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艳丽逼人的小少爷顿了一顿,眼神上移,和她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
他脸上还挂着那种热情的微笑,但眼神已经改变,显得兴致缺缺,整个人的状态就显得很虚假。
白语瑟缩了一下,这个时候,她听到弟弟的声音从自己耳侧上方的位置冒出来:那你不如下次早一点到。
小少爷含笑点头,眼中的温度又恢复了:我今天给你给你们带来了些好吃的东西。
浑身坑坑洼洼满是伤口痕迹的白羽,缠绕住自己的姐姐,有些好奇,又强忍着表示出了不屑的样子:什么东西?
小少爷诡秘地笑了一笑:秘密。
白语攥紧手指。
她,不喜欢小少爷。
那是一种直觉的,本能的不喜欢。
即便对方向她和小羽展露出了极为友善的一面,但她还是在心里产生出了隐秘的排斥之情。这样的排斥有很多原因。不过,她不敢展现出来。不仅仅是因为生死大权掌握在对方手里,她还觉得,小羽其实是挺喜欢对方的。所有人都把小羽当怪物,但这个人对小羽付出了更多的关注。尽管这样的关注让她感觉害怕
莫名的,有很多次,白语想起了幼时的一段经历。那个时候小羽还未成型,她自由自在地跟着其他人一起玩耍。有一天,有个人说:你们知道吗?蚯蚓切成两半,还能活哦。
其他人闻言感到有趣,但内心又觉得不可思议,最后纷纷表示要实践验证看看。
于是土壤中深埋的蚯蚓被扒拉了出来,那群孩童,粗暴地用石头将蚯蚓碾成两段。那个时候,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亢奋的笑容,眼神专注地看着断成两截的蚯蚓,明明做着一些让大人都会感到不适的事情,但他们无知无觉,不含恶意的,热切的,就像
就像她面前此刻的小少爷一样。
可是白语对自己的判断总是抱持着无法肯定的疑虑情绪,而更让她胆怯不敢言语的,或许还是小羽对小少爷的态度。
为什么小羽会问她喜不喜欢小少爷?是不是小羽挺喜欢的小少爷的,而小羽察觉到了她的不喜欢,所以才会有如此试探的一问?
小羽和她不一样,自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捆定在了她的身上,拥有着令旁人都畏惧的形象,过去除了她之外,没有人会好好地跟小羽说话,即便是妈妈也是如此。现在遇到小少爷,小羽拥有了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玩伴,所以是不是特别珍惜?所以是不是特别在意她的态度,怕她阻挡在中间?
小少爷还是带着那种明亮的,同时又像笼着一层阴影般让人看不透的笑容。
蛇一样的肉段嗤笑了一声,用声音和姿态表达出了自身对这个秘密的不在意,然后缩回进了姐姐的衣领里,像陷入冬眠的蛇一样蛰伏了起来。
白语沉默地跟在小少爷身后。
他们两人缓步前行或许该说是三人吗?
巨大的箱子,放置于一楼,很高,足有三米,其盖顶正好触碰到他们所在的二楼,小少爷含笑示意白语前去打开。
白语很迟疑,她没有动作,但她的弟弟在观望了片刻之后,便开始动手,咬开了第一层的木板。
里头白花花的东西裸|露了出来,一个个全是人,赤|身|裸|体的,没有穿衣服,像是蛆一样堆叠着。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白语还是她身后的弟弟,都沉默了。
这什么东西?
问题是小羽的问的。
小少爷笑着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食物啊。
白语咬了一下唇:什么食物?
小少爷又露出了那可以用诡秘来形容的笑容:给小羽的。
他应该喜欢吃人吧?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他的话语很暧昧的就断了,无论是表情,还是未尽之词,都显现出了一种非常模糊的混沌不清的暧昧意味。
白语颤抖了一下。
然后她听见身后双生的弟弟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不吃!你把我当什么东西了?!
好吧。小少爷视线像一片飘转的羽毛,滑落到白语身上,你姐姐应当是很不喜欢的。
***
苍白的日光,镶金的装饰得极为富丽的窗口。
穿着浅色马甲的双手交叠在腿上,神色悠然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少女。
她或许拥有的是世界上最美的面孔,极尽人类想象之妍丽。
然而这样美丽的少女背后,却牵连着一条丑陋无比的肉段。
此刻,这条肉段倒在床上,无声无息的,好像已经死了一般。
小少爷笑了笑:小羽有跟你说过?
白语微微低着头,每次遇见小少爷的时候,她总是会显得神经质般的紧绷:小羽他怎么了?
小少爷视线慢慢爬过白语的脸:你很紧张?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好整以暇的,你怕我?
白语立刻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小少爷右手的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手背抵着下巴:他难道没告诉你吗?他说他想改变外形。想变得像一个人那样。
白语一怔。
小少爷笑了,眼眸转动:你不希望他做改变?还是你觉得,就算他做了改变,也依旧不是一个人?
白语呼吸有点乱:我没有这样说过。
小少爷:或许你心里是这样的。
白语声音忍不住微微提高了一些:我也没这样想过。
小少爷摇头:没意义的争吵,就不必再进行了。反正他是有这个打算,决定之前,我来通知你一声。
***
即使被选为教宗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白语也并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要做什么。她感觉自己就是木偶,只是被摆放在台面上。有时候小羽会跟小少爷商量事情,但内容前后断裂,根本让人无法明白在说的是什么。
是什么时候,小羽和对方有了这样深的交集了,为什么她一无所知?想了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她睡着的时候。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认为,自己清醒着的时候,是打扰到他们两人的相处了?
有那么一瞬间,白语脑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为什么她和小羽就必须是这样双生的关系?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不是独立的?如果是独立的个体,那么,她和小羽,就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小少爷说:我们新月从现在开始需要举行一定的仪式,这才能让教众有归属感。
白语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弟弟却是比往常都更加快速地反应道:知道了!比较困难的那部分我会做的。
三言两语就被敲定下来的决定,白语感觉到自己是在场多余的那个存在。
所谓的仪式内容,被严格地保密了起来,她不被允许知道。小少爷给出的解释理由是:除了主持仪式的人,其他人不可注视,否则这会玷污了仪式的圣洁。
小羽是仪式的主持者,而她不被允许观看,可他们两个又是无法分割的共生体,所以,最后,她被人用红布捆缚遮盖住了眼睛。
她不喜欢这个仪式。即便不目睹,白语还是感觉到了其中诡谲怪诞的气息氛围。不可视物的黑暗里,她听到清晰的咀嚼声和吞咽声。这种声音叫她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所以,经过三番两次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偷偷蹭歪了蒙住自己眼睛的红布。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