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姜宛卿感觉他会错意了。
他最近好像越容易越会错意。
哪怕她只是看他一眼,他也能像朵花儿似的,认为这一眼里含着阳光雨露,全为他一人,于是便开得分外灿烂。
“收好。”风昭然将那封信塞进她的袖子里,“这是你的,谁也不能给。”
姜宛卿捏着信,皱眉:“我是想……”
“孤知道,你是想帮孤。”风昭然握住她的手,深深道,“卿卿,是孤低估了你的心胸,既如此,你可愿意和孤一起去赌一局?”
“赌什么?”
风昭然没有回答,他转过脸面向掌柜,声音与神情皆换成了另一副样子:“烦请转告舅父,孤有要事相商,请舅父赐见。”
话说得十分客气,但神情冷淡矜贵。
姜宛卿觉得这才对,这才是风昭然,现在这个动不动就犯傻的风昭然常常让她有点害怕——这种害怕就像自己已经踩到了悬崖边,却无法止住脚,想停却停不下来。
她有时候真希望风昭然做回上一世那个冷漠无情的太子,这样她无论做什么都会痛快很多。
两军交战,按说一只鸟飞过战线,都会被当成敌方的信鸽而射下来,但姜家的钱庄迅速地把消息送到了京城,并很快传来回信,约两人在京城见面。
姜宛卿终于明白了风昭然说“赌一局”的意思。
这哪里是什么赌一局?这根本就是在赌命!
这时候单枪匹马去京城,姜家想留下他的小命易如反掌,根本就是去送菜的!
风昭然却微笑:“怕了?那还要不要随孤一道去?”
姜宛卿恨恨地瞪着他,她能劝的话,越先安已经先劝过一遍了,劝到最后甚至拿出舅舅的身份用吼的。
风昭然只是道:“舅舅,把烟枪戒了吧,您年纪也不大,嗓子已经不行了。”
越先安气得七窍生烟。
姜宛卿到底还是随风昭然一起登上了姜家的马车。
那是一辆运货的马车,夹杂在车队里,绕过了当前如临大敌的通津,从西城门进入京城。
姜宛卿相信此时此刻,风昭然的海捕文书已经发遍了大央全境,在这种情形下,姜家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战线弄进京城,可见其手段。
上一世在宫里那些日子,她常常叩问上苍,为什么那会是她的命。
此时上苍给了她答案——因为在姜家的助力与个人的情爱之间,但凡是个人,但凡长了脑子,都会选姜家。
而姜元龄代表着姜家。
所以风昭然和姜元龄相亲相爱简直是天经地义,像眼下这样把她带在身边,反而十分奇怪。
马车驶入京城。
战火尚未烧到京城,但前年洪水逃来了一波灾民,去年开战又逃来了一波,热闹繁华的京城街边墙角多了许多衣衫褴褛面目模糊的百姓,像是给精美的丝绸溅上了东一点西一点的火星,烧出了一个个漆黑的孔洞。
“来人呐!抓贼啊!抢钱啦!!”
前面忽然有一名老妇人大喊,一条人影像泥鳅一样消失在人群里,老妇人追之不及,捶胸顿足。
有人劝她:“那些都是穷疯了的,不怕死,这年头谁敢把钱袋子这么挂在身上啊,大娘,您以后可要小心点啊……”
马车驶过,掀起的一角车帘后,姜宛卿看见就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出街边摊子上的蒸笼,飞快地抓走一只馒头。
看热闹的摊主回过神来:“我打不死你这小叫化!”
摊主当然打不着那小叫化,他若是扔下摊子去追,就算追回了那只馒头,回来摊子上的蒸笼指定全空。
“什么世道这是!”摊主向客人抱怨,“乱成这样!”
“这不是太子反了么?”
摊主急忙竖起手指,让那位熟客噤声,然后自己忍不住,低低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逮谁谁不反?听说太子治好了洪水,当官的还奉了圣旨想把太子射死在水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风昭然在姚城的种种“神迹”及姚城官员们的种种罪状,已经在风昭然有心的安排下,散入了京城的街头巷尾。
风昭然起兵之初,皇帝连下数道圣旨,命天下各州皆讨之。
但兵部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户部发出来的军饷,十多年来,各地州军都自给自足,已经不大把圣旨当一回事。
他们在各自在家里坐山观虎斗,等到哪一边露出明显的颓势,再出来帮上一把。
更有甚者,悄悄在自己的地盘上秣马厉兵,准备趁皇帝与太子两败俱伤之时,来个坐收渔人之利。
风昭然早在监国理政之时便清晰地看到了这一点——皇帝若不及时收敛,天下行将大乱。
他没有提醒皇帝,当然,提醒了皇帝也不会听。
他顺从地替皇帝操持着政务,看着皇帝与庆王父子俩像两只巨大的老鼠,从国库里大口大口吞食。
他甚至是放纵了他们这一点,自他离京之后,皇帝很快便感觉到不便——银子好像不够花了,无论是想建个园子还是想搜罗一批奇兽,户部的尚书连换了三个,每一个都只会哭穷。
皇帝甚至动念要把风昭然找回来,褫夺太子位的那种,让他乖乖当个臣子。
帝位嘛,自然还是雄才大略又酷肖于他的庆王更合适。
庆王正如皇帝所言,“酷肖于朕”,在这点上再一次和皇帝不谋而合,他也觉得若是有个风昭然这样能搂钱的臣子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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