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人哈哈大笑,道:不错,是我。
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花白蓬乱的须发之下,是一对精光闪烁的眼睛。他脸上有道极长的疤痕,从额角延伸到另一侧脸颊,十分可怖,可那似笑非笑的神气却又不像是有恶意,正是那天闻衡用五文钱打发走的老乞丐。
闻衡脑海中闪过很多猜测,下意识抓住最近的一个:你不是一钱帮的人?
老乞丐在火堆边舒展四肢:嘿,一钱帮算什么东西。不是,不是。
闻衡看他这古怪做派,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试探着问:我与前辈无冤无仇,前辈何故偷施暗算,劫我至此?
你有如此天资,为什么甘心在那药铺中平庸度日?那人眯起那只被伤疤横贯的眼睛,很好奇似地问,以你的武功,在纯钧派混个亲传弟子也不难。
闻衡心头微凛,直觉这人不好糊弄,不答反问:纯钧派天资上佳的弟子多得是,前辈为什么只盯上了我?
两人一来一往,互相试探,都在提防着对方。老乞丐嘿然冷笑道:你这小子,小小年纪,恁多心眼。
闻衡扯了扯嘴角,凉凉道:好说,只要前辈肯说实话,我自然坦诚相待。
老乞丐忽然开怀大笑起来,翻动火堆上的烤鱼,随口道:不,我现在不想听你的回答了。反正日久天长,往后有的是时间,你会主动说出口的。
他这话里似乎蕴含着某种可怕的讯息,闻衡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片刻,忽然拔足狂奔,冲向不远处那个洞口。
遥远的风声终于到了眼前,狂风如海啸,夹杂着新鲜的雪气扑面而来。
这一次,闻衡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他置身于峭壁中间,对面是百丈悬冰,脚下是空荡荡的山谷,谷底有一汪冰封的深潭。四面别无出口,全是高耸入云的险峰,日光照耀白雪,融化后露出星星点点黝黑的岩石,亦是坚硬如铁,不可撼动。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牢笼,插翅难逃,别说闻衡没有武功,就是来个轻功一般的人,也难保不会一脚踩空,摔断了脖子。
滔天愤怒见风即长,在他胸中烧至鼎沸,闻衡深吸一口冰冷的雪气,颤抖的手按住了剑柄。
他大步走回洞中,二话不说,唰地拔剑架住了那老乞丐: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东西可能是仗着皮厚,根本不把这把剑当威胁,他专注地翻着烤鱼,令它受热均匀,冒出滋滋的油花,一边用逗小孩的语气说:算了吧,你那把剑拿来杀鱼都嫌钝,更别说杀人了。
闻衡目光冰冷,手下发力,剑锋又向他皮肉方向推了一寸。
剑如其主,老乞丐盯着跃动的火苗,幽幽道,你不会武功,再锋利的剑在你手里也是废铁。
那也未必。闻衡咬着牙森然道,我能不能杀人,老前辈不妨亲自试试。
想学么?
什么?
武功。那老乞丐说,我教你真正能杀人的功夫。
闻衡的修养让他在盛怒到极致时也没有出言不逊,只是视线在那人断掉的右臂上飞快地扫视而过,生硬地道:敬谢不敏。
哎,真是好孩子。老乞丐注意到他的视线,变脸如翻书,笑眯眯地说,饿了两天啦,过来吃鱼。
第38章剑心
闻衡的注意力不在鱼上,却在他话中,重复道:两天?
把你从湛川城弄到这儿,可不得两天。老乞丐见怪不怪,怎么,你以为才只过去一天啊?
他斜睨着闻衡难看的脸色,竟然还很得意:劝你别做逃出去的白日梦啦,老老实实地吃鱼不好么?等你神功通天彻地,想干什么不成?
闻衡闭目强忍怒意,咬着后槽牙,每个字都像崩出的冰碴:我还有事要做,没时间陪你在这儿耍猴戏!
老乞丐叹了口气,扑扑衣服站起身来,说:来,过两招,你要是能打赢了我,我就放你出去。
闻衡下意识地抠字眼:怎么才算打赢?
尽是小聪明!老乞丐呵斥道,打便打了,没动手前先畏惧输赢,你这辈子有哪怕一次痛快地挥过剑吗!
他身形庞大,失去了一条手臂,飞扑过来的动作却极迅猛,仓促间劲风拂面,闻衡只顾得上横剑格挡,却听铛的一声,剑锋上传来的剧震令他虎口微麻,长剑脱手飞出。
老乞丐又很暴躁道:打打打!打个屁!赢个屁!
然而闻衡是那种越摧折越顽强的性子,借近身之便,并指作剑,霎时一招水底扬沙刺向老乞丐喉头。
这一招堪称出手如电,角度时机都刁钻得刚刚好。
只可惜闻衡没有内力。
老乞丐呼地一掌拍在他肩头,闻衡顿如断线风筝,飘出去两尺,跌坐在角落里。
老乞丐并没有要伤人的意图,或许根本是懒得理他,跟火燎了尾巴毛一样蹭地蹿回火堆旁:鱼糊了!
好在那鱼糊的不算很厉害,老乞丐吹了吹飘飞的火星,又给它翻了个面,从怀中摸出一小包盐巴仔细撒上,其动作之细致,态度之认真,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在给老婆画眉。
闻衡肩头发麻,心中震惊难以言表。他体内有顾垂芳的内力,用多大力气打他都会被同样反击,他飞出这么远,那老乞丐吃的力道不会比他小,可他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脸上连一丝异色都没有,还有闲心咋咋呼呼地关心他的烤鱼。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人,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看不清来意与目的,也没有攻击性,一拳打上去,除了溅起几丝水花外不痛不痒,水下的暗流漩涡却又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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