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西边啦?黎月莺不吭声。阿月?黎月莺!月影魔尊的眼神,这才屈尊降贵地放到小小鸡妖身上。黎绛影又问了一遍,得到的答复是一声冷笑。黎绛影很无奈,却又勉强不了她,只能说:我的妖丹落在西边,找回来的话,能早些时日化为人形。那又与本尊何干。黎月莺甚是冷淡。黎绛影想了想,说:等我化为人形之后,你折磨我起来,不就更有成就感了?黎月莺:她简直无语,在这个世界上,就没见过比黎绛影更加可恶的女人!入城之后,与之前同样,众人避让,却又用憎恨的眼神指指点点,本早就心如止水的黎月莺忽然便觉得心口憋了一股子闷气。尤其是在看到那缩成一团装死的鸡妖之时。在路过繁华热闹的街道时,黎月莺忽然伸手,用力拍了一下轿子。停!尽职尽责的小狗腿赤羽之立刻便问:尊上可是看中了什么?看中了什么?黎月莺掀起窗帘,无趣地向外扫去,众人看到她的容颜先是露出惊艳的神色,旋即便又恐惧地低下头。没意思,一切都是那么的没意思。黎月莺磨了磨牙,忽然伸手,隔空把黎绛影抓进了手里。黎绛影尚且懵逼着呢,就看到她伸手一指:去那!那里,有一家四方来客的春风楼。月影魔尊一行人驾到,纵然不愿意,也不得不接待。魔尊大人,您可要进包厢去?不必,二楼雅位即可。好嘞,您请随我来。掌柜的战战兢兢地招待着,并且忍不住好奇地看了眼她的怀中。那里,正缩着一只老老实实的漂亮红野鸡。他不由得问:您可是要咱们帮忙料理这只鸡?您是打算吃红烧鸡块,还是老参鸡汤?黎绛影不由得一个哆嗦,连忙道:胡闹,我乃月影魔尊座下爱鸡,岂是尔等可以随意冒犯的?!掌柜的忍不住嘴角一抽:是是是,是小人冒犯了。堂堂的月影魔尊,这都是什么爱好啊,竟然养了只鸡当宠物?怪哉怪哉。掌柜的忍不住在心里面咂舌。黎月莺冷淡地掀了掀眼皮,伸手捏住鸡嘴:闭嘴。黎绛影呜呜了两声,艰难说道:本、来、就、是。黎月莺想了想,伸手拔了一根鸡毛,黎绛影翅膀一痛,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她。黎月莺便对她露出一个冷笑。等到坐下之后,掌柜的命人送来各式美食,然后就悄悄离开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美食,只是十分让黎绛影痛心的是,那些全部都是鸡!什么八宝鸡、盐焗鸡、香辣鸡、土豆炖鸡、糟卤鸡翅满满一桌子,尽是全鸡宴!黎绛影被放到了桌子边上,她眼睁睁看着黎月莺优雅地举起筷子,然后夹起一块裹满酱汁冒着热气的鸡丁放进浅粉的唇瓣中。那鸡丁上的深红酱汁染到她的唇上,黎月莺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圈,深的浅的红,再加上润泽的水分,使得那双唇瓣愈发诱人。黎绛影呆若木鸡,坐在桌边,咂舌道:我本来以为,你会要一桌子美食让我只能看不能吃,但我万万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狠!闻言,黎月莺露出了一个讥讽的冷笑,她昂起修长优美的脖颈,用筷子夹起一块鸡,举到了黎绛影嘴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本尊岂会如你一般冷血无情,连饭都不让吃?来啊,吃啊,放心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黎绛影:她悲愤地一扭头,翅膀一拍,把那块鸡丁拍飞了。士可杀不可辱,我也是有尊严的!黎月莺冷笑一声,换了双筷子,当着黎绛影的面大快朵颐。然而这还不够。一楼大厅内有唱曲歌舞的姑娘,黎月莺一挥手,叫了几个过来陪着自己吃喝。眼看着莺莺燕燕热情地服侍着黎月莺,黎绛影的肺都快气炸了,她忍不住跺跺爪:黎月莺,你出息了哈!黎月莺根本不用自己动手,斜靠在椅子上,微微侧脸抿下一口卖唱女喂过来的酒,眉头一挑:哦?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黎绛影瞪着她生闷气,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翅膀一拍,猛地冲进了黎月莺的怀抱。然后嚣张地拍着翅膀驱赶靠在两边的姑娘:走开走开,我才是月影魔尊大人最喜欢的人!放肆,你竟敢说本尊最喜欢你。黎月莺冷笑,真是好大的脸!黎绛影翅膀叉腰,站在她腿上,丝毫不畏强权地仰起头:行,那你说,是不是只有我和你睡过?黎月莺:孤傲的魔尊,脸颊猛地蒙上一层薄粉,她眼中带上羞怒之色,一把抓住了黎绛影的身子。黎绛影狂笑: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证明我说对了!下一秒,黎绛影惨叫一声,震惊地看着月影魔尊,没别的,因为月影魔尊手中,有一根长长的艳丽的野鸡尾羽。真是可笑。黎月莺抓着她冷笑,然后拔下了第二根屁股毛,你不过是本尊闲来无事找的乐子,竟真以为自己那么重要了?愚蠢。黎绛影尖叫一声,悲愤地啄了下她的手背,却啄不动。终于,第三根屁股毛也被拔了下来,黎绛影哆哆嗦嗦,伤心欲绝地看着她:你竟然拔我那里的毛你竟然这么对我!受到如此控诉,便是冷血无情的月影魔尊也有些受不住了,她抓着三根艳丽的尾羽,颇有些不自在地向旁边移了下眼神,但紧接着她便移了回来,用理直气壮霸气侧漏的神情蔑视黎绛影。拔就拔了,又能如何?本尊不仅要拔你的毛,还要做成毽子,赠予在座美人,呵,你又能怎样?黎绛影沉默着看了她两秒,翅膀一拍,挣扎着从她手里跑出,飞舞着跳出了窗子。那一瞬间,黎月莺想要追上去。赤羽之立刻站了起来:属下去看看。于是黎月莺便依旧坐在原位。一女子轻笑着讨好道:尊上,若小女服侍的好,可否将毽子赐予小女?闻言,黎月莺攥紧了手,她幽冷地扭头,眼神中满是暴戾:滚!第100章黎绛影和赤羽之迟迟未归,黎月莺僵硬着身体,坐在小楼内险些坐不住。眼见着太阳西斜,一点一点落下去,昏黄的暖光透过窗柩洒进来,根本没吃两口的满桌饭菜都凉了,黎月莺终于坐不住了。她刷地站起身,轻轻吐出一个字走。随后,月影魔尊在魔修的簇拥下上了轿子,妖兽起身,隆隆而动,华美的轿子内,美艳孤寂的女人微微垂眸,阴影遮覆,恍然间,仿佛是漂泊无根的孤魂野鬼。随后,魔修一行人进了早已租好的小院,黎月莺挺着脊背坐在堂内,手边摆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与新鲜的瓜果点心。慢慢地日落月升,夜幕垂临,茶水上的白气消失已然变得冰冷,赤羽之姗姗来迟,单膝跪到了她面前。赤羽之扎着两个丸子头,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凉快而富有特色的绣花马甲和灯笼裤,赤着脚,本来活泼俏皮的脸此刻皱成一团,颇显苦恼:哎呀,尊上,您要找的那鸡妖谁说我要找她了。赤羽之:是是是,是属下要找的。嗯,继续。黎月莺从容优雅地举起茶盏,抿了口冰凉的茶水。属下要找的那鸡妖,她丢了!哒啷!是茶碗盖与茶碗碰撞的声音。赤羽之眨眨眼,抬头悄悄看向黎月莺,讪笑一下:尊上,您生气了?黎月莺:没、有。赤羽之嘿嘿一笑,便猛地蹦高站起了起来:那属下就先行退下了!慢着!诶?黎月莺放下茶碗,缓缓站起身:她去哪了?您是问那鸡妖?嗯。赤羽之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那只鸡妖实在是太狡猾了,属下跟了没一会就跟丢了。现在,属下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黎月莺抿着唇,神色森然,她一言不发,迈步向外走去。风鼓荡着她的衣袍,宛如黑夜中灿然绽放的花朵。当她走入院中的时候,黑发黑衣,俨然已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尊上,您去哪?赤羽之明明有答案,却依然忍不住问出了声。黎月莺顿了顿,默然回首,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唇轻轻动着:叫上所有人,把她给我找回来。谁?那只鸡妖?黎月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赤羽之,别挑战本尊的耐心。赤羽之讪笑一声,道:遵命!月影魔尊,纵然已经收敛了许多,却依旧不是普通人招惹的起的。这个夜晚,城内大乱,因为那些魔修竟然没有安分地休息,而是满城内乱蹿。百姓民心惶惶,正修气愤不已:简直欺人太甚啦!可惜他们不敢随便对其动手,因为那下场太过惨烈。闹腾了大半夜之后,几乎整座城都被魔修一行人翻过,尤其是那些酒店饭馆和养鸡的人家,通通都放过。到最后,城内人都知道魔修们在找一只鸡了。找鸡?城主愁得快把自己的胡子薅光了,借口,通通都是借口!魔修要鸡,多少鸡能没有,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难不成找的还是什么空前绝后遗世独立的绝世美鸡?不行,都给我盯紧了!城主愤怒地拍桌,顺便震掉了一根胡子,他们但凡有什么不对,就立刻向各大门派求救!下属们:是!月落未白之际,忙碌了一宿的黎月莺迈着沉重的脚步,茫然地回到了院子里。没有,哪里都没有。她消失了。又一次的不见了。黎月莺身上蒙着夜露与风留下的痕迹,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令人惧怕的低气压,魔修们一个个低着头,汇报令人失望的结果。在说完之后,大气都不敢吭一声。最后是赤羽之,她小声地说:尊上,属下们会继续去找的。找不到的。黎月莺将手抬了起来,掌心里攥着三根长而艳丽的尾羽,她看着掌心中的羽毛喃喃道,谁都找不到她的,只要她想,她就能离所有人都远远的她忽然弯起嘴角,苦涩地笑了声,说:所有人谁都不能找到她。
赤羽之见状,心里有些打鼓:尊上,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她取出一个药瓶,恭敬地放到黎月莺面前,道。逐月大人说了,您若有发病的征兆,就吃这个,尊上,您可千万要小心些,咱们魔修可都靠您呢。黎月莺没有直接回答她,失神的眸光淡淡扫过那药瓶,她站起身未发一言转身向后院卧房而去。吃药?可笑,她病了几千年了,难道还不清楚自己唯一的药是什么?自从黎绛影于火焰山离开之后,之后的八十余年,黎月莺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她又一次离开了自己,曾经自己弱小低微,可现在自己已经是魔域最强的人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好?还是配不上她?黎月莺永远都无法猜透正确的答案。她永远都被留在原地等待。她于无尽的没有盼头的又一次等待中挣扎,她要让自己变得正常,要让自己更为强大,她想着,或许,哪一天黎绛影就又回来了呢?到那个时候,她会成为配得上黎绛影的人。这一天猝不及防就到来了,可是被冰封的心,却总是很慢很慢才能解冻,她像是隔了一层世界一样,看着自己肆意折腾黎绛影。她无疑是恨她的,可也害怕突然的拥抱,灼伤了自己。黎月莺走着走着,情不自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尖尖的牙齿刺破手指与掌心,一缕缕鲜红淌下又飞快复原,这好像是在引诱别人来伤害她。怕什么,反正,都会好的。慢慢的,黎月莺目光模糊,指缝间流泻出几声模糊的抽泣,到最后她几乎需要扶着栏杆才能维持自己行走的身体。她近乎逃亡似地推开卧房的门,踉踉跄跄闯了进去,反手嘭地一声带上,然后在黑暗中趔趄着扑到了床上。她悲伤而痛苦,绝望到心都快要碎掉然后,她扑到了一大团软软的东西。什么?黎月莺抽了下鼻子,朦胧的泪眼看向自己的床榻,那上面,被子被摊开,被子底下床中央的位置,顶起了一大坨鼓包!熟悉的气息传来。霎时间,黎月莺的心脏漏跳一拍,随后便越来越快仿若擂鼓,她急促地喘息了两声,死死瞪大了血色的双眼,伸出颤抖的双手,慢慢将被子掀开。哗地一下,被压着的什么东西猛地膨胀开,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一只鸡,一只漂亮的野鸡,一只浑身贴满乱七八糟的羽毛以致整只鸡比原先胖了足足三倍的黎绛影!鸡,扑闪了一下翅膀,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砸吧了砸吧嘴: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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