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知是什么?唐斯羡扭头问秦浈。
管理内宅之事的人。
这不就是管家嘛!唐斯羡心想,难怪对方这么高傲。
她用鼻孔对着他,我是唐家的外知,你过来说话!
外知是什么东西?那人面上有了不满的神色。
唐斯羡不过去,他又不想扯开嗓子传话,只好脱掉鞋袜,小心翼翼地下了田。他回头对附近的人道:我这鞋子是千层底鞋,可贵了,谁敢弄脏,小心吃牢饭!
唐斯羡本来以为这人是洁癖,没想到他只是单纯的在装逼。
走到离唐斯羡还有两三米远,他便不想再走了,先是轻蔑地打量了她一眼,才道:我是奉我们阿郎之命,来喊你去梁家做客的!
我刚从山里出来,还没通网,不知道你家阿郎是谁。
那人想问她,什么是通网,可又觉得问出来会显得自己无知,便忽略了中间的话,答道:你连我们阿郎是谁都不知道,我看不是从山里出来的,是从土堆里出来的吧!我跟你说,我们阿郎是梁家的郎君!
唐斯羡觉得他说的全是废话。好在秦浈提醒了她:梁家当家梁世河。
就是梁捷的亲戚?
秦浈点了点头,对梁家的人寻来的目的,也已经有底了。
唐斯羡也想明白了,道:我跟你们当家不熟,不去。
梁家內知怒笑道:你胆子可真够肥的,敢打我们梁家的人。别以为官府没捉拿你,梁家便会放过你!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官府没捉拿我,说明这不是我干的。你们梁家要将罪名推到我的头上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你这张口就来、盛气凌人的态度,我去梁家就等同于去找死。
梁家內知还待说什么,又有人跑了过来,他见到那人,略吃惊:你怎么也来了?
阿郎说怕你喊不动这家伙,所以亲自来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到了。
梁家內知思忖道:阿郎果然十分重视此事。
他也顾不得唐斯羡,跑回田边穿好鞋袜就往道上跑。唐斯羡喟叹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狗腿的人。
秦浈瞟了她一眼:梁家的人来找你麻烦了,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唐斯羡将镰刀拿在手里,我去看看那梁家要耍什么花招。
秦浈突然伸手夹住镰刀的刀身,吓得唐斯羡一动都不敢动,忙问她:小娘子,你干什么?
镰刀是秦家的,不许拿走。秦浈道。
你要就跟我说,突然动手,手指是不想要了?唐斯羡刚想抓起她的手确认手指有没有被伤着,猛地想起自己还在女扮男装,而周围又是众多好奇的目光。
将镰刀还给秦浈,在秦浈接手时,唐斯羡在那白皙的手上没发现有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秦浈拧眉:你去见梁家郎君带镰刀做什么?若是怕他们对你动手,那不必担心,你的身后有我呢!
唐斯羡愣了下,这句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上一次听到,还是在警校的时候。而再次听见这话,她仿佛又不再是孤身一人。
眼里浮上笑意,唐斯羡道:那我去了。
她走后,秦家的雇工上前问秦浈:小娘子,我们要跟着过去吗?
不用了,你们安心干活。秦浈将镰刀放好,然后对廖小毛道,你去跟里正说,梁世河回村子了。只要你的话传到了,我就给你糖吃。
廖小毛眼前一亮,转身飞快地朝秦天家跑去。
唐斯羡远远地便看见道上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来,心知他们大概就是梁家的人了。
对方人多势众,周围的地形对她也不利。她便跑到了一处地形相对开阔,利于她逃跑的地方等着。
梁家內知先一步赶到,哼了哼:谅你也没有胆量逃跑!
唐斯羡给他丢了个白眼。
梁家內知身后穿着大氅的中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退开,梁家內知侧身退后两步,道:阿郎,这就是唐思先。
在梁世河打量唐斯羡时,她也在打量对方。然而俩人还未对峙上,梁世河身后又挤出一人,惊呼:是你啊?捕鱼的!
唐斯羡看见这年轻男子,有一瞬的无言以对,因为这人是早上才跟她买了鮰鱼的大主顾!
这人显然是梁家那边的,而她早上又将鱼卖得那么贵,他们算不算冤家路窄?
梁世河质问的话吞了回去,问年轻男子:北望,你认识?
爹,我早上先你一步回来的时候,不是买了条鮰鱼嘛,那鱼就是他捕起来的,你说他能耐吧?!年轻男子解释道。
梁世河噎了下,并不想理会他,扭头注视唐斯羡:我今日来,是要替我们梁家的人讨个公道。梁捷前些日子夜里被人袭击了,他说是你干的,你可承认?
难道梁大官人不清楚,他最擅长装受伤来蒙骗别人吗?上次自己摔伤了,假装遇袭最后官府都弄清楚了。
第一次他或许是真的假装受伤,可是第二次,他却是真的受伤了。
梁家势大,我等升斗小民哪里招惹得起?梁大官人不就是想要找个替罪羔羊吗,你们都不讲证据直接给我定罪了,那还等什么?直接将我送官府,逼我认罪呗!
梁世河冷笑: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他身旁的梁北望插话:爹,依我看梁捷被打也是他活该!他得罪那么多人,还打着梁家的旗号做坏事,坏我们梁家的名声。别说那些他得罪的人了,我都想打他。
二郎君,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乡里谁不知道梁捷是梁家的人?他们哪怕记恨梁捷,肯定也不敢动手,只有这个外来的,不知天高地厚才会动手!梁家內知忙道。
你觉得这个理由有人信吗?梁北望嗤笑,哦,有,我大哥。
够了!梁世河喝道,现在是我在问话,你们吵什么?
梁家內知顿时噤声,梁北望也不说话了。
梁世河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锐利地盯着唐斯羡,以及那些聚拢过来的村民。
他高声道:梁捷做的那些事情,我们梁家自会处置他,但是,他始终是梁家的人,有人动他,便是在挑衅梁家。我不管是谁打了他,这一次就算了。若是还有下一次,梁家可不会这么轻易地作罢!
唐斯羡眉头一挑,不予任何回应。
这时,秦天匆匆赶来,挤开人群笑问:谁在挑衅梁家?谁这么大胆啊?不知道梁家背后是梁干事吗?
他看见梁世河,脸上笑容更甚,梁大官人,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到我家里坐一下?
梁世河似乎并不想见到他,不过还是往脸上堆了笑容,与秦天虚与委蛇了起来。
唐斯羡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秦浈。在几米开外的树下,秦浈坐那儿,安静地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整个人从容又安适。
她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悄悄退出包围圈,她找到秦浈:里正跟梁家有仇?
gu903();秦浈微微一笑:谈不上有仇。你该知道里正这乡役一年轮充一次,皆由一等户轮充,若无一等户,则由二等户轮充。梁家本来便是一等户,只是有办法,每次都躲了过去。这时间一久,秦家轮充里正的次数便多了。他心里难免对梁家有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