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开了!他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就该叫上阿青,至少这会儿旁边还有个能拉他一把的人,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汪畏之一双圆溜溜的猫儿眼吓的紧闭,不出几息,那刀刃就能将他的脸切碎。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众人都忍不住捂眼之时,汪畏之下落的身体陡然一顿,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臂,从一侧拦腰抱住他,另一只大手覆上汪畏之即将与刀刃亲密接触的额头。随着轻柔的白纱飘落,耳膜中响起血肉被割裂开的呲啦声,鲜血飞溅,汪畏之紧闭着眼,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反倒是身后,覆上了一道炙热的温度。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让他免于接下来的悲惨命运,来人将汪畏之拉了起来。惨白着脸的少年还有些心有余悸,一道温和清冽的声音至身后响起,你没事吧。汪畏之这才将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勉强按回去,转头看过来时,却又是一愣,刚才安抚好的心跳又飞速跳动起来。他面前正站了个笑意盈盈,眉眼弯弯的狐狸眼儿青年,左侧脸颊上的酒窝随着笑意若影若现。汪畏之愣愣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青年拿着折扇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吓傻了?这一晃,汪畏之才回过神来,想起面前人的身份,赶忙规矩的道:问三皇子安。对方半晌没说话,汪畏之偷偷抬眼瞧他,后者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只把汪畏之看的面颊绯红,不自禁的用手在脸上抹了抹。这举动让对方笑意更深,汪畏之被看的不自在,三、三皇子?果然如六弟所说,魏家的小侯爷有趣的很。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直接把汪畏之说懵了。可随即汪畏之就被他手背上的伤口吸引了心神,温宪右手背上被刀刃切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应该是刚才情急之下受的伤,可这人却还在面带笑意的同他说话,难道都不痛的吗?你受伤了!,汪畏之只觉心中一闷,很不好受,想到对方受伤是因为自己,也顾不得规矩,几步上前将他的手拉起来细细查看。脸侧传来轻笑,别人都害怕二皇子躲着我走,怎么你到反过来了?汪畏之手臂一僵,这才发觉两人动作有些暧昧,找着借口道:殿下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和一方素净的帕子,这是之前魏夫人怕他在外受什么伤,非让他外出时一定带着的,今天总算是派上用场了。用帕子将伤口处的血清理干净,再把药粉到上去,用帕子将伤口裹起来,这么深的口子,汪畏之看上去就觉得痛了,而温宪却任他处理,一声不吭,甚至还含着笑意看他。汪畏之第一次觉得,或许阿青说的都是真的,能面对伤痛而一言不发,一定是吃过比这还要痛的苦。想到这儿,他连带着动作都小心温柔了不少。待将伤口处理好,青年将手凑到眼前看看,那帕子系的歪七扭八,勉强能看。汪畏之有些赫然。你不在魏府待着,到城东来做什么?,温宪将手臂放下。被这么一问,汪畏之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经过刚才一番争论,早已过了半个时辰,如果阿青醒来见不到自己,一定会急的焦头烂额。我来城东买醉香鸭。温宪一愣,醉香鸭不是在前面几条街吗?这里都快挨着城北了。这京城可太大了,七拐八绕的,我找了好久都没找着。你这是迷路了?,温宪笑眯眯的道。汪畏之面色羞红的点了点头。温宪将手中折扇啪的一声展开,放到身前摇了摇道:走吧,我带你去。汪畏之偷瞧他,对方笑意盈盈的样子煞是好看,虽然魏侯爷的忠告还在耳边,可汪畏之就是忍不住点了点头。他转头对吓得面色惨白的女子点头示意后,跟着温宪往前面几条街去了。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往卖醉香鸭的地方走,汪畏之觉得这位三皇子真的与众不同,在他记忆中皇室子弟都应该是很难相处的,可面前这位却没有一点架子,两人就如朋友一般相处融洽。等汪畏之买了醉香鸭,后者怕他在次迷路,甚至将人送到了他们马车附近。临告别时,汪畏之心中有些不舍,问道:六皇子的宴会,殿下会去吗?温宪摇了摇纸扇,对他眨了眨眼,六弟坐庄,自然是要去的。汪畏之心中欣喜,跟着笑道:我也去。两人告别,汪畏之提着买好了的东西往马车走去,果然阿青正焦急的在马车前来回踱步。见他回来飞快蹿过来,少爷,你去哪儿了?我都快急死了。汪畏之笑着将醉香鸭提起来,安抚道:看你睡的香,就没叫你,鸭子买好了,咋们走吧。阿青面色还有些难看,围着汪畏之转了一圈,见人完好如初这才跟着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摇摇晃晃的往近郊去。这头温宪站在角落中看着汪畏之离开,手中纸扇不紧不慢的扇着,脸上扬着笑意,可那双狐狸眼儿中却闪着不明意味的光泽。半晌,从身后走来一名女子,细看哪女子穿着打扮同哪卖艺女子如出一辙。女子走过来跪在温宪身后,低声道:主子。温宪啪的一声收了纸扇,你做的很好,下去吧。那女子神色十分恭敬,躬身退了下去。温宪转身,看了眼手背上裹着的帕子,片刻后一方沾着血迹的素帕至上方飘落,落到满是灰尘的泥地上,一只锦纹素履无情的从上一踏而过。温宪摇着纸扇离开,独留那帕子落尽尘埃,沾满泥土。第7章李代桃僵马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近郊,昨日汪畏之以早早差人来说过,此刻汪员外正带着他小娘和小妹站在门口等他。见他下来,他小娘眼珠子一转,十分殷切的凑过来,畏之回来了,昨个儿小妹还嚷着要见你。她边说边把小妹带着站到汪畏之面前。小女孩扎了两根俏皮的辫子,看着他脆生生的叫了声哥哥。汪畏之似乎受不了这女人的殷切关怀,在青山镇时,这女人从不会费心费力的来讨好他,至从他入了魏府,这女人态度就变了。只同他小娘寒暄几句,便蹲下身将小妹抱了起来,他小娘一向待他不好,但这个妹妹他却是真心喜欢。在小女孩儿脸上亲了一口,笑盈盈的带着阿青走到汪员外面前,爹,你们怎么出来等了,赶紧进去吧。汪员外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阿青,低声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是魏府的侯爷,这么抱着她像什么样子。汪畏之耸耸肩,不以为意,自己的小妹,怎么抱不得?汪员外还要在说,汪畏之道:我知道了爹,先进去吧。他虽说着,但却没有放下小妹的意思,他爹向来还是比较疼他,从小到大,除了进京这件事,倒是什么都顺着他。汪员外没在说什么,带着人转身往府中走去。而他小娘自觉有些挂不住脸面,转头瞪了汪畏之的背影一眼,却不敢发作,如今这人身份不同,只可惜当年没生出个男娃来,不然现在还用看他的脸色?虽然心中不忿,但她还是跟着一起进了府。几人行到前厅坐下,汪员外似乎有话要问,但碍于阿青在场,他不好开口。给汪畏之使了个眼色,正好他也有话好说,便道:阿青,今日买的醉香鸭,你拿到厨房去,让下人们热一热在端过来吧。阿青依言下去了。等人一走,汪员外向他小娘使了个眼色,女人赶忙走上前左右看了看,把门关了起来。爹,我觉得这事不妥,要不还是趁早抽身吧。,汪畏之在魏府憋了几天,先不说这些繁重的规矩,就说这京城各世家的关系,就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掺合的。话音刚落,汪员外还未开口,一旁的小娘却先出声了,这可不行,你要是不干了,咱们怎么在京城立的住脚。汪员外看了她一眼,小娘自知失言,悻悻的道:我也是为了你们汪家着想。你小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况且你如今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汪畏之面色发愁,我知道,但这样下不是办法,如果我的身份一旦被拆穿,下场恐怕不会太好。他说的已十分含蓄了。汪员外似乎也有些发愁,但一旁的小娘见他心智不坚,悄悄拉了他一把,畏之的身份如今只有我们知道,你我不说谁能知晓?况且那牌子不本就是畏之的东西吗?而且汪家现在可就指着他光耀门楣。顿了顿,她又道:在说以后在京城落了根,到时候再找个机会处理这事不是一样吗?况且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汪员外似乎被小娘说动,转头道:你小娘说的有道理,这事肯定要处理,但还的先等等。可是等要等到什么时候?,等的越久,汪畏之心中就越愧疚不安。汪员外道:等到我们在京城站住脚后。汪畏之面色难看,他有些想要劝阻,但阿青此时已经端着醉香鸭走了回来。汪员外赶忙给小娘使了个眼色,女人几步走上前将门打开。在阿青进来前,汪员外叮嘱道:畏之,这段时间就难为你了,但汪家能不能发扬光大全靠你了,在魏府一定要小心行事。汪畏之无奈答应下来。随后阿青端着醉香鸭走了进来。等汪畏之回去时已是下午,同阿青坐上马车,他想了想道:去城东一趟。他心中还有担心那孤儿寡母,自己一走先去那人会不会又回来欺负他们。汪畏之实在放心不下,索性打算回去看看。马车一路驶到了城东,先才卖艺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人,汪畏之不得不放弃。走吧,回府。马车调转了方向,往魏府行去,汪畏之捞开旁边的窗帘看了一眼,随即一愣。就在街道一角,一个白衣飘飘摇着纸扇的男子,此刻正半蹲着,他手中拿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正递给前面下身瘫痪的小娃。小娃身后那女子正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感恩戴德,汪畏之看见温宪笑着摇头,从钱袋中掏出些许碎银递了过去。此刻他脸上的神色很温柔,汪畏之不知是不是被他感染,视线不受控的停驻在温宪的脸上,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初见的那天起,就悄悄在心底生根发芽。一晃月余,汪畏之已经在魏府呆了快一个月,他在京城没什么朋友,平时多是呆在府上,这期间他去过城东几次,每次都借口去买醉香鸭,实则是想在看看能不能碰上温宪。至那次两人相遇后,汪畏之不知为何,回去之后心中对于这位三皇子的感觉越发奇怪,想要在见一见的渴望与日俱增。只是可惜的是,他去了城东好几次,都没能碰上,倒是碰上了几次那杂耍女子,每次汪畏之都会给些碎银,再在女子一番感恩戴德中离开。一旁的酒楼雅间内,温宪正端着酒杯笑眯眯的自酌,看了眼楼下再次出现的汪畏之,你说,他来几次了?身后的属下道:这是第八次。温宪从鼻端哼出一个音节,不甚在意的撤回视线,用筷子点了点桌面上的一道菜,这个味道不错,让厨子打包一份。下属瞟了眼楼下的汪畏之道:是要给这位小侯爷送去吗?温宪轻飘飘看他一眼,下属立刻绷紧身子,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位真正的样子,立刻规矩的噤言。温宪看了看楼下四处张望的汪畏之,笑眯眯的道:不,送去给府上的沈公子,雁飞喜欢酸的。沈雁飞,曾经位高权重的沈家小公子,只可惜沈家十几年前犯了重罪,全府上下被满门抄斩,只剩下他被温宪带回府中照顾。汪畏之失望的叹了口气,再次无功而返,几日后的魏府,他将搁在一旁的帖子拿了过来,今日就是六皇子的宴会,既然上次他说过会去,那今天应该是能见上了。想到这儿,汪畏之欢快了一些,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这时魏夫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汪畏之赶忙放下帖子站起身道:母亲。魏夫人含着笑意替他整了整衣衫,叮嘱道:披风拿好了吗?湖上景色虽好,但风大,容易着凉。面对魏夫人的关心,汪畏之有些不自在,都命阿青带着了。那就好,你父亲嘱咐你的话可都记住了?汪畏之点头。那走吧,莫耽搁了时辰。魏夫人将人送到门口的马车上,又拉着阿青叮嘱一番,这才放人离开。
汪畏之捞开窗边的帘子,看着站在门口越来越远的魏夫人,不竟在心中叹了口气。很快马车就行出了京城,往郊外涟湖驶去,等他们到时,湖岸边已经停了不少马车。在后面的湖岸边停泊着一辆奢华的船支,船杆顶上插了面飘扬的旗帜,上面红底金字写着一个六,看上去十分气派。汪畏之同这些世家公子打过招呼后,就被船上的下人迎进了船舱内。一入里间,他在此感受到了京城的繁华,整个船舱富丽堂皇,灯火通明,两侧摆着不少桌案,案几上放着茶水点心,有些来的早的世家子弟们已经落座,其间还有不少下人仆役穿梭。迎他进来的下人将他带到一桌案后就离开了。汪畏之四下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温宪,他心道莫不是来的早了,他还没到?少爷,六皇子这里果然气派。,阿青小声道,虽然他从小长在京城,却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汪畏之点头,但目光却四下游离,他这么站着已经引来了旁人的注视。阿青赶忙拉了他一把,少爷,先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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