风筝好巧不巧,偏偏落在了忠伯的院中。
姜知津自然要进去拿。
守卫们当然不能让他进去拿,表示他们会帮二公子捡出来,请二公子稍候。
姜知津蛮不讲理,当即就大闹起来,要让随从们冲进去捡。
守卫们得过上头的严令,不得让任何人接近忠伯,此时自然要拼命阻拦,院子门口闹得兵荒马乱,温摩趁机翻墙而入,进了室内。
忠伯坐在桌边,姿势就和她那一晚在船舱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见到她,忠伯的侍卫们纷纷挡在忠伯身前。
忠伯挥挥手,让他们下去,然后道:“少夫人是来问罪于小人的吗?”
“不,我是来找你合作的。”温摩道,“你一定不想看着姜知泽成为真正的家主,我也一样。若是能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做,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忠伯轻轻摇了摇头:“我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温摩:“你信不过我?”
“从那晚在船上,你想救我起,我就知道少夫人是在哪一边的。但我所说皆是事实,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包括在祠堂诬陷少夫人。”
就是这点很奇怪!
“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我知道姜知泽不少事,我可以帮你们!”
“不用了。棋子已经落下,就等胜负见分晓了。”忠伯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悠远与沧桑,“少夫人,请回吧。这一切与你无关,你要做的,就是作壁上观,等着好戏上演。”
好戏?
什么好戏?
温摩不明白。她觉得忠伯实在是过于神秘,或者说,忠伯身后那人过于神秘,他操控了一切,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露出来。
她无功而返。
唯一的收获是大概明白,有一张网已经对姜知泽张开,而姜知泽好像还没有察觉。
她翻墙跃出之后,院门前的喧闹还没有止住,并且有越闹越厉害之势。
她稍稍整理一下翻墙弄乱的衣服,然后做出闲闲路过的样子,把闹事的姜知津拎了回来,收获了守卫们的一片感激。
待回了自己的院子,姜知津笑眯眯道:“姐姐我做得怎么样?”
不管有多少烦心事,津津的笑容总能让温摩的心情好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好得很。”
“那,姐姐今天就不要再出门了,在家里陪我玩好不好?”姜知津转着念头,“姐姐跑,我来抓,抓到我就赢了!”
温摩这几天确实经常出门。
她去过侯府,也去过皇宫,不管是陈山海的人还是温岚的人,都已经收到消息待命,她随时会用上他们。
她不知道忠伯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她已经明白这将是姜知泽最大的危机,毕竟这么多年来,姜知泽在姜家呼风唤雨,从来没有被逼到过这一步。
这一世她的活动范围远较上一世扩大了许多,上一世她觉得姜家在姜知泽手下是铁桶一块,但现在才发现并非如此,六叔的人显然在蠢蠢欲动,盼着继任仪式上出点什么乱子,所以姜知泽和三叔公逾发忙得焦头烂额。
她有一种预感,她一直在寻找的机会,很可能就要来了。
“别跑我马上就要抓住你啦!”姜知津大声道。
温摩身手敏捷,轻轻松松就躲开了他。
小院的花园草木茂盛,花也开得甚好,黄色的蝴蝶忽上忽下地飞舞,阳光明亮,这个小小世界简单纯净,跟那个阴森巨大的祠堂比起来,这里简直是仙境,能让人放下一切烦恼和负担。
但温摩的脑子里一直有个清晰的声音——这是假的。
津津的快乐就像是沙子堆成的房子,一阵大水冲来,这一切都会垮塌。
必须除去姜知泽,津津才能永远活在这片仙境里。
“抓住啦!”姜知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温摩没有抗拒,轻轻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姜知津抱着她,声音里还有一丝喘息,但语气轻柔,几乎是小心翼翼道:“阿摩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温摩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然瞧见小金子从屋子里出来,像是才看到姜知津与她一般,小金子执着拂尘,连忙过来伺候。
小金子一向殷勤,院子又不大,她和姜知津玩了半天,小金子没理由听不见,这时候才过来,十分奇怪。
温摩道:“小金子,忙什么呢?”
自被她教训过之后,小金子的态度恭顺了许多:“回少夫人,这几日公子懒怠动,日日窝在屋子里,下人们收拾起来动静也不敢太大,今天难得公子出门,小的便想把里对好好收拾一番,所以耽搁了,还请少夫人责罚。”
温摩点点头:“说得真是好听。”上下打量他几眼,温摩招手叫来两名随从,吩咐道:“搜他。”
小金子变色,跪下垂泪道:“小的知道少夫人气小的劝二公子找那忠伯的麻烦,可小的真的是忠心耿耿为二公子着想啊,小的虽是个奴才,也知道人要脸树要皮,少夫人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要搜小的,小的……小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说着,就要往旁边的墙上撞。
当然这一撞的动作并不如何迅疾,旁边的随从轻轻松松便拦下了他。
温摩最烦这流鼻子寻死的套路,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招手再叫来两个人,准备强行搜身。
“阿摩姐姐……”姜知津拉住她的手,看着小金子一脸同情,“你看小金子害怕得都哭了,姐姐你饶了他好不好?”
小金子得了救星,连忙哀声恳求:“公子救救小的!小的一直陪在公子没边,陪公子捉迷藏放风筝,有什么好玩的都带着公子,小的还会很多好玩的花样,公子都没玩过呢!”
这一招果然对了姜知津胃口,姜知津满面喜色:“好啦,阿摩姐姐放了他吧,他最听话了最乖了。”
“津津……”温摩试图跟他讲道理,哪知才开了个口,姜知津就猛烈摇头,“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要小金子!”他光用说的还不够,自己还冲到小金子眼前,两手展开护住小金子。
唉,津津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孩子啊。温摩叹息。
她让随从们押着小金子在原地等,然后拉着姜知津回到房中,四下里看了看,一切同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小金子所谓的“收拾”根本就是谎话。
“上次那块玉牌你收好了么?”温摩问。
姜知津点头:“收好了。”
“去看看还在不在。”
姜知津便去开了箱子,从层层叠叠的东西下面掏出那只锦匣,他的身体背对着温摩,打开看了看,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他合上锦匣,“嗯在呢。”
温摩:“?”
那天小金子对这块玉牌明显十分注目,所以温摩有十成的把握,小金子在打这块玉牌的主意。
现在玉牌居然还在,倒叫温摩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姐姐,放了小金子吧。”姜知津眨巴眨巴眼睛,哀求。
温摩摆摆手:“唉,行行行,放了吧。”又叮嘱他:“把匣子放好。”
“嗯!”姜知津重新将锦匣放回箱子的最底层。
小金子重获自由,言而有信地陪着姜知津玩了半天,温摩在窗前看着姜知津眉眼弯弯的笑脸,眼神沉静。
屋顶上方,一角乌云缓缓汇聚,看来是要变天了。
三天后。
姜家家主的继任仪式当天,天气晴朗,秋高气爽,姜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气洋洋,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好兆头。
不管每个人各怀鬼胎,但脸上的喜气都是如出一辙。按照惯例,仪式上不单有姜家老幼,还会请来无数权贵充当见证,这是姜家家主站上权力顶峰的起始。
下人为姜知泽戴上一顶金冠,以簪子固定,再细细替姜知泽整理了一下鬓角,赞道:“家主大人真是玉容天姿,实是京城第一贵公子!”
姜知泽温和地笑笑:“仪式还没举行,这句‘家主’叫早了。”
下人们纷纷道:“早叫晚叫,大公子您都是家主,谁也越不过您的次序!”
“就是啊,大公子一定会成为姜家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家主!”
“对对对!”
“没有人比大公子更厉害了!”
“独一无二!”
姜知泽无奈地摇摇头,对着镜子,笑得很谦逊。
这个笑容他需要保持一整天,当然要练习到最自然的程度。
是的,他将是姜家最伟大最厉害的家主,独一无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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