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人傻钱多貌美》TXT全集下载_8(1 / 2)

温岚起身,背着她往抚霞阁去。

他穿着铠甲,肩背显得十分宽阔,看上去坚实而厚重,仿佛天塌下来都顶得住。

仡族人虽说都最随母亲生活,但父亲也并非就是路人了,父母在不在一起,父亲都是疼孩子的,他们不时便会带着礼物来看孩子,背着孩子满山转,摘花摘果子赶免子,大人和孩子的笑容一起在山间回荡,清脆极了。

温摩从小到大,样样都比同龄人强,招同龄羡慕,没人知道,她最羡慕的就是那些骑在父亲肩背上的孩子。

上一世,温摩同温岚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二十句。初见面时温岚抬起手,大概想抚一抚女儿的头发,但礼仪规矩收住了他的手,她是大女孩了,已经过了同父亲亲昵的年龄。

现在,温摩趴在父亲的背上,脸枕着父亲的肩,铠甲硬硬的有点硌人,但心里却软软的,暖暖的。

原来,这就是被父亲背着的感觉啊。

难怪那些孩子会笑得那么开心。

温摩也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克制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呢。

望楼上,姜知津的视线追逐着那对父女的身影,看着他们走出兽柙,走进宫道。

宫道长长,呈铁灰色,而温摩的红衣灿烂,像盛开的花。

一直目送到看不见的拐弯处,他才收回视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今儿的戏可真不错。”

他和风旭一道下楼,风旭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姜知津问:“去哪儿?”

风旭没好气:“去看看宜和。”

“放心吧,宜和没事,阿摩有分寸。”

“人都晕了,还没事?”风旭道,“若宜和有什么事,我定要找你算账。”

姜知津一笑,同风旭在望楼门前分道,走出几步,风旭回过身来,唤住他:“你去哪儿?”

姜知津负手朝前走,没有回头。

那是往抚霞阁的方向,正是刚才温岚父女经过的宫道。

风旭想了想,快步追上他,肃容道:“知津。”他一向温文尔雅,难得这样严肃,“你该知道,她很可能是姜知泽的人。”

“放心,我不会为美色所惑的。”姜知津微微笑,“什么事要紧,什么事不要紧,我还分得清。”

“你知道就好。”风旭让他过去,阳光下,他的步子懒洋洋的,身姿颀长,单凭一个背影也十分出众。

凭着多年对他的了解,风旭心中那丝担心难以解开,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怕只怕,惑住你的不是美色。

而是那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强悍生命力。

温摩在抚霞阁受到了极大的欢迎,上上下下的宫人都把她当宝贝一样迎进去。

温岚不便久留,叮嘱温摩:“阿摩,这皇宫看着比任何地方都华美,却也比任何地方都危险,以后没事,你还是尽量少入宫吧。”

温摩点点头,她留在京城的目的是为了搞死姜知泽,入不入宫对这一点都没什么用途,少入一点还能省下时间。

距离伽南灭仡族,算起来只剩一年时间,从京城抵达南疆还得三四个月,她的时间不多了。

宫人们备好了高床软枕,温摩躺在上面却睡不着,她一向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更何况心里头还想着下午的射艺。

就在她转辗反侧的时候,门外传来一片欢声笑语,比欢迎她时还要热烈十倍。

“公子来了!”

“公子大喜呀!”

“公子这身吉服可真是好看!”

“……”

姜知津显然和这里的宫人们都极熟的,一个个全叫得上名字,且还加上“姐姐”二字,声音又好听,语气又乖巧,宫人们别提有多欢喜了。

姜知津问:“阿摩姐姐呢?”

“少夫人在寝殿睡觉呢。”宫人告诉他,“才睡下,公子还是到偏殿坐坐吧……”

“我没睡。”温摩在里头扬声道,“津津过来。”

宫人们早已风闻这位少夫人十分奔放,此时皆忍不住咋舌,笑着将姜知津推进去。

因伺候午睡,殿内都下了帘子,明亮的阳光到此变得幽幽亮,像月光。温摩就侧身躺在这片清幽的光线里,手撑着头,腰线深深地陷下去,腿极为修长。

她已经宽了珍珠刺绣的外裳,浅红色上衣收进裙腰里,裙子是遍地撒金绣石榴如意图纹,料子是最最上等的湖缎,水一般贴合着腰腿,那一双隐在裙下的长腿线条呼之欲出。

姜知津含笑走近:“姐姐,我来陪你睡觉。”

温摩道:“睡觉有什么好玩儿的?你不是跟风旭看射箭吗?也带我去呗。”

姜知津低声笑道:“射箭有什么好玩的?睡觉多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光线太幽暗,还是他的声音太低沉,温摩莫名觉得他的笑声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还没等她狐疑完,身边的床褥陷下去一半,姜知津已经上了床。

上床便上床,却没像昨晚那样乖乖睡在旁边,而是直接扑在她的身上,一手撑在她在枕上,对她微微一笑。

这笑容明亮灿烂,眉眼飞扬,五官俊美无倚靠,单只一笑就能要掉了半边魂魄。

然后,另一手往她腿上抚过去,目的明确,动作流畅,丝毫不见青涩生疏。

温摩:“!”

等会儿!你不是不会做这事儿吗?!

第20章二十

“在这里……”

在温摩按住他的手之前,姜知津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微笑,握住了温摩腿侧的刀柄。

温摩的腿上束着革带,弯刀便是插在这革带中。百褶裙宽大,藏在里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再加上外裳遮挡,谁也想不到姜家少夫人裙子里藏着一把刀。

“呛啷”一声,姜知津把刀拔了出来,一脸开心:“我听她们说姐姐有把刀,能杀狼,原来是真的!”

温摩松了一口气。

同时深感惭愧:津津这么单纯可爱,她怎么能把他往那方面想呢?她真是太禽兽了。

“小心,这刀可利了。”

温摩想把刀拿回来,姜知津却一扭头:“我不,我要玩。”又问,“姐姐,你进宫了还带着刀干嘛?早知道宫里有狼么?”

“就是神仙,也想不到皇宫里会有狼吧?你姐姐我是以前吃过不带刀的大亏,所以这辈子我死也不会放开我的刀。”

温摩握着他的手腕,半强迫地剥开他的手指,手指与手指交错,姜知津明显感受到了她肌肤的温度,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沿血脉经络直入肩臂,透进心脏,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整个人有刹那的愣神。

温摩没留意,她顺利拿回了刀,插回鞘中,交代他:“这刀一碰就会流血,不许碰,知道么?”

姜知津回过神,乖乖地点头。

温摩瞧着他乖巧的样子,心里很喜欢,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问:“射艺比试在哪里看?你认得路不?”

姜知津自然认得。

只是到了地方,温摩才发现来早了。

羽林卫配置的是牛角长弓,射程约有200步,但要精准命中靶子,大约在一百步到一百五十步之间,所以靶场十分开阔。

杂役们正在竖箭靶,地上还堆着些杂物工具,尚属一片乱糟糟的情况。

温摩抓住身边一名杂役,问射艺何时开始,杂役回道:“还得有一个时辰,贵人可以申时再来。”

温摩正要带着姜知津离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几名羽林卫远远地从靶场另一头走过,其中一人个子略矮小些,一路点头哈腰,笑得一脸讨好。

竟是温诚。

温诚因有承祧之责,温岚对他也是格外栽培,除了让他接手侯府账目之外,还给他在羽林卫中谋了差事,很显然是希望温诚能承继他的衣钵,就算不能当上将军,好歹也能有个正经官职,能庇护温氏一族。

按说温诚有温岚这座大靠山,在羽林卫应是混得风生水起,坐等旁人来巴结才是,怎么看起来反倒是他在巴结旁人?

温摩皱了皱眉:“津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姜知津拉住她的手:“我不要,我要跟着姐姐。”

“那你别出声。”温摩道,“谁出声谁就是小乌龟。”

姜知津立刻捂牢嘴巴,只剩一双宝光灼灼的眼睛露在外头,眨啊眨。

温摩忍不住笑了。

津津真好。有什么烦心的事,只要看到津津,便觉得烟消云散了。

温诚同着那几人走到了靶场后头的墙根下,温摩带着姜知津从另一面墙绕过去,没过多远,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温公子,以前就算了,射艺演练只有咱们羽林卫的人,咱们放水就放水,差别也不大,可你今天听说了没有?三皇子和姜家二公子要来看呢。”

“就是,姜家那个傻子也就罢了,三皇子可是深得圣宠,眼下东宫未立,三皇子指不定哪天就搬去东宫了,能在三皇子面前露脸,那可是天大的机会。”

“可不?区区一百两,就让我们哥几个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温公子你觉得合适么?”

从前征选羽林卫,一要出身高贵,二要一表人材,所以羽林卫走出去一个个鲜衣怒马,英挺不凡,经过十年前越王一役,皇帝长了见识,知道光好看没有用,这才狠下去广征勇士,不论出身。

但也因此让羽林卫里进了不少地痞流氓。

比如眼前这几人,一个个高大威猛,敲起竹杠来却是熟极而流,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温诚咬咬牙:“那就每人再加三十两,不能再多了。”

“嗐,三十两够干什么的?”为首那人肩宽腿长,比温诚高出一截,懒洋洋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咱们还是使点真本事,好生演练,万一入了三皇子法眼,指不定就飞黄腾达了。”

说着,向几人一使眼色,几人附和着他,转身就要走。

“每人再加五十两!”温诚掏出一叠银票,“再多我也没有了!”

几人止住脚步,转回来,接过银票,为首那人笑道:“兄弟们不是差你这点银子,实在是看你可怜,不是温大人亲生的,温大人也没教你什么真本事,难为你倒替温家着想,不想堕了温家的名声,兄弟们着实敬你是条汉子。”

“我的苦你们哪里知道,”温诚长叹一口气,他到温家是为继承家业的,没想到还要被逼着学这学那,他“我在温家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里里外外,田亩铺子,哪样不是我在操持?父亲大人他也不是有意不教我,说到底还是他老人家公务繁忙……”

为首那人一声长笑:“你还真是孝顺,说句不好听的,温大人老啦,也不过是在我们面前摆摆样子罢了,还能有多少真本事?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羽林卫大统领的位置,也该换个人坐坐了。”

“哼!”

墙根后,有人冷哼出声。

“谁?!”几人戒备地拔刀,温诚缩在众人身后。

温摩冷着脸,牵着姜知津走了出来。

几人认得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姜知津,虽然他们打心眼里不拿这傻子当一回事,但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纷纷行礼:“见过姜二公子。”因听说今日姜二公子进宫谢恩,身边这位女子身形高挑,身穿吉服,想来便是新娘了,又行礼:“见过少夫人。”

“温诚,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父亲有没有教过你?!”温摩直接忽略了那几人,目光盯着温诚,无法压抑胸中的怒气。

上一世,她最最羡慕的人不是温如,而是温诚。无数次她在学规矩和女红的间隙里,有事无事也要经过几遍花园,因为每天清晨,温岚都会在花园教温诚武艺。

箭术、枪术、马术……温岚把温诚当成儿子般教导,想把自己一身的本令尽数传授给他。

不知道有多少遍,温摩在心里幻想,如果她是温诚就好了。

就可以跟着父亲射箭、舞枪、骑马,被悉心教导,着意栽培,而不是被关在房间绣那永无止境的嫁衣。

温诚见此事有人偷听,已经然乱了方寸,再发现偷听的是温摩,更是慌了:“父、父亲教没教我,关你什么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想回来管温家的事不成?”

“我今天就要管一管,怎么地?”温摩的目光扫过那几人收里的银票,“温诚,原来你就是这样给侯府当家的,原来你居中私吞的银子是用来干这种事。”

羽林卫人数众多,不论是射艺、刀法、枪法还是马术,皆是分赛制,六人一组,每一次淘汰三人,胜出者可以进入下一轮,第一轮被淘汰的要加强训练,温岚在这点是铁腕,据说那强度能让八尺大汉也要泪眼汪汪。

温诚将自己这组的人全部收买了,无论是哪一个和他对阵,都会让他胜出,这就是这样,温诚才在温岚面前混了个过关。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些银子都是我自己的!”温诚急红了脸,叫姜知津道,“二公子,你赶快带你夫人走吧,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在这么多陌生男子跟前露脸?”

姜知津笑眯眯:“我夫人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能露脸?”

这一句话获得了在场所有男子的一致认同,温摩是美的,不同于京中贵女那种或清冷或娇柔的美,温摩的美像一把锋利的刀,寒光闪闪,又像一团火,明亮耀目。

这几人都是街巷混混出身,丝毫没有学会贵介公子含蓄的那一套,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温摩,就差没有当面吹一声口哨。

一般女子面对这种目光,多会是羞红了面颊落荒而逃,温摩的视线却是不避不让,盯住为首那一个:“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小人陈山海。”

“想要推倒前浪,口气不小。”温摩说着转身走向靶场,扔下一句,“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这一句,既利落,又傲慢。

说话时头也没回,风吹起她的袍角,华丽中有一种夺目的锋利。

姜知津瞧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和之前她挥刀杀狼时一样,他的心又冰凉,又滚烫,滋味难以言喻,只想喝一大口烈酒。

那些诗人遇上动人诗情时想浮一大白,估计就是这种感觉吧?

陈山海和同伴们互相看了一眼,都在眼底看到了一丝促狭趣味,在跟上温摩脚步之时,陈山海还凑在温诚耳边低语一句:“你这姐姐有些意思。”

温诚可管有没有意思,他后退一步,想跑。

姜知津高声道:“小舅子你要去哪儿?”

温摩回头,道:“你要是敢跑,这事儿我马上告诉父亲。”

温诚咬牙:“你到底想怎样?!”

温摩冷笑:“不怎样,就想跟你玩个小游戏,不过,等我料理了他,才能轮到你。”

靶场上的杂物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温摩从架子上取了一把弓,试了试弦,陈山海笑嘻嘻问:“少夫人,这是要跟小人比试射艺?”

“敢比么?”

“哈哈。”陈山海笑了一声,拿起了弓。

靶场上的线划在一百五十步,那是弓箭的有效射程,这个距离内命中率会大为提高,但陈山海一直走出了两百步外,才扣箭上弦,箭尖疾如闪电,一支接一支,三支同时扎进靶心。

“好!”几名羽林卫纷纷喝彩。

“有点本事。”温摩点点头,“为一百五十两银子就肯输给温诚那个废物,你对得起你这份手艺么?”

gu903();这话让陈山海微微一顿,那信心满满的骄傲底下滑过一丝涩然,转即便换成玩世恭的笑意,“习得文武艺,卖于识货人,温公子肯出钱,我就肯卖,公平买卖,当然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