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小金子忙迎上来打帘子,姜知道:“你们都下去,别碍着我和阿摩姐姐玩。”
下人们忍着笑,都依言退下,只有小金子走之前还瞪了温摩一眼,觉得这祸水好几日夜不归宿,一回来就缠着公子上床,实在是无耻之极。
姜知津放温摩轻轻放在床上,温摩一抬眼就看到屋子里多出一样东西——一只很眼熟的衣箱。
宁心儿不单送回了衣箱,和衣箱一起的还有药。
姜知津道:“宁姐姐让人带了话,说阿摩姐姐你身上的伤每隔两天就要换一次药。”
温摩那日晕过去主要是体力耗尽,外伤倒没有多严重,不过眼下天热,她这两天又到处跑,伤口确实有点刺痛,于是解开腰带,脱了外袍,只是在解里衣的时候,猛然顿住。
姜知津已经揭开小瓷盒,指尖沾了一点药膏在旁边等着,见她僵住,便问:“怎么了?”
温摩:“……”
温摩:我有点不好意思,但不知道怎么说……
当真是奇怪得很。
她从小就进山打猎,受伤乃是家常便饭,有时候伤到自己够不着的位置,可不得叫旁人帮忙?也未必次次都有女子在身边,不管是鹿力还是达禾,都帮她上了过药。
姜知津其实比他们都更为亲密,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上个药又有什么打紧?
温摩这样开解自己,试图让自己通情达理大大方方,但一想到要在姜知津面前宽衣解带,她的身体就无法控制地有点紧张,脸上一阵阵发烫。
“呃……我突然想起来,在侯府的时候阿娘给我上过金创药了。”温摩将解到一半的衣带紧紧好,“这个先不用了,快睡觉吧。”
姜知津站在床畔,看着她。
她坐在床畔,床架案上的灯烛刚好照在她的脸上。
一点绯红像是胭脂在水里化开那样,迅速在她脸颊上洇开来,且一波波扩散,直把耳尖都染红了。
他的阿摩,害羞了。
他拿帕子将指尖上那一点药膏擦了,矮身在她膝前蹲下,仰望着她,眸子亮晶晶地,“姐姐你是不是很热?你的脸红了,很红很红。”
“……”他这个姿势让温摩避无可避,温摩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这么扭捏,心中只想怒吼:好端端你脸红个鬼啊!!!
“我这……不是热,屋里有冰块,我凉快得很。”温摩可不想重蹈覆辙,万一他又体贴地帮她脱衣服怎么办?但这么思前想后别别扭扭的真不像她,她都快不认得自己了,她咳了一声,“我这是……这是气血时旺盛,嗯,没事,红一红就好了。”
“真的不是害羞吗?”姜知津问。
温摩的脸顿时又烫上了一级台阶,她差点儿没跳起来:“怎么可能?!”
“可是姐姐你的脸更红了呢。”
温摩:呜呜你走开我不要跟你这个小孩说话……
就在她想直接把他赶上床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右手。
右手上还裹着纱布,不过裹得不算厚实,还算方便能动,姜知津轻轻把纱布拆下来,就看到她虎口一圈的伤口有一点点发红。
姜知津的眸子微沉。
这个伤患严重不乖,显然没少用这只手。
他一手托着她的手,一手取了瓷盒来,指尖沾上一点药膏,轻轻替她涂在伤口上。
他的动作非常轻非常轻,好像生气稍重一点,就会弄疼她。
从温摩的角度瞧不见他眼底的神情,只瞧见一排浓密的长睫,在眼窝里投下浓重的阴影。他的脸像是上天用玉石雕出,完美得如同一尊玉像。
屋子里悄然无声,静谧如水,院子里虫鸣蛰唱,一片热闹。昏黄的光芒笼罩着屋内,屋角的瓷缸上冰块无声融化,一缕缕淡淡的水汽升起,转眼又消失在空气中。
温摩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上个药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为什么她会觉得好开心,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他为她上药如此细致认真,明明好得很,为什么她却觉得心里头酸酸胀胀的,眼眶甚至有点发红?
上好药,姜知津拿纱布重新替她裹好,抬起头:“姐姐,脱衣服。”
温摩立即回过神来:“不用了不用了……”
“姐姐自己不脱,我就来帮姐姐脱。”姜知津的脸色无比认真,“姐姐不懂得照顾自己,后背的伤口一定也红肿了。”
“那也……”
底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几个字还没出口,姜知津直接伸手去解她的衣带,温摩下意挡住他的手,不小心又动用了那只伤手,姜知津反应极快,迅速缩回手,温摩正要松一口气,他倏然出手,两只手抓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扯。
“哧”,轻薄的丝绸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帛声,身上那件里衣裂作两半,露出了里面的心衣。
温摩下意识挡住自己,给他吓了一跳:“津津!”
姜知津板着脸:“姐姐不乖,受伤了就要好好上药。”
温摩还从没见他如此正经过,紧锁的眉头看起来有几分像大人了。
温摩愣了一下神,然后不由失笑。
所以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呢?津津只是个孩子,他只是关心她,想给她上药而已。
她真是太禽兽了。
以禽兽之心,度津津之腹,胡思乱想,白赔一件衣裳。
姜知津说着,作势还要再撕,温摩连忙道:“好好好,上药,上药。”
她一咬牙,脱了这件里衣。
光滑的背脊在姜知津面前展露出来,玉骨冰肌,在灯下每一寸仿佛都微微发着光,但肌肤越细腻,便衬得那道自上而下竖贯全背的伤痕愈加触目惊心。
姜知津若说没有半点绮念,那是自己骗自己,但绮念只是一闪而过,剩下的全是满满的心疼。
这几个夜晚,他一合上眼睛,就是温摩在他面前挡住剑阵的背影,仿佛已经粘在了眼皮了,刻进了骨子里,永难忘怀。
现在,回想当中的画面再一次真实地现显在面前,而且如他所料,这个大大咧咧的女人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名伤患,长长的伤口果然有些红肿。
真想把她抓起来,绑起来,锁在他眼皮底下,伤口养好之前,哪里都不让她去。
他心中狠狠地这样想。
手上却是轻之又轻,生怕弄疼了她一分一毫。
狠厉与怜惜,两种情绪在他心里打架,把他搅得脑仁儿疼。
温摩若是这会儿回头,就会看到姜知津眉头紧锁,眸子深沉,有几许怒火,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唉,还能怎么办?
既然养了一只鹰,就不能指望它乖乖缩在鸟笼中。
上好伤,姜知津去衣箱里替温摩另取了衣物披上,温摩自己把手套进袖管里,偷眼瞧姜知津一本正经的样子,再一次深深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惭愧。
她的津津是这世上最单纯最善良的小孩啊!
半夜,姜知津悄然起身。
温摩睡得正熟,眉眼安静极了。
姜知津低头看了她半晌,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她睡得太香甜,只动了动嘴角,咕哝一声,就没动静了。
姜知津轻手轻脚下床,离开卧房。
门外,值夜的下人忙上前:“公子,做什么?”
“准备一桶冰块。”
姜知津吩咐。
大半夜准备冰块?下人愣了愣,不过这爷时常有惊人之举,大家也都习惯了,遂去了。
姜知津看着紧闭的房门,微微笑。
他找到让她乖乖养伤的办法了。
第85章八十五
温摩一觉睡到自然醒,只觉得神清气爽。
往日她一动弹,姜知津便会跟着睁开眼睛,但今天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姜知津还沉沉地闭着眼睛。
脸上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温摩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这一摸,才发现他的脸烫得很。
不单脸上烫,身上也是犹如火烧一般,温摩大吃一惊:“津津,津津!”
姜知津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声音沙哑:“姐姐……我难受……”
“怎么好端端发起烧来?”温摩连忙披衣起床,命下人去唤大夫来,姜家长年养着两名大夫,乃是从太医院致仕下来的老太医。
一惊动太医,基本便是阖家皆惊了,当即便有人送信到西山,长公主当天就回来了,心疼不已:“津津身体一向好得很,很少生病的呀!”
老太医道:“长公主不必惊慌,二公子乃是外感风寒,吃几帖药疏散疏散便行了。二公子年轻力壮,这点子小病不妨事了,长公主与少夫人尽可以放心。”
说是这样说,眼看着平时生龙活虎的姜知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别说长公主直流眼泪,就是温摩的心也被揪得紧紧的。
她问道:“当真只是受寒?”
“是,暑热天气,骤然遇寒,便有急热……”老太医念叨起一大堆药经,温摩也听不大明白,她真心想问的是——不是中毒么?
会不会是姜知泽对津津下的手?
然而两名太医都口口声声保证绝无大碍。
温摩皱眉。
在姜家,除了长公主,没有任何人信得过。
她打算出去找宁心儿。
哪知才转了半个身子,姜知津就在床上“哼唧”一声,伸出一只手,“阿摩姐姐……”
长公主忙拭了泪,推她:“快,津津叫你呢。”
温摩握住他的手:“我在这里。”
“阿摩姐姐陪着我……”姜知津仿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低而虚弱,“阿摩姐姐不要走……”
他的手烫得很,温摩只觉得像是握着一团炭火似的,屋里的冰已经从两缸加到了四缸,长公主还在命人源源不断送冰进来,一时却无法降低姜知津的体温。
温摩坐在床畔守着着他。
昨夜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他就病了?
对了,昨晚她模糊感觉他起了一次夜,但起夜也不会受风寒啊,难道,昨晚帮她上药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很不舒服了?
温摩越想越自责,对姜知津照顾得无微不至,长公主原不放心想留下来,见状倒也颇为欣慰,留下温摩照顾,自己扶着周夫人先回去,路上,道:“津津待阿摩是真心实意的,阿摩待津津也不坏,嗯,这个媳妇当真没有娶错。”
“谁说不是呢?”周夫人笑道,“人生之事真是说不准。公子自从当年一病,成了这个样子,殿下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可是现在殿下您再看看,三皇子和五皇子争相夺宠,古家二爷这几日下了大狱,大公子那头也为个徐广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倒只有咱们公子安安稳稳的,生一场小病,还有人知冷知热地疼他,这可是难得的福气啊。”
长公主给周夫人一席话说得通身都舒泰了:“这便是老话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走出一阵,她又道,“这大理寺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竟敢拿古家的人?是不是背后有人替他撑腰?”
周夫人心说我的殿下您可终于想到这一点了,她道:“那李严后头的人,多半是三皇子。”
“风旭?”长公主讶异,“他要动古家做什么?古家岂是轻易动得的?”
“老奴觉得,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周夫人语重心长道,“既然公子身边有少夫人,殿下您索性乐得清闲,继续回西山吧,这里头的事,咱们就不掺和了”
周夫人在深宫浸淫数十年,能从最细微的风吹草动里嗅出风暴来临的方向,长公主靠着她避过了无数的麻烦,当即便道:“行,听你的,不过我得看着津津好些,才能放心。”
周夫人点点头,又与长公主说笑起来,只是她忍不住回头望向卧房的房门,那里,下人们正进进出出,拧了冷巾子递给温摩,温摩轻轻替姜知津覆在额头上。
她做这些全用左手,因为右手还被姜知津牢牢地捏在手里,一下也不肯放开。
一切看上去和美甜蜜,活脱脱一对蜜里调油的小夫妻,能让任何一位长辈瞧得心满心足。
可是久经风浪的周夫人心里有一根最最敏感的弦,最近京城的动荡明显越来越厉害,而这些变数如果一直追溯,好像就是从温摩嫁给姜知津那会儿开始的。
老太医说得对,姜知津身强体壮,第二天就退烧了。
但人依然没精神,没胃口,整日除了赖着温摩,别的什么事都不想干。
“不对呀……按说风寒已散,正是食欲大振之时,为什么会不想吃东西呢?”老太医替姜知津诊脉,诊得一脸疑惑。
温摩扶着姜知津,姜知津病恹恹地靠在她身上,嘟囔:“你到底会不会看病,我就是不想吃。”
“也不对啊……”老太医疑惑更甚,“若是不吃,脾胃自然虚弱,可二公子的脉相上看一切正常……”
“嗯嗯,我也说我正常得很,不用再吃药了吧?”姜知津眼巴巴仰头望着温摩,鼻子都皱了起来,“那药苦死了!”
若不是昨日已请宁心儿来看过,温摩简直有理由怀疑这老太医就是姜知泽的人。
姜知津胃口不好,温摩便想方设法哄他吃点东西,亲亲抱抱已经不能轻易满足他了,他附在她耳边悄悄提要求。
无法掩饰地,温摩的耳朵又红了。
“咳,你现在生病,不能做这种事情。”温摩尽量让自己显得义正辞严一些。
姜知津充满期待地:“现在不能,那病好能么?”
“咳,你先把饭吃了,我考虑考虑。”
姜知津立即飞快地把碗里的饭扒拉完了。
温摩:“……”
说好的没胃口呢?
这几日过得腻腻歪歪的,等到姜知津胃口恢复,温摩的伤口也差不多养好了。
她回了一趟勇武侯府。
阿娘拉着她絮叨:“侯爷前两天去了古王府一次,虽然他回来没说什么,但我瞧着那意思是夫人想改阿如为嗣女,否则就不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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